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懷璧其罪
裏面雜亂不堪,各式各樣的紅柳筐子堆了一地。
郭定邊一不小心踢到了一個。
他俯下身子撿起來看了一眼。
工藝非常精細,編織的柳條一根挨着一根,緻密無比。
“郎君可是要買些筐子?”閻大和弱弱地問道。
郭定邊沒回話,而是走到了牆角處。
那裏有一個石頭搭成的爐子,爐子旁邊放着鐵砧。
奇怪的是,爐子看上去確實很久沒使用過了,但是鐵砧卻是乾乾淨淨。
爐子上方的牆壁是黑色的。
牆壁上掏了一個小小的龕,裏面放着一尊泥像。
這尊泥像,既不是菩薩,也不是佛祖,而是一個手持雙鞭的武將。
別人可能不認識這尊像,但是郭定邊卻是認識的。
因爲他也是個鐵匠,哪怕只是兼職的。
“你也拜鄂國忠武公?”
鄂國忠武公即是尉遲恭,因爲當過鐵匠,被鐵匠們奉爲爐火神。
“這像是家父塑的,他是鐵匠。”
閻大和說道,聲音小的和沒喫飯一樣。
他左右看着屋子裏,有些侷促。
除了牆邊上的那張矮牀,確實沒有能坐的地方。
“我也是鐵匠。”
郭定邊走到閻大和邊上,挪開地上的幾個框,盤腿坐在了地上。
“坐下來聊吧。”
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一塊空地,彷彿他纔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閻大和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打鐵了,那時候還沒有鐵砧高,一個手也舉不起鐵錘。”
郭定邊搜索着回憶。
在穿越之後,原主的回憶便屬於他了。
“我爹便拿了幾塊磚頭墊在下面,讓我踩上去,然後他用鐵鉗夾着鐵坯,再讓我用兩個手握鐵錘捶打。”
他說得很慢,似乎是在等着閻大和,讓他和自己一起進入回憶。
閻大和覺得有些恍惚。
他呆呆地望着鐵砧的方向,彷彿父親站在那裏,手把手地教着年幼的自己。
郭定邊側過頭,觀察了下閻大和,然後繼續說下去:
“後來,我爹死了,死在了吐蕃人的手上。”
“那個下午,陽光很明媚。”
“我爹就躺在那裏,血流乾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來過。”
郭定邊一邊說,一邊凝視着大門的方向。
冬日溫暖的陽光照進來,形成了一個光柱。
那從地上揚起的一片片灰塵,在光柱中起舞。
“可是我連我爹的屍體都沒有見過。”閻大和的表情痛苦起來。
“人死不能復生。”
郭定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能做的,就是將他留給我們的東西繼承下去,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陪伴我們。”
閻大和沉默了一會兒,方纔緩緩開口:
“我不會打鐵,也不會做盔甲。”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
但郭定邊發現,閻大和在其他的事情願意和自己聊,但是一涉及到鍛造和盔甲的問題,便三緘其口,刻意迴避。
一個時辰過去了。
郭定邊看了眼門外。
“你等我一會兒。”
他站起了身,走出門外,回來的時候一手提着一罈子酒,另一手上拿了一隻白白的蒸雞。
“聊得都餓了,我剛進來之前正好看見對面有個酒家,便買了點酒,咱們邊喝邊聊。”
郭定邊將酒罈子放在地上,又從竈上取了三個碗,在原來的位置盤腿坐下,斟上酒,喫起蒸雞來。
“郭君,我,我喝不了酒,一,一喝酒就會失態。”
閻大和的喉結聳動了下,很是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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