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如坐鍼氈
張成義是縣局級領導，非常注意從黨報上獲取政策信息，有良好龗的閱讀習慣。
這天上午一上班，張成義就拿起了傳達室送來的當天的報紙，迅速翻閱瀏覽，看看有沒有值得一讀的文章。
這一瀏覽，就發現了省報四版上刊登的揭露孫玉成案件的羣衆來信。
從頭到尾、逐字逐句看完後，張成義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沒有吭聲，似乎石化了一樣！
怕什麼來什麼，張成義經驗豐富，知龗道象孫玉成案這種事情，最好是在外界不知龗道的情況下迅速結案。這樣，做的工作纔有效，才能儘可能地把大事化小，減輕孫玉成的罪責，從輕處理，也才能儘可能的不牽連其他人。現在麻煩來了，省報刊登的這封羣衆來信雖然篇幅不長，但卻有兩個致命後果，一個是可能會引起省紀檢部門領導、省公安廳領導和水泉市主要領導的關注，無論哪個領導義憤不平，拿起筆批示一下，恐怕想讓孫玉成案大事化小的想法就實現不了了；另一個是可能會引起新聞媒體跟進採訪報道，炒作起來，那樣就會讓孫玉成案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案件，案件辦理不得不提高透明度，辦案人員的壓力也會增大，他們會更加認真，丁是丁卯是卯，很難再讓他們照顧一二。
譚奇原來猜想張成義一定會想辦法救孫玉成，最起碼是會想辦法減輕對孫玉成的處罰。張成義還真的是調動自己的關係做了不少工作，無奈孫玉成案數額太大，許多事情都不好辦，做工作的效果似乎有點不明顯。
但不管怎麼說，截至目前爲止，專案組並沒有把孫玉成案繼續往深裏挖，只傳喚那些給孫玉成行賄的人，並沒有深究孫玉成貪污受賄款項的去向，這就是張成義做工作的效果！這一點，千金難買！
事實上，孫玉成之所以能當上桐花鎮派出所長，那是張成義協調的結果。他之所以讓孫玉成留在桐花鎮，一是想給自己的老司機找個肥一點的好位置，二是孫玉成當了公安系統條件相對比較好龗的派出所所長，張成義有些不好處理的費用就可以讓孫玉成處理，根本無需去和市局主管財務的局長說話。也就是圖個辦事方便！
公安系統攤子大、事情雜，目前的財政體制下，公安系統自上而下經費都不充裕，而且，這些年案件上升率不斷提高，辦案費用缺口越來越大。有的經濟案子辦案經費、比如外出車輛加油費用、人員住宿費都由報案單位處理，那些刑事案件就不行了，經費全由公安局報銷。經費不足和案件上升成了困擾公安機關的矛盾，各分管局長不得不自己想辦法。不然的話，許多案子就沒法辦！
張成義本質上並不是什麼壞人，相反，他爲人處世很謹慎、律己甚嚴。讓孫玉成處理的費用，都是工作上迎來送往和辦案產生的費用，都是能說得清楚的。至於孫玉成平時逢年過節、或者是回水泉辦事、探親，送的那些禮物，張成義自信能說的清楚，那都是正常的人際往來，數額也不是特別大，張成義自己認爲不存在行賄受賄問題。
此時紀檢部門剛剛實行雙規制度時間不長，還很不規範，審訊犯人的力度很大。孫玉成桐花鎮黨委紀委雙規後，開始嘴還很硬，等到縣紀委增援力龗量趕到，移送縣紀委專案組審理後，僅僅6個小時，就竹筒倒豆子、全部交待了，對從他辦公室搜繳到的財物供認不諱，連張海鵬和陳觀是情敵、自己受張海鵬指使打壓陳觀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明水縣歸水泉市管轄，明水縣領導的主導思想是不願意孫玉成案再擴大，特別不願意涉及到水泉市的領導幹部，那樣對明水發展有副作用。加上張成義是在第一時間知龗道孫玉成出事兒的，採取了措施，該疏通的關係也都打了招呼。這樣以來，孫玉成在雙規期間打熬不過，張口交待給其他人送禮的時候，辦案人員就會呵斥他說自己的問題，不要說別的！
孫玉成不憨不傻，一見辦案人員的態度，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絕望的心頓生萌生了一絲希望，期盼着張成義能把他救出龗去，最起碼讓他保住命、少判他幾年，在交待過程中就只說自己貪污受賄的事兒，不再說自己送禮行賄的事情了。
其實，孫玉成本身也並沒有給其他人送什麼大禮。他的真正靠山是張成義，只要巴結好張局長就行了，不需要給其他人送禮。除非張局長授意他給別人送禮，他纔會去幹。否則，以孫玉成小司機出身的資歷和貪婪的心性，除非你拿住了他、讓他過不去你這道關，他也不會把弄到手的錢輕易送給別人的！
因爲心裏有點底兒，張成義這才能安安穩穩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消消停停地把兒子從明水調回市局，消消停停地請局領導班子喫飯，消消停停地按部就班工作。
現在，跌坐在辦公椅上的張成義最龗後悔的事兒是讓譚奇把陳觀要到明水公安局來、而且弄到桐花鎮派出所去，最盼望的事兒是孫玉成案能夠儘快結案，最恨的事兒是省報不找自己調查落實就刊登了這封羣衆來信！
張成義知龗道，如果不採取果斷措施，挽回影響，這封豆腐塊大的羣衆來信很快就會變成小道消息，在水泉官場、民間滿天飛，讓他多年奮鬥樹立起來的形象大打折扣，說不定還會發生更可怕的事兒！畢竟他的官兒還太小，把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張成義能從普通幹警上升到水泉市公安局副局長，那絕對是有兩把刷子的！
跌坐在椅子上琢磨了一會兒，張成義就下定了決心：必須得自救！
張成義先是給省報編輯部打電話，按照省報下面的聯繫電話，找四版責任編輯，詢問這封羣衆來信是何人所寫？爲龗什麼省報不做調查研究就刊登了？
省報編輯部接電話的是個負責四版的副主任，答覆說這封羣衆來信沒有署名，但是反映的問題有根有據、有典型意義。因此，省報編輯部嚮明水縣紀委覈實後予以刊發，主要是起教育和警示幹部作用。
張成義又質問說文章中提到孫玉成是水泉市公安局某副局長的司機，言外之意是暗指這個副局長是孫玉成貪污腐敗的靠山，這是絕對錯誤的，是誹謗和污衊！省報不找這個副局長調查覈實，就不負責任的刊登羣衆來信，讓同志們以後還如何工作？考慮過後果沒？省報必須對此事再次進行調查覈實，挽回惡劣影響！
省報編輯部的副主任回答說這是羣衆來信，而且編輯部也向市、縣兩級紀委覈實過，孫玉成確實是水泉市公安局某副局長的司機，這是事實。不存在誹謗和污衊！
張成義氣的不行，知龗道自己的級別太低，拿省報沒辦法，思來想去，覺得要想消除影響，就必須把孫玉成案侷限於明水縣範圍內處理，不能擴大涉及面，還得儘快結案。
張成義出了辦公室，去找市局局長尚玉山彙報思想。
尚玉山年齡不大，也就50出頭，胖乎乎的，略微有點禿頂，眼睛賊亮賊亮，坐在辦公桌後面有點象菩薩的樣子。
張成義坐在沙發上，先是彙報了自己分管工作存在的問題和幾個案子的進展情況，然後話題一轉，說起了省報刊登的那封羣衆來信，痛心疾首地說，當初自己眼睛瞎了，咋會讓孫玉成給自己當司機！人心隔肚皮，他萬萬想不到，平時看上去忠厚老實的孫玉成竟然是如此貨色，貪污腐敗，把公安幹警的臉都丟完了，捎帶着他張成義的老臉都沒處放！但是，孫玉成雖然曾經是他的司機，關係很好，但那是工作關係，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問心無愧，經得起組織上的調查！省報刊登的這封羣衆來信雖然說的是事實，但不確切，是往他頭上扣屎盆子！此事得請組織調查，還他個清白！
張成義這是以進爲退，想讓市局主要領導出面，給明水縣紀檢部門施壓，讓孫玉成案早日移交司法機關審判結案！
尚玉山是水泉市公安局一把手，比張成義還注意看黨報呢！張成義一進門，他就知龗道自己這個班子成員要來說啥事兒。不過，尚玉山對張成義印象很好，覺得此人原則性還是很強的，工作也很有魄力，威信也很高，怕就怕孫玉成交待出給張成義行賄的事實，那樣的話，就不好辦了。
尚玉山很不客氣地問到：“張局長，你確實能保證孫玉成沒有給你送過錢麼？”
張成義回答說：“我以黨性向你保證，孫玉成從沒有給我送過錢。他去桐花鎮派出所前，家庭生活困難，逢年過節都是從我家拿過年禮品，根本就沒有給我送過年貨之類的東西。去桐花鎮這兩年，可能是經濟條件好了，知龗道禮數了，每次回水泉辦事兒、探親和逢年過節都來看我，知龗道帶點土特產了。最多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拿個三、五百塊錢的購物卡，現金一分都沒有。你知龗道，我這人品性耿直，如果他敢給我拿現金，我會辦他難堪的！當然，這兩年我們確實從桐花鎮派出所支出了大約五、六十萬元，但這都是彌補咱的辦案經費的！數額大的，你和政委也都知龗道，比如政治部和內保科買的車，都是經過請示你和政委後我想法自籌的。這些事情一般都是我給孫玉成打電話，下面的科室、支隊具體去辦的。每一筆都清清楚楚，承辦科室、支隊領導都是經手人，都能說的清，任何時候都能經得起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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