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還活着
薛侯和薛沉魚一行人回府時,陛下的旨意也到了武安侯府,圍困侯府禁衛軍隨之撤了關卡。
圍繞在侯府上空這麼長時間以來的陰雲,也就此散開了。
經過生死離別的一家人,見了面少不得要敘話一番,呂老先生也和齊夫人回了他們的院子去敘話。
“當日我們被韓鴻越逼到崖邊,爲了救我,世子以身犯險,和我一起落入了山谷。”
“我們在山谷裏,四處都是雪,還好靠着谷裏埋藏的酒和糧食,堅持了一段時間。”
“之後,夫人送的補給陸續到了,我們纔能有幸堅持下來。”
侯府花廳裏,薛侯一邊處理着傷口,一邊言簡意賅地跟家人描述着當時的事情。
薛沉魚此時此刻的心情用慶幸是不足以形容的。
她非常非常地感恩,感謝這一路走來自己佈下的每一步棋。
是一枚枚看似不經意的落子,才組成了這條生命。
薛夫人藏在袖子裏的手也一直在發抖,眼淚幾度要落下來,都忍住了。
末了,只說了一句,“回來就好,人,人沒事就好。”
薛侯也動情地看着她,“夫人,你辛苦了。這些日子讓你和孩子們擔驚受怕了。”
薛夫人搖搖頭,“沒有,不辛苦。你回來就好了。”
薛侯一時激動,便握住了她的手。
惹得正在上藥的太醫連忙喊道,“薛侯您這胳膊不能再用力了了!傷上加傷,已經傷到了筋骨,之前又沒能好好治療,可不能再使勁了,得好好將養,否則要……”留下大隱患的。
“行了,我的傷我自己清楚。”不等太醫說完,薛侯便打斷了他。
他不是這種無理的人,只是他不想讓家人知道他的傷勢有多嚴重。
太醫:“……”
薛夫人聞言皺了下眉頭:“太醫,您說您的,我會負責讓好好好養傷的。”
太醫頓時鬆了口氣,將他的傷都說了一下。
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幾處傷口,前面、背後,胳膊、腿,還有臉上,都是傷。
一些皮肉傷倒還好。
但左胳膊上是刀傷,已經見骨了,沒有幾個月是不能再動武的了。
太醫說完,薛沉魚三兄妹齊刷刷倒吸了一口涼氣。
薛侯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他不是被自己的傷嚇的,是怕嚇到薛夫人了,一雙眼睛立刻落在她身上,大氣都不敢喘的。
“多謝太醫,我知道了,接下來的幾個月是不是就要靜養?”
“是,夫人。受傷的胳膊,最好是連重物都不要拿,腿上的傷也是,雖然沒有傷了骨頭,但最好還是養好了再動,否則怕留下隱患。”
“我明白了,多謝太醫。”
薛夫人面帶微笑、彬彬有禮地道了謝,隨即吩咐薛沉魚幫忙送太醫。
薛沉魚帶着太醫去開方子,然後親自將人送出府。
薛落雁和薛淮也都巴巴的跟在她身後。
說白了,都怕阿孃生氣,更怕戰火會燒到他們身上。
這種時候還是跑爲上策。
至於留在花廳裏的薛侯,面對着笑靨如花的薛夫人,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夫,夫人,我我的傷沒那麼嚴重,你不要聽太醫胡說,他們當大夫的一貫就是這樣誇大其詞,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你信我半個月我就養好了,肯定生龍活虎的給你看。”
話音落,薛夫人霍然起身。
他也嚇得一激靈,“……夫人?”
“薛鶴延,接下來的三個月你就在府裏好好養傷,沒有我的命令,哪兒都不許去。”
“夫人,沒這麼嚴重吧?”
可惜。
薛夫人才不搭理他,徑自地喊來了福伯跟何媽媽。
“麻煩河伯去擡個擔架過來,把侯爺送回房間去。”
“何媽媽,你吩咐下去,讓廚房照着養傷的那個食譜給侯爺準備,喫夠三個月再說。”
“夫人,真的沒這麼嚴重,夫人我……”
“如果三個月侯爺覺得太短,那就半年吧,陛下那裏,我去幫你告假。”
薛夫人這話一出,薛侯就老實了,巴巴地看着她。
然後被擔架擡走。
晚飯隆重地準備了一桌酒席,薛夫人帶着薛沉魚、薛淮還有薛落雁三姐弟,以及呂老先生和齊夫人,至於薛侯,老老實實在屋裏養傷呢。
“酒席什麼的,他是沒份了,他只配喫養傷的餐。”這是薛夫人的原話。
薛沉魚可不敢給他求情,搞不好自己也得去喫那慘無人道的食譜。
不過。
席面上氣氛也不算太輕鬆。
呂老先生從薛沉魚他們口中得知了白日勤政殿上的事情之後,久久不語。
齊夫人給他添了一碗滾燙的湯,他也沒吹,就這麼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良久,才嘆了一聲,“這樣也好,這樣也好,總算薛侯和侯府得以脫身,那兔崽子也不必揹負污名,身後被人唾罵。”
齊夫人只是一味的沉默。
薛夫人沒有勸,也無從勸起。
薛淮也只能悶頭喫飯。
薛落雁倒是沒有沒有悶頭喫飯了,氣得又在桌上罵罵咧咧地。
把韓鴻越罵了個狗血淋頭沒人管。
直到點名了陛下,才被薛沉魚給捂住了嘴。
“落落,陛下可不興罵。”
薛落雁:“唔唔唔……”我罵不罵他都是個昏君。
姓韓的害死那麼多人,三兩句話把罪名推乾淨了,當皇帝的就信了,他是不是傻?那種鬼話我一個孩子都不信!
薛夫人往落落碗裏夾了她最愛的雞腿,才道:“魚兒,放開她吧。童言無忌,陛下不會同她計較的,也不會治咱們侯府的罪。”
薛落雁:“……”好的,會連累侯府,那我不說了。
薛沉魚鬆開手,她也老老實實喫飯了,只是一個勁兒地在心裏罵皇帝,以及計劃去給韓鴻越套麻袋。
呂老先生喝了那一碗湯之後,已是胃口全無。
這麼些天的隱忍到這一刻,幾乎是到達崩潰邊緣,夾菜的手都在抖。
“其實,呂先生有沒有想過,蔡大人未必真的死了?”
呂老先生的手一抖,筷子也跟着掉下來,“你,你說什麼?”
他老人家大概三五歲之後都沒幹過這種筷子拿不穩的事吧。
薛夫人等人也都詫異地看着她。
“那日韓鴻越誣告蔡大人,蔡大人不堪受辱,當殿撞柱,但之後就沒有了消息,對吧?”薛沉魚問。
呂老先生點點頭,不明所以。
“呂先生,當今陛下以仁孝治天下,最重人倫,便是蔡大人真的作奸犯科,只憑他一介書生敢以死自證,陛下都會給他最後的體面。”
“蔡大人本就是孤兒,也沒有兄弟姐妹,這世上他已經沒有旁的親人了,若真的過世了,陛下看在他是您學生的份兒上,肯定會讓您去蔡大人最後一面。”
“但事情過了這麼久,都沒有人提起過這件事,對吧?所以,會不會蔡大人其實還活着,只是目前還不方便露面?”
薛沉魚逐條分析,呂老先生茅塞頓開。
“你說的對,說不定,他真的沒死!”
老先生開懷大笑,之前的頹勢,也跟着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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