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唯一嫡出的皇子
“薛鶴均犯此大錯,罪該萬死,但他眼下還有價值。”
“臣現在只能根據拿文書猜測有一支軍隊可能隱匿在嶺南,但此軍隊爲何人所豢養,具體的位置,多少人馬,如今還一概不知。”
“若是能從薛鶴均身上探知他們交易的時間,如何聯絡,便能借機追尋到那支軍隊的下落了。”
陛下沉吟片刻,“薛侯不愧是忠臣良將,便是自己的親弟弟。你也捨得?”
“陛下明鑑,臣雖然愚鈍,但基本的是非對錯還是能分得清的——”
“薛鶴均罔顧國法,做下這等謀逆叛亂之事,臣絕不敢包庇!也絕不能包庇!否則就是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在賭。”
陛下點點頭,“你我兄弟,不必說這些,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家那位老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不肯與你善了。”
除去君臣,以及心愛的女人之爭,他們之間還有一層年少時的情誼。
“陛下,薛鶴均所犯爲國法,母親好歹也是書香門第,知曉事情輕重。若她執意同臣鬧,臣也只能再將她老人家送回溧陽老家去,往後不再見就是了。”
這是下下策,但依照那位老夫人的秉性,這確實是不得已的辦法了。
“也罷,此案便交給你去辦,朕給你一道便宜行事的密旨,需要什麼你自己看着辦,只有一點:務必查清那支軍隊的位置,爲何人豢養,人數多少,裝備如何。”
陛下就只差明說,一旦探明情況,絕不姑息!
一支如同鬼魅般的軍隊,誰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大的力量,能做出什麼樣的事。
若不能將這樣的力量攥在自己手裏,那就無異於臥榻之側有不受控的猛虎,日日夜夜不能安心。
“臣領旨!”
說完了正事,薛侯便領密旨退出去了。
陛下單獨留了誠王世子下來說話,“你最近往侯府跑的是不是太勤了,連這種抄家滅族的事,你也敢往裏摻和。”
誠王世子深深一拜,“還請陛下見諒。”
陛下被他氣笑了,“你跑侯府,要我見諒什麼?”
“我能日日見自己的心上人,陛下不能。所以說見諒。”
陛下:“……”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一張嘴到處得罪人。從小到大得罪的,都知道有多少人。
從小在宮裏長大也沒什麼好的,該他知道不該他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思及此,陛下又想到了那日皇后請了太后一起來時,同他說的那個祕密。
那個祕密太過驚心動魄。
雖然如今尚在調查中,也還未能完全證實,但是,這孩子確實是所有小輩裏最像他又最最不像他的一個。
“你明日進宮一趟,你皇祖母有話要同你說。”
“皇祖母有話同我說怎麼還有勞陛下代爲傳話?臣真是受寵若驚。”司徒禎頗有恃寵而驕的味道。
“滾吧!”
“臣明日一定早早就滾進宮拜見皇祖母,臣告退。”
誠王世子嬉皮笑臉地行了禮退下。
偌大的勤政殿中,便只餘下陛下和身邊的大太監王公公。
“王仁,你相信薛鶴均做的事,薛侯當真一無所知麼?”陛下從門口收回目光,對着司徒禎時的欣喜也淡了許多。
“陛下說他不知,他便不知。”王公公說道。
王仁年幼入宮,在陛下身邊又伺候多年,早就是老油條了,這種問題根本難不倒他。
“朕信他不知。”陛下看着桌上那份往來的買賣文書,眉頭皺了下便重新舒展開來。
“薛侯跟他那個在金玉滿堂中長大的弟弟可不同,他從七八歲起就隨父駐守邊關,在戰場上長大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戰爭的殘酷。”
“說任何人要謀反朕都會信,唯獨他不可能。”
“這太平盛世,是他們父子,是許許多多將士用命換來的,他不會自己親手推翻。”
何況。
晚晴也根本不屑做這樣的事情。
她若是想,當年入了東宮,如今的後宮裏她即便不是皇后,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又何須冒着殺頭的風險做這種事,還把她最心疼的孩子們也一併拖累進來。
王公公低眉順眼道,“陛下相信的,奴才自然也信。”
陛下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文書,然後緩緩地閉了眼。
思緒紛紛擾擾,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又想到皇后特意請來太后同他說的那件事——
“陛下,誠王世子司徒禎並非真正的誠王世子,他是先皇后的孩子,是陛下唯一嫡出的皇子。”
……
“陛下唯一嫡出的皇子啊……”
錦央宮裏,皇后望着窗外的漆黑天幕,口中喃喃念着。
許久,復又低頭嘲諷地笑了下,“司徒禎竟然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子,明明這話是我親口告訴陛下的,可我自己都不願意相信。”
那位老夫人明明早就知道這樣的祕密,卻遲遲不肯告訴她,直到韓家眼看要落到泥裏,她纔不情不願地施捨自己一下。
說白了,她根本從一開始就看不上太子,就像她從一開始就瞧不起大哥一樣。
正在這時,杜嬤嬤從外頭走進來,“娘娘。”
皇后淡淡撇了她一眼,“公主怎麼樣了?”
“公主屋裏的燈熄了,現下也沒有動靜,但依照公主的脾氣,八成還沒有休息。”杜嬤嬤說道。
說完,又忍不住擔憂地說道,“今日一整日,公主就吃了小半碗的小米粥,之後就不肯再進食了。”
“自從娘娘您不讓公主出門之後,公主幾乎每天都是這樣,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韓皇后心煩地捏了捏鼻樑,“真是個犟種,這麼擰的牛脾氣也不知到底是隨的誰。”
杜嬤嬤不好接話,心說公主這麼犟的脾氣,還不是隨了當孃的皇后娘娘麼?
“她不肯休息就隨她去吧,過兩日就把她送到韓家,到她外婆那裏去。”
杜嬤嬤一愣,“娘娘怎麼好端端的把公主送到韓家去?”
好端端?
韓皇后忍不住笑了,她都要把女兒送走了,怎麼可能是好端端的呢?
“你不必想那麼多,先幫公主把東西準備好,到時候我會通知你把她送過去的。你也下去吧。”
杜嬤嬤依言退下。
盯着那燈燭許久,皇后終於還是吹熄了燈。
如今,證明司徒禎身份的物證已經有了,就差人證也齊備了。
倘若能夠證實他的身份,太子的太子之位,怕是也保不住了。
不過。
一個蕙嬪所生,記在自己名下的所謂嫡子,在那位老夫人眼中,大抵也只是一枚可捨棄的棋子罷了。
就連她,老夫人看起來也是她識趣聽話就保,敢鬧脾氣就換人的意思。
也不知道,在她眼裏到底什麼才重要?
……
此時的韓府也同樣亮着燈,上了年紀的韓老夫人還不曾入睡,遣了個丫頭出去看了兩趟,纔來回稟說,周媽媽回來了。
片刻,周媽媽便進屋了,“老夫人,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休息?”
韓老夫人擺擺手讓那個跑腿的丫鬟退下,“說正事吧。誠王府那邊可有消息了?”
周媽媽點了下頭,“老夫人猜的沒錯,您讓皇后娘娘將誠王世子是先皇后嫡子的消息親口遞到太后和陛下跟前,那兩位雖然表面上都按兵不動,實則已經要把誠王府舊日的奴婢都查個底朝天了。”
“不過時日尚短,一些早就被誠王妃遣散的下人確實不好找,按照老夫人您的吩咐,奴婢讓人偷偷將消息透給那邊了。”
韓老夫人點點頭。
當年先皇后和蕙嬪以及誠王妃都是在宮宴上誤食了寒涼之物,隨即同時發動。
但那時候皇后與陛下鬧了矛盾,而蕙嬪也因爲與武安侯府那位薛夫人有幾分相似,才得陛下盛寵。
那個情況下,誠王妃也來不及出宮,便一同安置在側殿生產。
若非如此,也就沒有後來那麼多的陰差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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