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偶遇

作者:廟街四鬥米
“轟隆隆,轟隆隆。看小說首發推薦去”幾聲雷響,天空中烏雲密佈,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八月份的江南,雖說已經過了梅雨,但是雨水還是要比北方多的。這天氣也是如此,說變臉就變臉。

  陳政一行人從蘇州城出來後便奔着北邊的長江而去,快要到江邊的時候,這天氣便開始變起來。

  “少爺,我等已經趕了很長時間路了,現下這馬力大概也是乏了,這天馬上就要變了,不若咱們先歇一會兒如何?”那叫阿勝的保鏢靠近陳政的身邊,試探的和陳政說到。

  “變天了,是啊,變天了,這天下早晚要變的,可笑我卻想躲避。這躲來躲去,卻仍是沒有躲得過去。”陳政聽到那阿勝說的變天,馬上就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讓那阿勝在一邊馬上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自家這少爺大概還是沒有從老爺故去的陰影中走出來,這心思重了一些。

  “少爺,莫要再想了。等咱們回了北島,調集大軍回來平了那些朝廷的鷹犬便是,男子漢大丈夫,當提三尺劍,快意恩仇。若是老是如此頹唐,怕是老爺在天之靈也不願意你如此吧。”這阿勝說出這番話卻是壯着膽子。雖說以往訓練的時候也看到過自家這少爺,且這少爺和自己這些人也是親厚。但是自從遭了這變故之後,自家這少爺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特別是那日殺了人後,更是陰沉。搞得一行人倒是沒有幾個去和這少爺說話。若不是仗着平日裏和這少爺親厚,這阿勝也是不敢說。

  “哎,我真是有些頹唐了。行了,不說這些了,告訴弟兄們,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休息,看看能不能避過這場雨。待到天晴的時候,咱們在動身。只要過了大江,咱們便是龍歸大海,再也沒有人能耐和咱們了。”

  “是,少爺,我這就吩咐。”

  不大一會兒,前方就出現一處類似古寺的建築,不過看上去卻是破敗,絲毫沒有蘇州城外的寒山寺那樣興隆,大概是僧人都出遊了,沒有人照顧這寺院。

  一行人驅馬向那寺院而去,待到雨下來的時候,衆人正好進到這寺院裏。待到進去一看,才知道這寺院真是一處破敗的寺院,連一個小沙彌都沒有。

  大雨淋着人容易讓人發傷寒,同樣若是淋着馬,對這馬也是不好。一行人下了馬後,早有人過來接了陳政手裏的繮繩,牽着馬到了那院子中的屋檐下。九匹馬很容易就把這小廟的屋檐都佔滿了,留着幾人看馬,其餘諸人則是隨着陳政進了這寺廟裏避雨。

  “老顧你這是何苦,若我猜得不錯,你那叔叔定是要你身下那幾百畝的田地。”

  “我早就知道他存了那樣的心思了,所以我才從家裏出來,一是爲了躲避,二嗎,就是爲了和你這歸奇出來散心。自去年祖父過世,我這傷心之下,倒是譜出一些曲子,本就想拿來與你聽聽。現下避雨,也不能走動,正好彈出來讓你聽聽,如何。”

  陳政還未進着廟裏邊,就聽到裏邊傳來這樣的聲音,顯然是有人早就進來了,同樣也是爲了避雨而已。

  先進去的保鏢很快就跑回來,跟陳政說裏邊有兩個人,且還有兩個童子,好像是有錢人家的書童。陳政只是點點頭,然後便跟着那些保鏢進了這寺廟裏。

  進到裏邊,發現裏邊有兩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坐在那裏閒談。對於陳政一行人的到來,兩個人好像沒看到似的。還是自顧自的講着,絲毫不把周圍的這些人當回事。

  “兩位先生,學生出遊,遇到這大雨,故而到這寺廟來暫避一下,叨擾兩位了。”陳政覺得應該和這兩人說說,畢竟人家先來到這裏。

  “哦,無妨,小友,請自便。”其中一個人說道。

  “那小生就自便了。”陳政說着,示意保鏢打掃出一處乾淨地方,好讓衆人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接下來他們還要繼續趕路。

  “童兒,把我那琴擺出來,待我彈奏一曲,讓老歸好好聽聽。”其中一人和旁邊的書童一樣的人說道,那書童早就把琴擺好了,等着那人來彈奏。

  那人略作收拾,便信手彈奏起來了。旁邊聽得卻不僅僅是那老歸了,卻還多了陳政一行人。

  這曲子一聽起來卻是有些悲傷在裏邊,但卻不是很明顯。對於樂理頗爲熟識的陳政自然是能聽出這其中的意味的,至於其他的那些保鏢,還真是沒有人有這樣的心思。

  “嗯,老顧,你這曲子倒是真有那麼點意味。哎,想不到你這曲子做的有如此的進步卻是託了你那祖父。若是他不故去,你大概還真是做不出這等曲子吧。”

  “哎,莫要笑話我了,有什麼用。只是一時之間有所感,便弄出這樣的東西來。”那彈琴的人坐在那裏默默的說到。

  “哎,我說老顧,你這可不對了,怎的自己那自己出氣。看的開一點不就是了,且聽我這一曲。”說着,那人便從身後拿出一把二胡,試了試音,便拉了起來。他拉的自然是那種歡快一些的曲子,倒是有給這叫老顧的友人解悶的意思。

  “嘿嘿,我就知道你能拿出那破胡氣拉,你這曲子不是你自己譜的吧,想來應是院子裏的那位姑娘給你譜的吧。”

  “到底是瞞不過你的耳朵,你猜對了,是院子裏的姑娘譜的。可惜,若是能到金陵,找那寇大家親自爲我譜上一曲,那可就好了。”

  兩個人在那裏談論着自己的事情,間或談上一曲或是拉上一段,倒是沒在意邊上的陳政一行人。但是陳政卻是被那顧姓的書生彈得那曲子給打動了。他一聽到那種悲傷的曲子,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的老爹,胸中那種悲憤之情便也油然而生。看到另外一個人拿出一把二胡,忽的有種想要拉上一曲的衝動。

  “這位先生,小生剛纔聽聞那位先生彈奏一曲,頗有許多同感,胸中似有悲憤,不知先生能不能把那二胡借我一用,待小生拉上一曲,已解這胸中的悲憤。”

  “哦,小友也懂樂理,無妨無妨,你我萍水相逢,能坐在一起聽曲子便是緣分,拿去,拿去。我且聽一聽小友能拉出什麼樣的天籟之音。”那人倒是好說話,順手把二胡遞了過來。

  “多謝先生。”

  陳政接過二胡,坐在那裏,想起這幾天來的一幕幕,手中自然而然的拉起了那他前世熟悉的《二泉映月》。一邊拉,一邊想着他老父親往日裏的音容笑貌,想着臨死前那大口吐得那血,想起老父親給他說的自家的身世,想起最後說的那句報仇,手中的曲子拉的卻是多了一份悲愴。當初他跟那臺灣來的老者學拉這曲子的時候,雖說能拉出來,但是那老者卻總說他拉的少了點什麼東西,現下他一邊想着自己老爹的經歷,一邊拉着曲子,驀然之間突地明白了當初那老者所說的少的東西。是的,那少的便是這拉曲子人的經歷。沒有那種悲愴的經歷,又怎麼能把這樣滿是哀愁的曲子拉出魂魄來。

  陳政自顧自的沉浸於這悲愴的曲子中,卻是沒有注意到邊上的兩個書生此時卻是被他拉的曲子吸引住了。特別是那顧姓書生,更是跟着陳政沉醉於其中,彷彿在其中找到了同感。

  一曲終了,這破敗的寺廟中卻是全沒有聲音,能聽得到的便是屋外不斷的下雨聲,就連跟隨陳政的那些保鏢也情不自禁的沉浸在這曲子中。陳政此時雖然停止了,但是腦子裏卻還是想着自己老爹以往對自己的說教,眼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噙滿了淚水。

  “不知小友家在何處,有過何種經歷,竟然拉出這樣的曲子,聽的卻是叫人心碎。”那姓歸的書生卻是先打破了這屋子裏的靜默。

  “哦,倒是讓兩位先生擔心了,小生卻是想起了以往的一樁傷心事,拉起這曲子,便沒了節制,還望兩位先生見諒。”陳政連忙擦了擦眼淚,拱手把那二胡送還給那歸姓書生。

  “小友這曲子拉的,倒是很勾人心魄。不知小友這曲子是何人所作?”一旁的那顧姓書生捏着自己的鬍子問到。

  “哦,是一位老先生,不過這老先生現下也不知所蹤了。學生當時也是覺得這曲子有那麼一股子意味,便跟着學了些。”

  “嗯,這作曲之人定是有那種悲慘的經歷,才能作出此等悲憤之曲,便是音律,也是多了兩個。真是不知此人是何方奇人啊。”那姓歸的書生此時也是自言自語的說着。

  “哈哈,人言我二人爲歸奇顧怪,怎麼,老歸你看到比你還奇妙的人便也動了心思了。這等人物,便是可遇不可求的,還是放下那心思吧,今日我二人能遇到這位小友,便也算是一種緣分了。小友,不是可否告知姓名,若是以後有時間,可到崑山來尋我,我是崑山顧炎武,這位是我故里好友,歸莊。我二人共同出遊,沒想到在這大江之畔遇到小友,說來還真是一場緣分。”

  “顧炎武?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可惜這歷史學的真是不好。”陳政一聽到這名字,隱約覺得有些熟,心裏邊這樣想着。“哦,學生蘇州車政,和家人出來遊玩,碰到這大雨,倒是和兩位先生有緣了。”

  “哈哈,你我隨緣而來,隨緣而去,萍水相逢,這名字倒是不重要。”那歸莊跟着一笑。

  “少爺,現下外邊雨停了,我們在這裏已經呆了很長時間了,現下還是趕路要緊,我們還是走吧。”一旁的阿勝這時靠過來和陳政說到。

  “哦,好吧。二位先生,學生還有要事,就此別過,希望咱們後會有期。”說着朝那兩個人一拱手,便要離開着破廟。

  “哦,如此,那就不送了。希望小友一路走好。”兩人也起身向陳政拱了拱手。

  陳政轉身出了這屋子,剩下這顧炎武和那歸莊卻是沒有坐下,兩人看着這陳政的身影消失後,都是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怎麼,老顧,你也看出來了?”

  “看出來什麼?”

  “這位公子我若是猜得沒錯,定是身負家仇。你看那些下人,分明都是武人,怕是此去江北,找人尋仇吧。”

  “那也不一定,有錢人家的少爺出來遊玩,總要有幾個家丁跟着護衛的。可惜現下這大明的天下,到處都不太平啊,這江南地界還湊合,他若是去江北,還真是要這些家丁護衛着。”

  “不過這位公子倒是個妙人兒,能拉出這樣的曲子來,這文采卻是不知道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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