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應翩翩/美人得天下[穿書] 第7節 作者:未知 池簌正開口欲答,冷不防應翩翩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子,猛然將他的身體扯向自己。 那個瞬間池簌本能的自衛殺機倏然而動,差點便暴起反擊,硬是忍住,擡手撐在應翩翩身體兩側的椅子扶手上,定定看向對方。 兩人近在咫尺,呼吸相聞。 池簌聽到窗外草葉微動的聲音,想起剛纔蕭文和應翩翩的對話,心念一動,暗想:他是故意裝作與我親近,惹那個鎮北侯喫醋嗎? 他一時沒想好自己要不要配合,稍一猶豫之間,已經感覺到對方湊近自己耳畔,聲音很輕很輕,像是春風化成的遊絲,順耳而入,一圈圈纏繞上心頭。 這樣溫柔、纏綿的姿態,語氣卻十分冷冽,如冬日梅花蕊上甜蜜的冰雪: “你是安國公韓燁之子,本應爲世家貴胄,卻因生父寡情,嫡母兇悍,不得不流落在外,淪爲一名市井混混。你的母親時常被安國公夫人派人羞辱嘲罵,鬱鬱而終,你爲了保命,只能裝出沒出息的樣子則落魄度日,處處遭人嘲罵白眼。” 池簌心中一震。 應翩翩低聲說:“韓小山,我說的沒錯吧?” 池簌頓了頓,亦低聲道:“微賤之人,命如螻蟻,讓公子見笑了。” 應翩翩慢慢地說:“並不可笑。‘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1——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不甘心過這樣的一生,也不是願意屈居於人下之人。” 他擡起一隻手,指尖虛虛在池簌眼前劃過,脣邊挑起輕笑:“在這裏,我看到了慾望和野心。” 應翩翩鬆開了池簌的衣領,池簌卻一時沒有起身。 應翩翩的氣息之間帶着淺淡而纏綿的冷香,令他想起大片大片的罌粟,豔麗的花瓣中包裹着罪惡與貪慾的汁液,危險卻又芬芳欲滴,誘人品嚐。 他想,原來自己穿越的這具身體,竟也是韓燁的兒子。 池簌自己——正是安國公側夫人所生的庶長子。 後因爲被嫡母誣陷偷盜,將他和母親趕出家門,他爲求生存加入七合教,最終一步一個血印地爬上了教主之位。 沒想到如今竟穿越到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或許正因血脈相連,纔會有這樣的奇遇,實在荒謬又諷刺。 而眼前這個人,透過這雙本不屬於他的眼睛,沒有說中京城混混韓小山的心,卻說中了七合教教主池簌的心。 沒想到,隱藏在別人的骨肉之下重新來到這個世界上,看見的第一個人,竟然可以認出,“他”是“他”。 池簌鬆開了手,後退兩步,低低地說道:“我心中的慾望,公子都能滿足嗎?” 應翩翩道:“我可爲你指明青雲之路,但想要的東西終歸得自己伸手去拿。緋袍蟒帶,功成名就,衣錦還鄉……韓小山,你的造化能到什麼地方,得先看你的本事配得上什麼啊。” 他的話像是說給池簌,又像是說給自己。那雙狹長微挑的眼眸清如水,冽如冰,隱隱又似有着撼天動地、摧枯拉朽般的魄力。 ——這就是傳言中那個跋扈、兇狠、蠻不講理的權宦之子嗎? 池簌沉默片刻,終究慢慢微笑起來,說道:“承蒙公子賞識,某願爲公子分憂效勞。” 應翩翩道:“眼下先什麼都不用你做,等你養好了傷,我會設法讓你見到安國公,試探一下他的態度再作打算。” 池簌道:“多謝公子。” 【觸發關鍵短語“色誘拉攏同夥”、“壯大反派陣營”,反派經驗值+10。】 應翩翩發現就算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確實是個反派,這系統也真是挺有誇大其詞、顛倒黑白的本事,這麼嚴肅的密謀都能看出色誘來。 他索性順水推舟,掩口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行,那就這樣吧。我也要睡了,愛妾,你可要過來一同歇息啊。” 池簌倒是挺假正經的,回絕道:“公子恕罪,在下不慣與人同榻,也怕擾了公子安眠。” 應翩翩看系統這回沒再加分,也就對他不感興趣了,左右韓小山住在他房中,有什麼異常自己都能第一時間查知,應翩翩就不信原劇情中此人“半夜暴斃”的情節還會發生。 原書裏,安國公府也算是主角陣營裏的一大助力,這次應翩翩打算幫助池簌取得安國公的位置。 不管池簌最後跟他能不能成爲一夥的,最起碼跟他的敵人是敵人,這就夠了。 韓耀啊韓耀,你處心積慮送我個侍妾,那我便回贈你一位庶長兄如何? ——會搶安國公府的那一種。 應翩翩脣角一挑,揮了揮手,於是,池簌抱了被褥和枕頭,睡到了另一邊窗前的小榻上。 隨着燭火熄滅,黑暗與安靜籠罩了整個房間,四下唯聞更漏的滴答聲。 池簌緩緩睜開眼睛,雙眸濃墨一般的漆黑暗沉,像是盛入了最深的夜。 他已經許久不曾入睡過,過往沾染的鮮血與戾氣太多,手底下的無數怨魂總是會在夢魘中發出嘶吼,又因練功時急功近利,急於求成,久而久之漸成魔障。 因爲無法保證睡眠,就只能依靠內力的運轉來恢復精神和體力,池簌上輩子會早早病逝,也與此有着很大關係。 看來眼下換了一具身體,依舊不行。 他毫無睡意地躺着,總感到那從應翩翩身上飄出來的香氣頑固的要命,在鼻端縈繞不散。那半邊白天被他拍過的臉也好像還有些異樣似的,時時泛起些酥麻之感。 池簌微微蹙眉,側過頭去掃了一眼應翩翩的背影,恰見在對方身側窗下的不遠處,一盆君子蘭開得正盛,與先前應翩翩送他的那一朵是同樣的品種。 剛纔聞到的,大概就是這花香吧,那麼等到花凋謝了,那香氣也就散了,自然不會再擾人。 池簌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不動聲色地暗暗運氣,以內力療傷。 【由於所獲好感度已達到標準,重新評定角色魅力等級爲:1級,相比原始數據上升1級。 新增隨機劇情場景——“綠帽俠”,本場景將於明日不定時掉落,敬請期待。】 系統突然叮叮咚咚地響起來,把已經睡意朦朧的應翩翩給驚醒了,他聽見這句提示,不由道:“什麼?” 他一直在幹壞事,根據不斷增加的反派經驗值來看,也都乾的挺成功,怎麼忽然好感度就達到標準了?哪來的好感度?什麼標準? 【經搜索,此前並無類似狀況參照。】 【據系統推測,此新增劇情或是因宿主對反派角色扮演到位,經驗值增長迅速,因而獲得獎勵。】 應翩翩點擊了一下“查看好感度”的按鈕,上面立刻顯示出,要解鎖此權限,需要付出100點反派經驗值。 相應的,如果還要進一步查看角色魅力等級,還要再消耗100點,合起來就是要200點了。 應翩翩之前一直沒有查看這兩項,一是不太感興趣,二就是系統說要花費經驗值,不過他也沒想到居然一下子就要扣除這麼多,那還是算了吧。 畢竟每天都有無數新鮮事發生,就算沒有綠帽俠,也可能有紅毛怪,不值得驚訝。 總之他改變劇情的權限正在不斷擴大,這是實打實的好處,對他來說已經夠了。 第7章 春草年年綠 真正的“綠帽俠”傅寒青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得知這件事。 他與應翩翩爭執後,一面是心裏有氣,想故意晾上應翩翩一陣,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公務繁忙,沒空去一直盯着應翩翩在做什麼。 近日發生了一件大事,傳聞七合教的教主池簌突發急病,教中大局由他的嫡系陳逑接手主持。然而陳逑沒有池簌的魄力與鐵腕,教中一些異端開始蠢蠢欲動,意圖奪位。 甚至有人傳言,其實池簌早已經不治身亡,只不過沒人敢將這個消息透露出來罷了。一時間衆說紛紜,怎麼猜的都有,卻沒有一條能夠確定的準確情報。 傅寒青就是忙着想辦法打探池簌目前的情況。 他大姑母被封淑妃,深得皇上喜愛,育有二皇子與五皇子。二皇子於十歲時溺水而亡,剩下一個五皇子,皇上與淑妃都是寵愛無比,他亦有問鼎大位之心。 這時雖有太子在位,但也不見得多受聖寵,傅家作爲淑妃的母家,自然是要鼎力支持五皇子的。 而七合教這個由昔日朝廷中特務機關演變而成的江湖門派勢力龐大,又掌握着不少皇室祕辛,無論對哪位皇子來說,都是他們極其需要拉攏的強大盟友。 在平常的時候,人人慾見教主池簌一面而不得,眼下教中生亂,正是絕佳的機會。 如果有人能在這時幫助池簌解決了麻煩,博得他的好感,想必以後能夠獲得他支持的機率就也會大上不少。 最差的結果是,縱使自己不成功,也絕對不能讓別的皇子得逞。 此事事關重大,拼的就是誰能夠搶到先機,故而傅寒青這邊一直忙於蒐集情報,尋找接近池簌之法。 韓耀來到侯府的時候,傅寒青剛剛看完一摞厚厚的卷宗,卻依然沒有找到關於池簌病情的線索,有些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 緊接着下人通稟,說是韓耀來了。 傅寒青雖然忙碌,但一聽,還是說道:“那就快讓他進來吧。” 傅寒青的祖父一共有四名兒女,大女兒就是已經入宮的淑妃,二兒子是傅寒青的父親傅英,三子庶出,名叫傅節,目前在職方司任職,而小女兒嫁給了安國公韓高躍,生有一子,兒子就是韓耀。 韓耀跟傅寒青這個表哥關係很好,又和應翩翩同歲,三人都算是自幼相識,平時也經常來往。 由於傅寒青經常外出征戰,反倒是韓耀和應翩翩一同玩樂的時候多一些,卻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韓耀到府上先找傅寒青來了。 隨着下人的通稟,韓耀走了進來,衝傅寒青行了個禮,道:“表哥。” 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的,卻也不開口,侍女奉了茶上來,韓耀也沒喝,低頭看着那茶盅,倒是先嘆了一口氣。 傅寒青看了他一眼,道:“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難處,還是外頭有人欺負你了,說來聽聽。” 韓耀吞吞吐吐地道:“都不是……表哥,你今天怎麼沒去找阿玦啊?” 傅寒青一聽他提起應翩翩來,臉上的笑意就有些淡了,道:“怎麼,他這是找你跟我說情來了?” 韓耀好似並不知道兩人昨晚爭執的事,聽傅寒青這樣說,奇怪地反問道:“說什麼情?我都沒見到他。” 他說到這裏又不禁嘆了口氣,說:“我今日得了一塊奇石,原本是想來找他賞鑑的,剛剛入了府直接去找他,結果連院子都沒能進去。但我看見伺候他的丫鬟從街上買了幾束新摘的赤月臨花拿回去了……” 月臨花便是蘋果花,有白、青、赤三種顏色,取平安和樂之意,在穆國的風俗裏,情人間經常通過相贈這種花來定情,娶妻納妾時也會有人以此裝點房間。 傅寒青一聽就知道,應翩翩這是清醒過來知道錯了,正在想辦法來跟自己賠不是呢。不肯見韓耀,估摸着是想準備一個驚喜,怕韓耀告訴自己。 他心裏覺得有點得意,又有點甜蜜,因而陰沉的表情不自覺稍稍柔和了一點。但緊接着,傅寒青就把這種情緒給忍住了。 應翩翩這性子全都是應定斌他們慣出來的,要是再沒自己管着,不知要無法無天成了什麼樣,這樣就把之前的事算了,他怎麼能長記性呢? 因此傅寒青也只是哼了一聲,說道:“我一向不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他與其做這些沒用的事情賣好,倒不如少惹些麻煩更讓我高興。還有,你也少去找他,你性子單純,想事也少,總跟他一塊玩,也不怕被帶壞了。” 韓耀驚愕地看着傅寒青,一時都沒有掩飾住自己那彷彿在看傻子的眼神,說道:“表哥,他昨晚納了一名男妾,還在人家房裏歇了,你這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爲何如此淡定?若是不知道,爲什麼又能這麼自信? 傅寒青那略帶不屑的表情凝在脣邊,一時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你說什麼?” 韓耀道:“我昨日出門的時候,聽到有個街邊混混拿着阿玦的荷包滿口胡說,言語中對他多有輕慢,我聽着氣不過,便派人押了那小子來給阿玦賠禮,唉……誰知道,誰知道他就看上人家了!” 說到這裏,他深深一閉目,滿臉自責:“這事怪我。昨晚……阿玦把那人給領回了房,我剛纔去的時候他們還沒起,我才……沒見到人。你居然不知道嗎?但阿玦也是,他怎麼能這樣對你,表哥,這還是在你的府上啊!” 傅寒青只覺得腦袋裏面“嗡”地一聲響,一時竟然張口結舌,駭然手指着韓耀,說不出話來。 他自己公事繁忙,又賭着一口氣,兩天沒搭理應翩翩,而侯府的下人都知道兩人又鬧翻了,雙方都不是好惹的,自然也沒人閒的沒事觸黴頭,跑去傅寒青面前說三道四。 因此雖然就發生在他的府上,這件事他竟是絲毫不知。 傅寒青愣了片刻,只覺得兩側太陽穴上的青筋猛地跳動起來,韓耀話中要表達的意思才終於在腦海中完完整整地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