第二十五章 方先生
打發了一個下人把周迅寫的那張文書送給自己的老爹後,陳政便讓陳祥帶着他去找那方大夫。
陳祥可不像陳政這樣大條,他知道要請這方大夫是要備足禮物的。上次他老爹去請那方大夫的時候就是備了重禮,才讓這方大夫來給那時已昏了過去的陳政看病。
陳政聽陳祥這麼一說,倒是覺得麻煩起來。他可不知道這送禮的事情,再說他現在兜裏面也沒了銀子了,比臉都乾淨,拿什麼買東西送禮啊。不過轉念又一想,先不管那麼多,先讓陳祥帶他去,到時候再說。
就這樣,兩個人徑直向那方大夫的住處奔去。那方大夫的家也是不遠,兩人不大一會兒就到了。
陳政從外邊大致的打量了一下這方大夫的家,到不像是什麼大戶人家,但還是有門房的。和那門房說了來意,便坐在門房裏等着迴應了。
相對於陳政來講,陳祥辦事情時還是動了一點腦筋的,對那門房說是陳家請人,這樣那方大夫還不至於閉門謝客。
過了一會兒,那門房回來了,讓這兩個人進去。陳政到沒覺得什麼,徑直進去了,陳祥卻暗地裏道了一聲運氣好,要知道這方大夫在松江府裏面也是一個出了名的倔強人物,不是一般人就能請動的。
穿過門房和影壁,進了正房,卻見那方大夫已經坐在那裏等他們了。
“晚生陳政,拜見先生。”陳政不知如何自稱,便用了一個晚生。而對這方大夫,便稱先生,他不知道對方是否有功名,但這先生想來是不錯的,既然懂得醫道,定然是識文斷字的。
可是那方大夫並沒有回答他,只是以一種疑惑的眼光看着陳政,讓陳政不知如何是好,就連後邊的陳祥也是一愣,心說這方大夫上次可不是這樣的啊,又不是沒見過少爺,怎麼才兩三個月的功夫就像重新認識一樣。、
陳政無奈只得再問一遍禮,這才讓這方大夫回過神來。自覺有些唐突,這方大夫臉上倒有些微紅,大概也覺得那樣看人很是不好,不過這大夫養氣的功夫做得到好,馬上就調整了過來,不急不慢的說道:“說來老夫和你爹爹還算是有些交往,可不知你今日這般唐突來到這裏又是爲何啊?若是請我看病你爹爹也是知道我這規矩的,尋常小病我是不會去看的,城裏的藥房裏有的是大夫。不過若是疑難雜症倒是可以,只是診金是少不得的。老夫平日裏也是爲自己立了規矩的,一個月只出一次診,但也要事先打過招呼的。像你這樣沒來由的突然造訪,若是尋常人,老夫是不屑相見的,這次只是看在你爹爹的份上。”
這方大夫不開口到好,一開口就把話說絕了,看來還真是有些古怪。不過這並沒有讓陳政死心,他這個人做什麼事都有毅力,像這樣的事情第一次做,先前話已經放了出去,若是請不到這方大夫,他自己也覺得沒有臉面。
於是陳政腦筋急轉,略想一下,便有了應對。“先生,敢問這個月可曾出過診?”
“還不曾”
“那就好了,我這裏正好有一個疑難雜症,正應了先生那條件,只是這診金還要等先生看完病之後才能付上,不知先生可能過去看一看?”
“哦,什麼疑難雜症,說來聽聽,若真是,那老夫倒要去看看。”這方大夫此時聽到疑難雜症後竟來前面說的診金一事也不曾提起,便把這心思全撲到這病上面來,看來還是一個職業狂了。
陳政暗自高興自己賭對了,但隨即又想到在這裏可不能實話實說,都說白了的話這方大夫便不會去了,於是便愁眉苦臉的說道:“這具體的症狀晚生還真是說不清楚,若是說錯了恐怕妨礙了先生判斷,看來還是需要先生親自去一趟才能看明白了。”
“哦,若真如此,那看來要走一趟了。咳,你這小子,原來早就算到了這裏。也罷也罷,看在你爹爹的份上,老夫這次就走一趟吧。不過去之前老夫還是要知道你到底讓我給誰看病。”
“哦,是學生的同窗之父,在那南街上賣瓷器的。已經躺在牀上很長時間了,藥也吃了許多,但就是不見好轉,因此學生纔想到讓您過去看看,剛纔也是學生唐突了,還望先生見諒。”陳政見這方大夫已經答應了他的要求,便也不再取巧,直接說了前因後果,就連稱呼也都改成了“學生”。他本就是個直性子,剛纔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才耍了那點心思。
“好吧,你等先到門房候着,我準備準備就走,阿生,帶他們下去。”
陳政和陳祥被那個門房給帶了出去,這時屋裏頭屏風後面卻轉出一個人來,模樣和這方大夫差不多,年齡也是四五十歲的樣子,手捻這鬍子,笑着對這方大夫說:“淮山,今日這太陽怎麼打西邊出來了,我記得你可是一般不輕易給人看病的。怎麼今天只是兩個小子隨便那麼說了一通,你就給請動了。那陳家小子說的病症雖說有些問題,但一般的大夫也是能料理的,你又爲何要躬身而去呢?不懂,不懂,不懂啊!”
“哈哈,又可兄見笑了,看來今日我若不說出來,又可兄定是睡不着覺了。哈哈。說來也是碰巧,若是平日裏這樣的兩個小子到我這裏來,我是根本不會理睬他們的,便是我這門他們都進不來,但這陳家小子倒是有些例外。”這方大夫向那被稱爲又可兄的人不急不慢的道來:“又可兄也知我對這易理有所偏好,雖說和醫家有些背離,但還是樂此不彼。這些年也頗覺得有些小成,便稱興趣來時給人占上一掛,這面相方面還是有些心得的。這陳家小子那日聽其爹爹說是從樹上摔了下來的,我去時已然快要斷氣。當時若不是看在他爹爹在這松江府裏口碑還算不錯的情景,我是不會去的。但去了之後便覺得也是無用,因爲人都快嚥氣了。若是正常的話,這小子現下應該已是埋到了城外的東甸子了,但怪就怪在這小子當天晚上又活了過來,不但活了過來,還生龍活虎,我第二天去看他的時候竟發現那脈象並無絲毫混亂之處,這可就奇怪了。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再後來看起臉色時忽的發現這小子的面相和前日已有不同,前日看時還不是那樣的,這便讓我更加奇怪了,難道冥冥之中上天真的有安排。”一邊說着,這方大夫還一邊習慣性的念着自己的鬍子。
“那今日讓這小子進來,倒不是爲了這看病之事了,而是爲了在看看他的面相吧,哈哈,淮山你可真是有這心思啊。”
“哈哈,又讓又可兄見笑了。不過我可不是一時興起去看他的面相的,我今日再一看便真是覺得此子有些不同尋常了,但可惜命中還是有一劫的,若是能安然度過,那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哦,倒是如何不同尋常,淮山可否相告一二。”
“哈哈,所謂善易者不易,天道輪迴,盡在這不言中,又可兄,你不是不信這易禮嗎,怎麼今日卻又來了興趣。”
“哈哈,你若不說那就不說,但我覺得你看的未必準。現下這天下雖還是老朱家的,但說句誅心的話,內憂外患,恐怕時日不長了。你這半醫半道的,還不如早點遁入山林,管他這世間鬧成什麼樣幹嘛。”
“又可兄,這你可說錯了,凡事當順應天意,順勢而爲。既然老天有意,那我便順勢而爲,幫這小子一把。不過結果如何,還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今天就姑且陪他走一趟,看看能否還有別的機緣。”
“看來你意已決,那我就不叨擾你了,你自己去吧,我還要忙我的事。不過這次來到這松江,能看到淮山你心思活泛起來也是不易啊。哈哈,天道若真有意,又何至於讓這蒼生都如同豬狗一樣。”
“又可兄,你啊你啊,豈不聞天地不仁,以萬物爲鄒狗。哈哈,不說了,我去去就回。”這方大夫顯是已經下定了決心,指了指那被稱爲又可兄的,笑着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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