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存死志
“但是,他心存死志,若兩日後醒不來,老夫便無能爲力了!”
“心存死志?”梁氏緊緊抓着舒春華的手,顫抖着呢喃。
雲大夫:“這兩日就留在醫館吧,老夫還能隨時看着,你們留一兩個人在這裏照顧他。”
梁氏哽咽道:“我留下,春華你回去。”
舒春華頷首:“我先去看看爹。”
跟雲大夫道謝之後,她攙扶着梁氏去病房,看着牀上毫無血色,只剩一把骨頭的舒滿倉,想着雲大夫那句心存死志,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舒春華去給梁氏搬了個凳子放在牀邊,攙扶着梁氏坐下。
然後對着牀上昏迷不醒的舒滿倉道:“爹,我知道你可能聽不見我說話。
但我們都希望你能活着。
我知道你的心結是什麼,爹,其實啊,我一直在懷疑你不是阿奶親生的。”
“因爲你,既不像阿奶,也不像阿爺。沒有一處像他們。
雖然村裏人都說當年阿奶十月懷胎……可是,她生下來的那個會不會死了,然後你是他們偷別人的嬰兒替代那個孩子的?
又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懷孕,而是裝着懷孕,然後去偷的孩子?
你想啊,你大二叔七歲,村裏人生孩子誰不是一個接着一個,唯有她,有了爹你之後時隔七年才又生產。
如果當年她是因爲不能生育去偷你來當兒子養,一開始對你如珠如寶,讓你去念書,二叔一生下來就立刻翻臉……這就說得通了。”
“爹,你是他們偷來的。”
“所以他們虐待你,虐待我們,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們的錯,而是他們的錯!”
梁氏知道這些話是舒春華說出來哄舒滿倉的,不過順着她的話去想,梁氏也忍不住覺自己的女兒說的是真的。
舒滿倉,不是舒家的親生子。
她哭道:“爲了那樣的豺狼,你值得去死麼?”
“難道我們,就不值得你留戀?難道我們在你心中,竟沒有老宅那些豺狼重要?”
舒春華抱着梁氏,輕輕拍着她的肩膀,無聲地告訴梁氏還有她呢!
梁氏哭了一會兒,便收了淚,她推了推舒春華:“你回去歇一會兒,收了人家的銀錢,回頭人家還要來上門拿冰粉呢。”
“你爹這裏有我,沒事兒!”
“他不想活算了,沒有他,我們孃兒幾個也能活命。”
“這些年,我們孃兒幾個也沒在他們舒家喫白飯!”
她是對舒滿倉失望了。
‘心存死志’這幾個字對她的打擊太大了,一個男人,沒有擔當,想死了一了百了,把什麼都推給妻子女兒。
她就不說了,是當孃的,可是春華憑什麼幫他教養兒子!
是,他們姐弟的關係好,但舒滿倉是親爹啊!
兒子還沒養成,閨女還沒出嫁,你就‘心存死志’?
“娘,那我走了,我讓三娃子留在這裏,你有什麼事兒讓三娃子跑腿。”舒春華能夠理解舒滿倉的生無可戀,她也能理解梁氏的失望和不甘。
“娘,您說得對,這個世上不管沒有了誰,活下來的人也一樣繼續過日子。”
“沒有誰離不開誰。”
“日子啊,是一天一天過出來的,以前在舒家那般苦都熬出來了,沒道理眼下日子好起來了還過不下去,您說是麼?”
梁氏狠狠點頭:“是!是這麼個道理!”
她的態度讓舒春華鬆了一口氣,出去叮囑了一番三娃子之後,舒春華給他留了些錢便離開了。
方永璋一看到她就站了起來,迎了兩步卻不知道說什麼。
只跟着她走到門外,忍不住又問了一句:“要不要將伯父送去回春堂,回春堂的醫術到底高……”
舒春華打斷他的話:“雲大夫的醫術很好,我相信他!”
“只我爹的事情還請衙內跟下面的人好好叮囑一番,別讓小山知道了。”
有眼色的全福已經讓車伕把馬車備好趕到了醫館門口,方永璋攙扶着舒春華上車,兩人都進了車廂,他難得放柔了聲音:“是回你家還是去別的地方?”
舒春華的身子斜靠在車廂上,一臉的疲憊,那雙平日裏冷靜沉着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沒有了神韻。
她以前和自己共乘一車,只要不顛簸,必是坐得端端正正,何成如現在這般。
方永璋覺得自己的心口悶得不行,仿若暴雨來臨之前,空氣溼膩憋悶,緊緊地裹挾着人,讓人喘不過氣來。
“若我爹死了,我要讓那對兒老東西陪葬!”她幽幽地道,語氣輕得如鴻毛一般飄蕩在車廂裏,可殺意是凝實的。
方永璋:“嗯,你說個死法,我讓人去做!”
不會哄她開心,但這方面,他是能幫得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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