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紅了眼
“薛小魚,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薛沉魚徑自從袖中摸出了一封信,上面寫着薛大姑娘親啓。
但杜婧鳶一眼就認出來,那是陳明軒的字跡。
“……他爲何給你寫信。”
薛沉魚嘆了口氣,“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杜婧鳶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接。
“這信不是寫給我的,我就不看了,還是你告訴我吧。”
薛沉魚也沒有與她做無謂的拉扯,痛快地跟杜婧鳶說了信裏的內容。
大約就是,他思慮再三,若是退了婚,便會害了將軍府的大姑娘,害她無端被人詬病;若是不退婚,就是對不起杜婧鳶。
他左右爲難,無法兩全,於是,決定出家。
他以爲,他若是出家,便不會讓將軍府的大姑娘聲名受損,也能讓杜婧鳶以後好好地找個人嫁了。
杜婧鳶聽完臉都綠了,“這個死書呆子,讓他好好考慮,他就是考慮出這麼個結果啊?”
“他以爲自己出家了就可以誰都不辜負麼?傻子。”
薛沉魚好笑道,“這些話你不應該說給我聽,應該說給他聽。”
杜婧鳶:“……”
……
兩日後。
薛沉魚和杜婧鳶一行人到青龍寺時,午後的陽光正好。
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照得人暖暖的。
“還是你出的主意好,要不是那一套說辭,杜夫人怕是不肯放我出門。”杜婧鳶看着山門,有感而發。
薛沉魚笑而不語。
杜婧鳶迫不及待地拾階而上,薛沉魚卻站在臺階下,望着那一道道從天上投下的光影,腦海中想起的,是被刺殺身亡那日的情形。
玉竹擋在她前面,替她擋住了山匪的第一刀,然後倒在了血泊裏。
緊跟着,她自己也中刀倒在了血泊裏。
“可惜,初雪的時候沒有這樣的暖陽。”薛沉魚脫口而出。
她萬萬沒想到,故地重遊,自己的心境竟然會是這樣的。
對於前世死的記憶,她已經能放下了,興許,是因爲賀敏之這個人對她來說,再也沒有任何分量,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也可能是因爲,她再也不會因爲賀敏之的一句相邀,就傻乎乎赴約,那個必死之局,不會再現了。
此時她的心情豁然開朗。
“薛小魚,你還愣着幹什麼呢,快點。”
恍然回神,杜婧鳶在上面朝她招手。
“來了。”薛沉魚提起裙襬,大步地追了上去。
冬日山林,禪寺清幽。
因爲不是初一十五,燒香拜佛的香客不算太多,薛沉魚和杜婧鳶這麼兩個大家閨秀帶着幾個丫鬟的陣仗,便顯得格外顯眼。
寺裏的小沙彌很快便迎了上來。
“我要見方丈。”杜婧鳶甚至沒給小沙彌說話的機會,開門見山地說道。
小沙彌才十二三歲的年紀,便像個大人似的,裝出嚴謹的模樣道:“方丈在見客,不太方便。”
杜婧鳶不悅道:“怎麼,其他的香客就是香客,我們就不是香客了,莫不是覺得我們不捨得捐功德?”
聽起來怎麼還有幾分不講道理的味道呢?
薛沉魚笑了下沒有說話。
那青龍寺的小沙彌摸了摸自己凍得通紅的光頭,終於露出了這個年紀該有的苦惱表情,“兩位施主請恕罪,方丈見的客人是之前就約好了的。”
“二位若是想見,貧僧可以等那位客人離開之後,爲你們通稟一聲。”
“我不,我現在就要見方丈!”杜婧鳶態度堅決。
小沙彌沒法子了。
而杜婧鳶顯然也是知道青龍寺方丈的禪房在哪兒的,不管不顧地就要往裏闖。
小沙彌只敢攔,又不敢冒犯女香客,爲難地都要哭出來了。
爭執之中。
方丈的禪房門打開了。
先是方丈走了出來,小沙彌連忙上前道歉,“師祖,這幾位施主一定要見您,我,我攔不住。……”
“不妨事。”白鬚飄飄的方丈緩聲說道,“請幾位施主過來吧。”
聽了方丈這話,杜婧鳶就沒有再猶豫,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薛沉魚卻不急,慢慢悠悠地跟上去。
此時。
禪房裏方丈的客人,才緩步走了出來。
正是換下了官袍、穿着一身青色書生袍、以頭巾束髮的陳明軒。
“陳、明、軒。”
他見到杜婧鳶也是一愣,“……杜,杜姑娘,你怎麼……”來了?
說着,他又看到了杜婧鳶後面慢吞吞跟過來的薛沉魚,眸子微微黯下去,薛大姑娘這是跟杜姑娘說了?
“幾位施主,若是有事相商,不妨禪房一坐。”
“多謝方丈,不過不用了。”杜婧鳶果斷說道,“我只是有句話要跟陳大人說,說完便走。”
陳明軒聞言,後背都不由自主地挺直起來,“你,你說。”
方丈也是個識趣的人,雖然是自己的禪房,但還是帶着小沙彌迴避了。
薛沉魚也領着玉竹、夏荷和翁雪梅三人,以及杜鵑,稍微走遠了些。
留下杜婧鳶和陳明軒二人。
“陳大人,我來只是想跟你說一句,你想兩頭不得罪不辜負,是絕不可能的,在你答應了婚事又動搖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你必須在自己喜歡和家族利益中做出選擇。”
“你若是個男子漢,就好好的履行婚約。不要讓一個無辜的姑娘因爲你而聲名狼藉,被世人指指點點。”
她這番話說的瀟灑,陳明軒卻紅了眼,“那你呢?”
你就沒有一點點在乎我麼?
被他拉住袖子的杜婧鳶無奈地嘆了口氣,“我是自由的,但你不是。”
“而且,你說你沒見過將軍府的嫡女,對她只有責任;但你又如何確定,你對我,就不是因爲當初的那點恩情?”
陳明軒好久都沒有說話。
杜婧鳶扯回自己的袖子,語重心長道,“我不想因爲我而傷害一個無辜的人。希望陳大人也是如此。”
說完,她便邁着步子離開了。
走了幾步,又扭頭淺笑道,“對了陳大人,遇到事情無法解決,就用出家這種極端的方式來逃避問題,委實不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該有的行徑。”
說完,走向薛沉魚,然後相攜離去。
“用出家這種極端的方式來逃避問題,委實不是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該有的行徑。”這句話無疑在陳明軒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自以爲這是兩全之策,原來只是逃避麼?
他依舊沒有叫住杜婧鳶,只是望着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挪動。
……
“可以啊,杜婧鳶,你現在唬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夏荷和翁雪梅將杜婧鳶與陳明軒二人的對話,都已經一五一十對她薛沉魚說了。
杜婧鳶只覺得臉皮燒得慌,“……你別取笑我了,我當時要是不那麼說,萬一他真悔婚了怎麼辦?”
“放心,他要真敢悔婚,我便和陳三姑娘幫你物色個更好的人選。答應給你的嫁妝,還是你的。”
“……誰說嫁妝了?”
“那就是隻喜歡陳明軒。”
“薛小魚,你……”
杜婧鳶氣勢洶洶地,對上薛沉魚調侃的眼神,瞬間就矮了一截。
這個時候她哪裏還好意思跟薛沉魚打嘴仗的,捂着自己的滾燙的臉頰,恨不得把頭埋進馬車的毯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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