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相
“爹……我死得好慘啊……”
舒老頭嚇得眼淚鼻涕一起飈,驚恐後退的時候屎尿齊出,不消片刻功夫,人就嘎了過去。
親自上陣的方永璋:……
“衙內,咋整啊?”這時,鬼火移動,一身黑衣和黑暗融爲一體的長壽湊到方永璋身邊問。
在鬼火的映襯下,長壽蒙了塊兒黑布,唯二露出來眼珠子裏有幾簇白裏透着藍,藍裏透着綠的火焰在跳躍。
差點兒沒把方永璋給嚇出個好歹來!
方永璋捂着‘砰砰砰’跳得賊厲害的胸口,狠狠踹了他兩腳:“狗東西,誰讓你忽然冒出來的?嚇死老子了!”
長壽委屈啊,他哪兒有衙內嚇人啊!
衙內一身血衣披頭散髮,頭髮快把臉給蓋完了,一條紅舌頭都垂到了腰間。
眼睛也是血糊糊的……
上哪兒說理去,人把鬼給嚇着了,鬼還反過來怪人!
長壽蹦躂了幾下,他用長竹竿挑起來的鬼火也晃悠得厲害。
“拿好了,別把牢房給點着了,那樂子就大了!”全福奸得很,愣是等長壽哎了踹才冒出來,他這個時候冒出來,衙內都已經適應了,不會被嚇着。
他拿鑰匙打開牢房門,先進去檢查舒老頭兒,一探還有鼻息,就鬼鬼祟祟地對着外頭的方永璋道:“衙內,還有氣兒!”
方永璋拿帕子捂着鼻子,一臉嫌棄忍着臭走了進去,他一招手寶祿也跟着走了進去。
牢房門關上,方永璋打個手勢讓挑着鬼火的長壽躲起來,他只需要鬼火,不需要長壽。
然後全福和寶祿分別戴上牛頭馬面的頭套,方永璋忍着噁心吩咐:“弄醒他!”
全福就拿了個鼻菸壺打開湊到舒老頭兒的鼻尖下晃了晃,他們是鬼嘛,自然不能掐人中。
萬一掐露餡兒了咋整?
牢房外,躲起來的順喜拿大扇子瘋狂地對着一盆冰扇風,冰冷的風吹進牢房,舒老頭兒悠悠醒轉。
睜眼就見幽暗的牢房裏,牛頭馬面和一隻鬼……
“啊……”他尖叫了一聲又嘎了。
給方永璋氣得喲,暴躁衙內狠狠踢了這老頭一腳:“破老頭兒這麼不經嚇,還做什麼虧心事!”
全福只好再度把他弄醒。
弄醒之後惡狠狠地警告他:“不許暈,再暈老子就勾你的魂兒,扔進十八層地獄!”
舒老頭兒:“……”
不敢了!
“爹啊……我死得好慘啊!”
方永璋總算是可以正常發揮了,狗曰的,這破老頭兒也太臭了!
他後悔了!
後悔玩兒心一起要親自上陣!
然而現在後悔晚了,他只能硬着頭皮把戲演完!
舒老頭兒嚇得魂飛魄散,他渾身發軟,一個勁兒地往後爬,但爬到牆角就退無可退了。
“嗷嗷嗷,你別來找我,殺你的不是我,是那老婆子,你去找她!”
他縮在角落,雙手抱着頭,根本就不敢看‘舒滿倉’。
“爹啊……我要回家,我家在哪兒啊……爲什麼我進不去老宅……爹啊……”
“趕緊交代,耽誤了老子們的活兒,老子們把你的魂兒也給勾了!”馬面甩了舒老頭一鞭子。
鞭子是放在冰裏凍了一天的,一鞭子上去冰寒浸骨,疼倒是……被恐懼給壓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不是他爹嗎?你還能不知道他家在哪兒!”馬面又甩了他一鞭子。
“快說,不說老子就勾你的魂兒去判官老爺那裏去查!”
“要是鬧到判官老爺那裏,你得先過三遍油鍋!”
牛頭道:“判官老爺脾氣不好,能不鬧到他面前就不鬧到他老人家面前,不然咱們兩兄弟也會喫掛落!”
“爹啊……我的家在哪兒啊……回不去家……我就入不了地府啊爹……”
“我不是你爹!”
“你別找我……”
舒老頭兒嚇得嗷嗷的,他哪裏還敢有半分隱瞞,倒豆子似的將當年的事兒全說了。
“我真不是你爹,當年……當年世道亂,老婆子生下老大沒兩天,家裏就斷了糧,我們就抱着他回她孃家去借糧……
半道的時候,遇到了山匪,我們運氣好,被一個富貴人家的夫人給救了。
但山匪兇狠,雖然把他們打退了,但是那家人的護衛下人們也死了不少……
當天晚上,我們在破廟裏安頓,那夫人就發動了,生下一個兒子。
當時她身邊的人手少,老婆子就去幫忙……那夫人有些不好,她的人都圍着她轉,沒人顧着孩子,於是老婆子就動了歪心,把兩個嬰兒給調換了……”
“再後來,又遇到一股潰軍,那夫人就讓兩個護衛護着孩子逃出去……最後潰軍到底是被打跑了,但是她身邊的人也差不多都死完了。
就剩下兩個婆子,還受着傷……後來她們就都死了……”
“你撒謊!”
“明明是你們貪財殺了她們,貪了他們的所有財物!”
“再敢騙老子,老子這就拖你去下油鍋!”
舒老頭兒嚇得跪地磕頭:“馬面大人饒命啊……饒命啊……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小的知道錯了,那時候就是豬油蒙了心了……”
“小的這些年也一直都在悔恨當中……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好歹留了你一條命,把你養大,給你娶媳婦……”
嘔……
方永璋要吐了。
他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換了孩子,殺了人家的母親,還敢說好歹把人家給養大了沒要他的命!
“爹……我的家在哪兒啊……我要回家……”
舒老頭兒:“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他們的口音不是這邊兒的,我……我……我好像聽他們提到過京城黃老爺……”
“對……對了……我那兒,我那親兒,耳朵後頭有塊兒醬紅色的胎記……”
牛頭:“他家姓甚名誰?”
舒老頭嗷嗷哭:“我真的不知道,先是山匪,後頭她又生產,接着便遇到了潰兵……”
“真沒功夫打聽!”
牛頭馬面轉頭看方永璋,方永璋幽幽地問:“我親孃……親孃留下來的東西呢?”
舒老頭哭道:“當了一些,還有一些被姜二牛給搶了,給了我孫兒一些……”
“還有一些埋在我屋裏的牀下面……淨房的蹲坑邊兒上也埋了些……”
“沒了……只有那麼多!”
“老大啊,你拿走,你都拿走……往後別纏着我了……”
“嗚嗚嗚,別纏着我了……”
方永璋踢了一腳牛頭,牛頭會意,從懷裏掏出一個帕子來,上前捂住了舒老頭的鼻子。
舒老頭兒立刻暈了過去。
同時,外頭有火光亮了起來,舒春華推着淚流滿面的舒滿倉出現在牢房外。
搖曳的光影中,舒春華和方永璋的視線對上,心裏翻涌着的滔天戾氣在他提溜着衣襬顛兒顛兒跑來的時候,瞬間消散一空。
這一刻,扮相恐怖的衙內竟讓舒春華覺出了幾分可愛。
方永璋湊近,擡手往脖子上惡狠狠地劃了一下,表情猙獰,十分邪惡地問:“怎麼樣?要不要弄死他?讓一個人死在牢房裏可簡單了!”
舒春華擡手捏起他的長舌頭,望着他的眼裏溢出笑意,一顆心被他放的狠話泡得滾燙:“謝謝你啊……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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