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交易
門是用鐵條和木板鉚起來的，合葉處久疏打理，推開時發出缺乏潤滑的吱呀聲。
這裏並不算一個市場，而像是一個被廢棄的倉庫，從外面能聽見室內人羣三三兩兩的低語。
倉庫很大，卻沒有開燈，裏面的衆人彷彿早已習慣了在這樣幽暗封閉的地方活動。時值午後，驟然打開的門照亮了倉庫門口的一小塊地方，也吸引了裏面不少人的注意。
透過門口的光，封漫雲二人看清了裏面的情況。這樣一間小小的倉庫，卻聚集了少年能想到的各種身份和地位的人。他們有的華衣鮮服，有的衣衫襤褸，但卻這樣詭異而平和地共處一室。室內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的人，將談話的聲音控制得很低，他們一面交談着，一面斜着眼睛警惕地看着門外的兩個不速之客。
“小姑娘，你們走錯地方了吧。”看見門外驟然出現兩個十幾歲的孩童，門口附近一個浪人打扮的男子出言道。
“我們沒有。”看見木頭訥訥地不說話，阿萍只好迎着屋內的人說道，“我們是來買東西的。”
看見女孩一本正經的樣子，離得近的人都紛紛地哈哈大笑起來，“要買菜的話去集市就行了，我們這裏是小市場，不賣瓜果蔬菜，也不賣胭脂水粉。”一個刀疤臉痞裏痞氣地說。
“我可不是這麼聽說的。”到底是常年在工會門口賣包子，面相可憎的獵人阿萍也見過不少，她渾然不懼地說，“我聽說小市場裏什麼都有得賣。”
人羣中鑽出一個頭髮油光的男子，大概在這市場中也說得上話：“兩位既然慕着小市場的名氣而來，要買的是什麼東西可否告知在下？”
“我要買一個資格。”封漫雲啞聲說，“一個見習獵人的資格。”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封漫雲，眼神中露出怪異的神色：“阿浩確實提過一個要買獵人資格的生意，不過沒想到居然是兩個這麼年輕的孩子。”他對二人揮揮手，“跟我來吧。”
封漫雲和阿萍對望了一眼，看到了女孩眼中鼓勵的神色。他正了正背後的太刀，跟着管事向黑暗中走去。
“這就是你們要的訓練委派書。”管事將一個用綢帶綁好的紙卷放在封漫雲面前。
阿萍環顧着二人被帶進的小房間。從外面看，這裏只是一個普通的倉房，但跟着領路的油頭男子在黑暗中左拐右拐，居然便走進了這樣一個別有洞天的側室。
房間很乾淨，四周並沒有見到窗戶，只在頭頂上有幾個換氣用的孔洞，牆壁被漆成柔和的米黃色，室內只有一套簡陋的桌椅。是以封漫雲和管事相對而坐，她這個女孩子只能站在一旁。
小漫雲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桌子上的紙卷所吸引了，他顫抖着想要伸出手去打開它，卻被油頭男子搶先按住了手。
“這貨我來給你驗。”他扯開封着的綢帶，攤開卷起的紙。
入眼是紙張光滑而泛黃的正面，上面燙着金色的的花紋。紙上以花體寫着“考覈合格，同意委託訓練”的字樣，也寫清楚了訓練的場地和教官，甚至還有一名執事的親筆簽名。只有在委託書的姓名一欄卻是空着的。
“只要把你的名字寫在這裏，就可以作爲一個見習獵人去訓練場報道了。”油光滿面的男人顯得有些得意，“放心，我以小市場的信譽保證，這個委託書絕對沒有作假。”他自覺風趣地說，“但你要小心，大概會被訓練營的教官因爲遲到而訓斥一頓。”
“我們買了。”不等封漫雲說話，旁邊的阿萍搶先開口道，她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巧的花布袋，裏面叮噹作響，竟然是一整袋銀幣。
“你哪裏來的這麼多錢？”封漫雲偏過頭看着女孩，驚訝地問。
女孩眨了眨眼睛：“別問了，你的願望要緊，不是嗎？”她俏皮地一笑，把口袋中的錢嘩啦啦倒在桌子上，“一共五十銀幣，這是約定好的價錢。”
“我以爲我們今天只是來問問價格的。”封漫雲有些木然，在外面的時候，阿萍就是這麼跟他說的。自從在工會大廳被騙走了全身的銀幣，封漫雲對錢的事情就特別謹慎。
少年自己仍然還是身無分文的狀態，今天被女孩拉來，只是想碰一碰運氣，看看這種地下黑市裏會不會真的像傳言一樣，可以賣出獵人的名額。至於花多少錢，他已經打定主意，自己會在金羽城裏找份短期的活計，賺出小市場的要價。
“獵人名額這種東西不是什麼時候都會有的，我只能提前和賣糖人的阿浩搭上線，今天不買，以後可能就沒有了。”阿萍看着封漫雲皺起的眉頭解釋道。
“那個二位能不能容我說句話？”油麪的管事拍了拍桌子，讓對面的兩個孩子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怎麼了？”封漫雲問。
“你們給的錢不夠。”他指着桌子上的一小堆銀幣說。
“怎麼會？不是說好了五十枚銀幣嗎？”阿萍又驚又氣。
“二位稍安勿躁，聽我解釋。”管事笑起來，只不過那笑容裏帶着濃重的市儈臭味，“這個委託書，並不是普通的委託書。”
儘管小市場裏號稱“任何事物都能買到”，但是黑市的手段畢竟有限，工會嚴格把控的見習獵人名額就是緊俏而難以入手的貨物。委託書的效用雖然都相同，都是證明見習獵人的身份，和作爲他們訓練報到的憑證。然而它們價值的不同卻體現在“訓練場”這一欄。
在金羽城附近存在着大大小小上百個訓練場，它們有的地處偏僻，有的過於危險，只有很少一部分既有方便的交通，又有難度適當的怪物，而那些怪物身上的素材更是對獵人有用的資源。
南衛城環城森林訓練營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那片營地的周圍大多都是金藍商會的領地，只不過他們和獵人工會合作，同意以固定次數的無償護送商船爲交換，允許訓練營的獵人在那裏訓練，當然，產出的怪物素材全部歸見習獵人個人所有。
而那裏，正是金眠鳥的亮金色尾羽的主要產地，只要少年們獵到一隻，甚至只是從怪物身上僥倖地拔下一根羽毛，就能夠換成和它一樣重的金幣。
“我們不要這個獵場，給我們換一個行不行？”阿萍噘着嘴說。
“不行，搞到一張委託書已經夠麻煩的了，”管事搖搖頭，顯得有些不耐煩，“我們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幫你們弄另外一張。”
“那這一張要多少錢？”封漫雲試探着問。
“三個金幣。”管事伸出三隻雞爪般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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