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長清很是納悶，井拔涼比茶水好喝？
這倒是頭一回聽說，端起水碗，喝上一口，嚯！
一股難言的清涼和甘甜，遠比那些飲料還要好喝，果然是好水！
秦長清心頭一動：“裴鄉長剛剛說東遼河源頭到處是湖泊泉水，那裏的水源也是這個味嗎？”
高盛說道：“嘿，其實吧，咱們單于鄉二十幾個行政村，就是圍繞着東林淖爾，也就是東遼河源頭的湖泊羣形成的自然村落，沒有甘甜的東林淖爾豐富的水資源，這裏早就變成無人區了。”
秦長清眼睛一亮，繼而，鄭重的問道：“單于鄉的老百姓出門，僅有通往嘉魚縣那一條路嗎？”
張晉北迴答：“也不是，往西十七公里就是詹魚鎮，那裏有一條鐵路，由燕京始發，終到加格達奇的草原列車就途經那裏。
因爲詹魚鎮的上下旅客太少，那裏也就是一個臨時乘降點。
不過，那裏還有一趟進縣的長途客車，也遠比進縣那條路強得多。
而且，從詹魚鎮往西三公里，就是東遼省遼北縣的轄區，那裏有一條相當不錯的公路，直通遼北縣。”
李桂芳心思細膩，看到秦長清此時的興致，遠不是剛剛所能比擬的，就問道：“秦書記，是不是有啥致富思路？”
秦長清點點頭：“有一點想法，還不成熟，明天先去東林淖爾看看再說。”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來，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誰願意自己工作的地方被冠以“國家級貧困鄉”的稱呼哇！
看到幾個人興奮的眼神，秦長清趕緊雙手下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現在是八字還沒一撇，沒準是空歡喜一場，還是明天考察過後再說。”
秦長清看看秦忻：“秦忻，你沒有鞋穿麼？”
秦忻放下手中的骨頭，扎撒着兩隻油漬麻花的小手，睜大亮晶晶的眼睛回答：“有，可那是上學才穿的。”
秦忻媽媽躲在一邊，輕輕的拭去眼角的淚水，有傷感，也有希望，聽幾位領導的口氣，單于鄉距離致富已經不遠了！
離開的時候，秦長清硬塞給秦忻媽媽三百塊錢，說是這個月的生活費。
秦忻媽媽拿着錢，有點迷糊，三百塊，都夠娘倆兩年花的了，居然只是一個月的生活費？張晉北被秦長清半遮半掩的話刺激到了，興奮的沒有睡意。
貪黑跑到鄉政府，用破舊的兩輪大長江摩托，把縣裏送給秦長清的糧油一股腦折騰到了秦忻家。
之後還不甘心，硬是纏着秦長清就着燭光下了七八盤象棋，才意猶未盡的回家了。
鄉村的夜晚格外安靜，清冷的月光照在院子裏高高低低的糧食堆上，整個單于鄉都沒有一點聲音，就連雞鳴犬吠的聲音都沒有。
點點清霜落到秦長清的身上，打在秦長清的臉上，冰冰涼，倒是讓他精神一振。
又是一個沒有電的夜晚，似乎單于鄉的老百姓早就習慣於這種生活，夜幕降臨不久，就早早休息了。
秦長清不想去打擾村裏的狗兒，乾脆就來到房頂上，享受這人生難得的寂靜。
鄉政府位於單于鄉的制高點，這趟磚房又是樓底座，舉架足有五米高，在衆多土坯房中間，鶴立雞羣。
站在房頂，沒遮沒擋，遠處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澤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裏應該就是東林淖爾了，很近呢，秦長清對於明天的考察，充滿了期待！
秦長清睡得很晚，起牀卻還是正常點，畢竟，打小養成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在院裏耍一通拳腳，一時興起，緊跑幾步，擡腳踏上牆壁，用力一蹬，伸手搭上房檐，單臂叫力，一個引體向上，接着雙手使勁，一個空翻就上了房頂。
剛剛在房頂站定，就聽大門那裏有人高叫：“好功夫！”
擡頭一看，咦，竟然是一身戎裝的韓衛東，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秦長清不想驚世駭俗，伸手搭住房檐，扭身跳下房，迎向韓衛東。
大門外，不止韓衛東一個人，還有三臺三輪摩托，七八成新，還有兩名士兵，三個人都是一身幹練的作訓服。
秦長清詫異的問道：“韓衛東，你怎麼會在這裏？不錯呀，這麼年輕，已經是中校了，很好，不錯，不錯！”
原本笑嘻嘻的韓衛東一臉的鬱悶：“我說小老嘎達，你怎麼說話老氣橫秋的，我明明比你大四五歲，級別比你還低，你這不磕磣人嗎？算了，這摩托車也不給你了，騎回去得了！”
說完，裝腔作勢就要走，秦長清哪裏會放過他：“哎呦喂，哥哥原來是爲兄弟提供贊助來了，多謝，非常感謝，我代表單于鄉政府和人民，感謝哥哥的深情厚誼，多謝！”
秦長清說話間，幾步來到三輪摩托跟前，腆着臉問道：“這三臺都是送給兄弟的？”
這種大長江軍用摩托，適應性非常強，各種道路通過性好。
最主要的，大長江摩托，正宗的軍工產品，非常結實抗造。
秦長清現在就缺交通工具，原來還頭疼怎麼去考察東林淖爾，看到這種簡直就是爲單于鄉量身定做的跨鬥摩托，哪裏還捨得放手！
韓衛東被氣樂了：“老嘎達，你也太貪了吧，都給你了，二十多公里的土路，你讓我們仨跑回去？太過分了吧？”
秦長清也不在意，樂呵呵的說：“那就好事成雙，兩臺，兩臺也可以了，謝謝啊！”
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看秦長清這模樣，誰能相信這是一個千萬富翁？
韓衛東搖搖頭：“老嘎達，原來我還尋思，自己的麪皮就夠厚了，跟你一比，哥哥我是甘拜下風！不過，想要摩托也簡單，一個條件！”
秦長清一愣攤開雙手，無辜的說道：“我說大哥，你也看到了，兄弟兩袖清風，你想要啥？”
韓衛東嘿嘿一笑：“聽說你在黨校曾經鼓吹特種作戰，怎麼樣，我們駐地就離這裏不遠，時常去指導指導，還有，教教哥哥，你一個政府官員，白瞎了一身功夫。”
秦長清嘴一撇：“原來如此，難怪單于鄉會在我的選擇範圍內，都是你的傑作嘍？”
衛東傲然一笑：“這就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怎麼樣，區區一面之緣，哥哥對你的脾性瞭解的如何？當然，哥哥也不貪功，胡椒麪也是出了大力的。”
秦長清一愣，旋即明白胡椒面就是胡焦，再不廢話：“走，兄弟安排三位喫飯，不過，這裏條件艱苦一點，有啥喫啥，別見怪啊！”
來到秦忻家，秦忻媽媽正在餵豬，遠遠看到幾個人過來，拘謹的說道：“秦書記，您看，沒想到您來這麼早，飯還沒做呢！”
秦長清笑着說道：“啊，沒啥，今天情況特殊，平常我的早飯和秦忻一起喫就行，不用特意爲我起火，對了，大嫂，我有幾個朋友，麻煩您熬一鍋玉米麪糊糊，稠一點，量多一點。”
韓衛東聽得直咧嘴，就這，還美其名曰安排？
進到院裏，看到秦忻光着小腳丫，正拿着一小碗碎玉米，餵雞呢。
看到秦長清幾個人，還有一點怕生，趕緊跑回屋裏。
在這深秋時節，女孩赤裸的小腳丫讓三個軍人感到震撼，幾個人探頭看看屋子裏面的情況，都沒有說話，老老實實地坐在窗前，靜等開飯。
秦忻媽媽實在沒想到，昨晚送來那麼多糧油，還留下三百塊錢，今天卻要喝玉米麪糊糊，城裏人的喜好，真是奇怪！
沒辦法，秦忻媽媽絞盡腦汁，用昨天的鵝湯，熬一大鍋玉米麪糊糊。
又煮了幾個鹹雞蛋，擺幾盤小鹹菜，加上昨天幾乎沒怎麼動筷的燉鵝，總算是有了一點模樣。
四個人喫的熱火朝天，除了鹹菜和玉米麪糊糊，別的還是沒人動筷。
秦長清沒有一點書記的形象，一邊呼嚕嚕大口喝着糊糊，一邊嘶哈吸着氣，嘴裏嘟囔：“這要是沒有鵝湯就更像樣了。”
秦忻媽媽聽了，也只能是苦笑連連，還有人不喜歡葷腥，今後這位官老爺倒是好伺候。
離開的時候，韓衛東還是把三臺摩托都留下了，還有跨鬥上六桶三百升汽油。
韓衛東緊緊握住秦長清的手：“兄弟，這裏的老百姓太苦了，你一定要幫助他們，過上好日子，也不枉我們兄弟費勁巴力把你折騰到這裏來。”
秦長清鄭重的點點頭：“你放心，這裏會好起來的，我保證，那一天不會很遠！”
韓衛東伸手拍拍秦長清肩膀，帶着兩個兵，跑步回營。
上班的時候，李桂芳、高盛、裴文華、呂春來都爲秦長清一夜之間變出來的摩托嘖嘖稱奇。
高盛摸着摩托光滑的後座，一臉幸福的說道：“秦書記，這麼好的東西都能搞到手，您可真是及時雨，往後下屯，再也不用辛苦自己的雙腳了。”
裴文華笑的合不攏嘴：“書記，這可是太奢侈了，就連詹魚鎮都沒有這麼先進的交通工具。
張晉北那臺破摩托，還是託人弄情，從駐軍手裏搞到的報廢車。”
張晉北更是貪婪，坐坐這臺，又上上那臺，好像恨不得全都開回他的派出所去。
李桂芳嗔怪道：“瞧你那點出息，還不撒冷滾去上班？”
張晉北戀戀不捨，三步一回頭的走出大門，卻又風風火火的跑回來，讓鄉政府大院所有人都大笑不止。
李桂芳剛一瞪眼，張晉北趕緊雙手投降：“領導，領導，息怒息怒。
難道你忘了秦書記今天的行程了嗎？”
李桂芳一愣，看看秦長清，恍然大悟：“是了，秦書記要考察東林淖爾，書記，要說單于鄉熟悉東林淖爾的，還就屬張晉北了，今天就讓他陪着您，準保沒錯，絕對不會跑冤枉路。”
秦長清點點頭：“也好，一會兒出發前到秦忻家，我讓秦忻媽媽烙餅了，再拿上一些鹹菜，省得中午沒得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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