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脆弱又可憐的自尊心
“我本就不是你親生的,談何弒母?你也配!”
韓鴻越這麼多年的憋屈彷彿找到了宣泄口,滔滔不絕地指責起她來。
“你搶人丈夫,又奪人親子,不過是養我幾年,便要抹消我生母的全部功勞,還要在她死後玷污她的名節,你死不足惜!”
“愚不可及。”韓老夫人不禁冷笑了一聲。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當年你那個娘就吃裏扒外的玩意,下毒害我,又爬了我丈夫的牀,才生下你這麼個孽種,我就該知道——你骨子裏流的,也不是什麼乾淨的血!”
韓鴻越不信大喊:“不可能!我娘明明是你的救命恩人!”
韓老夫人徑自上道,“他們勸我,那種女人生的種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我把你也一起溺死了。”
“我念你稚子無辜,好心留你一命,還手把手將你帶大,將你捧到韓家家主的位置上,沒曾想你竟也同你那親孃一樣,是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胡說八道!明明是我娘救了你,你恩將仇報搶她他的夫君,還倒打一耙!你別以爲人已經死了就死無對證,你的話我一句都不會信!”
“就爲了這麼個玩意,也值得你去拼命?”韓老夫人說着,又看了一眼周媽媽。
“老夫人,你不懂。”周媽媽苦笑。
韓老夫人嗤笑道,“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愛人先愛己。”
“住口!老東西,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被忽略了的韓鴻越惱羞成怒。
你是有什麼值得我把你放在眼裏的價值麼?
韓老夫人瞟了他一眼,嗤笑道,“實話早就告訴過你了,信不信由你。”
她的態度越發悠哉,好似那繩子不是勒在她脖子上,而是勒在別人脖子上。
絲毫沒有被勒住脖子、即將赴死的畏懼與恐懼,反而從容不迫,淡定的彷彿是在閒庭散步。
下一刻,就有十數名護院從外面撞開門衝進來,將那幾名反叛的家丁按倒,也順便把韓鴻越一併給按倒在地。
韓鴻越猝不及防,“你們幹什麼?!”
周媽媽見狀,面無表情地鬆開了手,丟了那節繩子,雙膝朝韓老夫人跪下,“老夫人恕罪,方纔是奴婢冒犯了。”
“起來吧,是我讓你這麼做的,有什麼冒犯不冒犯?”韓老夫人把她拉了起來。
“你們,你們竟然是勾結在一起的!”韓鴻越難以置信,“周彩雲,我真是錯信你了!沒想到連你都會背叛我!”
“我可是連將軍夫人的位置都許給你了!”
韓老夫人冷哼了一聲,對周媽媽說道,“如今你看清了吧,他就是一個鼠目寸光愚不可及的蠢貨!根本不堪託付。”
“老夫人放心,當年他爲了家主之位毫不猶豫地拋棄了我時,我就已經看明白了,他就是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的玩意。”
周媽媽連連點頭,笑容也舒朗了許多。
“這麼多年,夫人爲他生兒育女,替他沒日沒夜照顧家中上下,到頭來也沒能換到他一句好話。彩雲寧可終身不嫁,也好過嫁給這種人,耽誤終身。”
說到最後,周媽媽的眸中已經染上了一抹冷色。
對上韓鴻越的怒目時,眼底的寒霜更甚,“韓鴻越,我從來就不是你的人,更談不上背叛。”
“至於你許諾的將軍夫人之位,你還是留給你自己吧,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胡說八道!你們簡直豈有此理!當初明明是你這老太婆跟我說,如果我非要跟彩雲在一起,就要把我趕出家門,讓我一無所有。……”
周媽媽嗤笑着打斷他,“老夫人將你視如己出,對你掏心掏肺的,她怎麼捨得把你趕出去,你連她試探你都瞧不出來麼。”
“老夫人讓你在我和權勢之間二選一,你連爭取都不敢爭取,毫不猶豫就選擇了權勢,把我拋諸腦後,轉頭又歡歡喜喜地娶了老夫人安排的世家貴女。”
“你選了便選了,我並不怪你,韓家家主位極人臣,這樣的誘惑世間沒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
“可你偏要一邊享受着夫人的付出,和高官厚祿帶來的榮華富貴,一邊還要裝出一副不屑於榮華富貴,以及對我深情款款的樣子,平白的噁心人!”
“彩雲,不是這樣的,我這些年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
韓鴻越自然不甘心,口中還說着那些自我感動的話。
“都是這老太婆從中作梗,以權勢壓人,不肯讓我和你在一起的,你不怪她反倒還來怪我?你好沒道理啊。”
周媽媽氣極反笑,“你口口聲聲說是老夫人以權勢壓人,這些年你也當上了韓家家主,成爲鎮北大將軍,掌握了兵權,難道你就沒有權勢?”
“那我問你,這些年你可曾向老夫人提過一句要娶我?”
韓鴻越噎了一下,又反駁道,“……剛當家主那會兒,年紀尚輕,韓家也都在她的把持之下。”
“如今我倒是權力穩固了,可你這個年紀了,娶了你都未必能生出來孩子。我身爲韓家家主,還要傳宗接代,自然……優先考慮那些年輕漂亮能生的。”
周媽媽:呵!
年輕時爲了權勢拋棄她,卻說是別人強權壓迫;如今掌握了權勢,又嫌她年紀大了。
說到底,他不過就是極致的自私罷了。
這個人她早就看透了。
韓老夫人見狀插話進來,“彩雲,之前我給你說的那位,你若想好了,隨時告訴我,我也好答覆人家。人家這麼多年一直未娶,就是在等着你。”
周媽媽臉上飛上兩朵紅雲,“……老夫人,我……”
韓老夫人打斷她,“要不要嫁全在你,在我這兒,沒有任何人可以勉強你。”
周媽媽又羞又愧疚的點了點頭。
她都這個年紀了,還要做新娘子,說出來確實是有些害臊。
安撫了周媽媽,韓老夫人慢慢悠悠地坐下。
“韓鴻越,你雖然蠢,但你有些話確實說對了,並不是人死了,就死無對證的。”
“你那忘恩負義的賤人親孃雖然死了,可當年韓家上下都知道她是我撿回來的孤女,沒有我,她早就凍死餓死在街頭了!”
“府裏的老人也都知道,是她在我孕中給我下了大量的紅花,才害我腹中的孩子沒了,更害我從此不能生育。”
“這件事你但凡有心去府裏找幾個資歷深的老人問一問,都能知道,也不至於被一個居心叵測的東西給矇蔽。”
“不可能,我不信,既然不是你的錯,你爲何要讓他們守口如瓶,不準對我提起?!”韓鴻越歇斯底里,奮力嘶吼。
他畢竟是個鎮守一方的悍將,兩三個習武的護院都差一點按不住他。
韓老夫人擺擺手,讓他們用拇指粗膊粗的麻繩給他捆上,省得還要看他在那兒折騰。
“這些年我是讓他們守口如瓶,但那是因爲,我怕你知道了自己是個忘恩負義的賤人之子後,會傷了你那脆弱又可憐的自尊心,從此一蹶不振。”
“可惜了,爲了把你培養成一個合格的韓家家主,我對你事事親力親爲,嘔心瀝血幾十年,到頭來,我的一番心血,一番苦心全都付諸東流了。”
“早知道你完完全全的繼承了你親孃那忘恩負義的賤血,當初我就應該聽他們的,在你一出生就把你溺死在恭桶裏。”
“不,不可能。……”
“我娘是好人,她才應該是我父親的原配,是你這個女人鳩佔鵲巢!”
“我是韓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我纔是韓家名正言順的家主!”
天大的打擊接二連三的砸下來,韓鴻越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韓老夫人擺擺手,讓人堵了他的嘴,將他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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