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鄭珣騎着它,沒過多久就穿過了大半個莊子。
結果她轉到莊子後方僻靜處,竟遇到幾個鬼鬼祟祟的男子。
他們挑着沉重的籮筐,往一條小路而去。
鄭珣一看便知道他們不是莊子上的人。
“飛白,走。”
鄭珣拍馬的動作重了些,飛白瞬間會意,速度加快,帶着鄭珣攔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
她勒馬,探頭看着他們筐裏的東西:“喲,熱鬧啊,這是忙什麼呢?”
那些挑着擔子拿着鋤頭的人面面相覷。
鄭珣的氣質和身下氣勢十足的高頭大馬讓她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小姑娘,出於謹慎,他們沒有貿然回答,而是警惕地問:“你是誰?”
“咦?你們運着我莊子上的土,還問我是誰,你們不是莊子上的人吧?”
有一人脫口而出:“開什麼玩笑?這莊子可是元嘉長公主的,你還能是公主……”
說到一半,他想起什麼,話頭戛然而止,飛快地擡頭看向鄭珣。
他動作太猛,鄭珣甚至聽到他脖頸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噠”聲。
她笑盈盈地望回去:“怎麼?不像?”
挑着籮筐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
“跑嗎?”
“正面幹架嗎?”
他們像是問別人,也像是在問自己,而看着他們明目張膽商議的鄭珣:……
“要不我回避一下?你們先商量商量?”
沒人理她。
“她真是公主嗎?”
“瞧着像,她看我的時候雖然在笑,但我總覺得下一刻她就能砍掉我腦袋。”
“那怎麼辦?被抓個正着。要不還是賭一把?都走到這一步……”
“賭什麼?九族?”
“我們要求助上頭的人嗎?”
“求助?然後被推出來頂罪?”
“那怎麼辦?求饒?”
“那也行。”
然後,他們放下籮筐,扔掉扁擔,利落地給鄭珣跪下:“公主萬歲!公主饒命!”
鄭珣:公主萬歲?
她輕咳一聲:“你們該當何罪?”
“盜竊?我們就偷了一點土……”
有人急於證明自己,掀開籮筐上的破布,露出筐裏裝着的土壤。
“就?讓你們來偷土的人抱着什麼目的你們可知?”
他們老老實實搖頭。
他們能知道什麼,不過是上頭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你們主子讓你們偷土,是眼饞莊子上的種子收成好,他們認爲這是莊子上的土不一樣,”鄭珣直起身子,回頭看向農莊的方向,“他不知道,莊子上的土沒有任何特殊,特殊的是種子,是莊子裏的人辛辛苦苦爲解決百姓溫飽而研究出來的種子。”
“解決溫飽的種子……”
有人喃喃出聲。
反應過來鄭珣話裏的意思,他們的態度皆是不信。
鄭珣耐心解釋:“以我的地位,想治你們的罪,易如反掌,我沒有必要誆騙你們。”
盜土賊們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有道理。
鄭珣的聲音悲憫而包容:“你們都曾是貧苦人家的孩子,應當知道糧食和土地的意義,若糧食畝產增多的原因來自於土地,那你們的主子意圖偷盜大雍命脈,可謂其心可誅。畢竟,他們偷盜的土除了賣給權貴養花種草,還準備賣往褐國。”
聽到褐國這兩個字,幾個人眼睛漸漸睜大。
有人脫口而出:“那我們是不是賣國了?”
旁邊一個人杵了杵他的胳膊:“沒有呢,他們讓我們偷農莊上的,但是農莊上防備的森嚴,我們纔來了馬廠這邊。”
反正上頭的人因爲害怕公主根本不敢露面,而監視他們的人因爲不敢得罪公主,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他們挖的什麼土回去都是他們說了算。
他們鬆了口氣,連忙向鄭珣告罪:“公主,我們知錯,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您放心,我們沒有動農莊上的土!”
“我知道,所以才願意跟你們說這麼久。”
就是因爲知道他們身不由己,大多數選擇都只是無奈,所以她不會爲難他們。
雷霆手段留給幕後黑手就好,不過,該有的警告也不能少。
想到此處,她語氣嚴厲道:“本宮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公主請講!”
“你們去樂正宏樂大人那裏,擊鼓狀告,鬧得越大越好。”
鄭珣要用這個案子殺雞儆猴,也向百姓宣告新種子的存在,名聲闖出來了,纔好方便後續推行。
這個時代,雖說也是中央集權,但是落實到縣以下,朝廷的掌控力還是不夠。
她擔憂的是,下頭的人不以爲意,固執不肯試用新種子。
幾人不敢相信鄭珣竟然如此輕輕放下。
“公主……”
“本宮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的人?放心,你們沒犯大錯,無論本宮還是樂大人,都不會爲難你們。”
不遠不近跟着的魏雁行瞧着這一幕,慨嘆道:“公主她似乎對普通人總是多幾分耐心。”
旁邊,呂夢穎盯着鄭珣的身影,目光柔和,一言不發。
魏雁行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自顧自地說下去:“也對,既然是普通人,上頭的富貴暫且輪不到他們,那上頭的爭鬥自然不該波及他們。”
普通人的一輩子,若能衣食無憂,無大病大災就足夠。
大多數人容易滿足,也不會鬧事。
這樣的人多可愛。
他想,鄭珣之所以對普通百姓如此溫和,便是因爲如此吧?
鄭珣又叮囑了幾句才放他們離開,她騎着馬,慢悠悠地回到呂夢穎兩人身邊。
鄭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這馬如何?”
馬德辦事還算周到,也給他們備了一等一的好馬。
魏雁行愛不釋手地摸了把馬背:“好得很!”
“你們都可以去選一匹。”
魏雁行:“真的?公主大方!公主萬歲!”
“謹言慎行。”
魏雁行嘿嘿一笑。
“公主,現在馬不多,還是先緊着邊境的將士和騎兵,他們在前頭是要搏命的,不能沒有好馬。”
魏雁行側頭看向呂夢穎:!!!
大意了!
這人什麼時候去進修了說話的技巧?
瞧瞧瞧瞧,把他襯得跟什麼一樣?
他肅容:“咳咳,你把公主當什麼了?公主纔是最在乎將士的人,難道公主還沒你考慮得清楚?既然能挪出來兩匹,肯定是夠用的。”
呂夢穎眯眼看向他。
兩人對視,火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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