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正餐
雖然不知道牌位上供奉的是哪位神靈，但可以確定的是，這是草原上的牧民們特有的祭典儀式，而且只能在享用烤全羊前纔會進行。
把最獨特的頭頂肉第一個獻給神靈，象徵着神靈與凡人共享美食，以此期待神靈的庇佑。當然，這是遠古時代牧民們的想法，現在的牧民們已經沒有這種奢望了，不過，這個儀式還是作爲傳統保留了下來，每當烤全羊完成之後，都會隆重的進行一次。
對於牧民們來說，這個儀式相當重要，而且非常考驗廚師的刀功。儀式開始後，廚師只能揮出一刀，必須必須兼備力量、速度和準確性，一刀就把兩角間的頭頂肉削下一塊。
然而這並非難點，難點在於飛起來的肉片，必須直接準確的落在牌位前的盤子裏，萬一歪一點掉在地上，就代表着儀式失敗。在很早以前，進行儀式的廚師，是很受人尊敬的職業，但一旦儀式失敗，就會失敗者祭天，以平息神靈的憤怒。到了楓葉帝國時代，雖然不在殺死廚師，但儀式失敗的廚師，恐怕終生都沒有機會再接觸這個儀式了。
“叮叮咚咚。”馬皮製成的六絃琴響起，牧民們端起酒碗，唱起了草原上粗獷的歌謠。烤全羊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食物，只有在重大的節日或者迎接尊貴的客人時纔會烹製，牧民們早已習慣，在享用這道美味佳餚之前，用歌聲來表達自己的喜悅。
歌聲唱罷，魁梧的廚師持刀而立，先對着老酋長杜有德微微躬身，在對幾位貴客深施一禮，手中的尖刀向背後閃電般的劃出，烤過的羊肉像紙片般被撕開。
首先劃開的就是羊腹，被重新縫合的腹部剛一打開，濃郁的香料和羊肉混雜的氣息就撲鼻而來，填滿羊腹的香料早已被油脂浸透，冒着熱氣的從肚子裏掉了出來。
在用極富衝擊力的香氣震撼過在場的食客之後，牧民稍微停頓了幾秒，給貴客回味香氣的時間。隨即，刀光連閃，密集的猶如一道光網。
牧民的動作流暢而富有節奏感，如同舞蹈一樣，令人賞心悅目。隨着他熟練的動作，烤全羊被輕易的拆解，整個過程中，羊的身體就像是一道幻象一樣，在尖刀劃過時，甚至不能給尖刀造成一瞬間的遲滯。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一隻角系紅綢的完整綿羊，就已經被拆解的零零散散，再也看不出之前的模樣。
羊頭切下來單獨裝盤，烤過的外皮被切成一根一根的寬條，外層金黃亮眼，內層不帶一點肉，就連皮下的脂肪，都已經在火烤下化作透明的油脂，喫的時候，可以享受到表皮單獨的味道。
羊肉被切成手指厚的厚片，灰褐色的羊肉冒着騰騰的熱氣，肉色均勻，肌肉纖維在每根紋理都清晰可見，顯然這是上好的新鮮羊肉。厚厚的肉片被整齊地堆疊在一起裝入盤中，每一塊都肥瘦適中，瘦肉的灰褐色和肥肉的焦黃色交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最後處理纔是骨頭，經過牧民表演一樣的動作，大家面前的烤全羊，已經只剩下了一具完整的骨架，骨架上粘着零星難以分離的護骨肉，彼此之間只有筋膜相連。
更換了一把更細更薄的尖刀，牧民廚師舞蹈般的動作再次出現，尖刀彷彿無形無質，完全不受羊骨的限制。所謂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尖刀幾乎沒有和羊骨發生碰撞，就已經把骨節之間的筋膜輕鬆挑斷，一根根羊骨就像自然脫落般，紛紛落在下方的大木盤裏，不斷髮出噼啪噼啪的碰撞聲。
分開最後一處骨節，木盤裏再也沒有相連的兩根骨頭，廚師後退一步，再度持刀而立，神情顧盼自若充滿了自信，在他的面前，一顆羊頭，一盤脆皮，一盤羊肉，一盤羊骨，被分的清清楚楚。
“啪啪啪。”廚師拍了拍手，身後四名助手得到了命令，飛快的跑上去各自端起一個盤子，按照順序送到貴客桌前。
先送上來的自然是最重要的羊頭，要由最尊貴的客人親自動手，切下羊臉上的兩條肉享用。頭頂肉獻給神靈，羊臉肉獻給貴客，代表着貴客與神靈同在。
羊頭過後，是羊皮羊肉和羊骨，所有客人依次取用後三樣食物，之後纔會傳遞到部落人手中由大家共享。
一隻烤全羊，三層不同部位完全是三種味道，簡直就像是三種不同的食物一樣。
羊皮酥脆可口，羊肉綿軟鮮香，至於羊骨上的肉，則充滿了嚼勁，一邊捧在手裏用牙齒撕咬，一邊感覺自己彷彿已經化作了草原上的一份子，直到看到其他牧民拿起毯子上的鋒利小刀熟練的把護骨肉從骨頭上切下。
“呵呵，呵呵。”烏鴉撕咬骨頭的動作就像突然被凍結了一樣，嘴裏發出尷尬的訕笑，放下手裏的骨頭，學着其他牧民那樣，拿起了攤子上的尖刀。
“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是什麼來着？”玫瑰從羊骨上切下一條肉筋，優雅的放進嘴裏細細的咀嚼，直到嚥下去後，臉上才帶着嘲弄般的笑容說道，“我記得和工具有關吧。”
“你記錯了。”理所當然的受到了嘲笑，烏鴉板着臉，裝作沒聽懂一樣，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真是一隻老狐狸。”
“呵，我發現凡是和你有關的人，沒有幾個不是老奸巨猾的。”玫瑰完全明白烏鴉在說什麼，冷笑着說道，“我該說不愧是物以類聚嗎？”
“爲什麼你就不能痛快的說出後半句呢？”烏鴉翻着白眼說道，“你這樣讓我完全沒法回答呀。”
“本來也不需要你回答。”玫瑰冷冰冰的說道，“這不是疑問，這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難道你想否定？”
“呵呵呵呵。”烏鴉推推眼鏡，笑眯眯的說道，“其實一點也不想。”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小豆子和她的豹子姐姐一樣鍾情於肉食，正在大塊大塊的朝嘴裏塞，還不時收起來一兩塊，顯然是打算過後拿給豹子姐姐享用。聽到烏鴉和玫瑰的對話，忍不住擡起頭問道，“什麼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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