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不錯,有朝氣
原本的這時候他還在睡夢中。
自從今年開年以來,這個時候的他就從未睡過好覺,每天都是和太陽一起醒來。
如果是上朝,他會選擇坐馬車。
馬車拉到皇城的門口,他睡到城門的門口。
城門開了,只有僕役叫醒他,拿着溫熱的毛巾抹一把臉,噴點清神香,然後去上朝。
如今不成了,顏白說必須騎馬。
是來國子學必須騎馬。
長孫衝不是很喜歡顏白。
不喜歡的原因很簡單,因爲他覺得自己爲什麼不是顏白。
爲什麼顏白感覺什麼都會。
爲什麼什麼都會的這個人不是自己。
自己阿耶是趙國公,自己以後是趙國公。
自己是長安公認的美男子,去平康坊連錢都不用花的那種,就連娶的公主都是最漂亮的。
可自己就是比不過顏白。
如今也是的,顏白是國子學大祭酒,自己是祭酒。
別看都是祭酒,但自己和顏白相比少了個“大”字。
一字的差距,那自己就得聽顏白的。
而且,大祭酒只有一個,祭酒可以有很多個。
祭祀祭酒,禮儀祭酒等好多別類之前都可以稱之爲祭酒。
孔穎達是祭酒這是應該的,管祀制的,他本身又是先生,家族,文化,祖上都是無可挑剔的。
進門擡眼就是文廟。
孔聖人居中爲先聖,祇以顏白的老老祖宗顏淵爲先師。
其次是左丘明以下二十二先儒爲從祀。
但你不進門,你擡眼看到就是先聖和先師兩人,二十二先儒則需要進去才能看到。
(ps:玄宗時從祀者增爲十哲、七十二子、二十一賢;四配,十二哲,東廡先賢先儒,是南宋之後纔有的。)
裴行儉是祭酒,這個長孫衝不會說什麼。
他是裴家的遺腹子,皇帝養大的,算是皇帝的養子。
雖然拜師顏白,但今後註定和李家皇室有着割都割不斷的聯繫。
可氣的是那個讓阿耶很是忌憚,臉上總是帶着文雅笑容的許敬宗竟然也是祭酒。
還是掌管四門學的祭酒。
最可氣的是他竟然是陛下親自點的!
就因爲他前隋大業年間,秀才及第?
還是因爲這個人會溜鬚拍馬?
皇帝安排這麼多祭酒就是爲了制衡,防止某一家獨大。
可在長孫衝看來,其實一個祭酒就夠了。
在國子學裏面,沒有祭酒可以做到門生遍佈的地步。
能在國子學裏面讀書的,這羣孩子畢業後必須是先考慮的家族利益,其次纔是忠君報國。
他們是來讀書的,也是來找圈子的。
他們可不是樓觀學的學子。
若不然,一輩子都在教書育人的令狐德棻老先生爲什麼會心力交瘁?
爲什麼想方設法的要破局?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長孫衝打馬跑到國子學門口。
此刻裴行儉和許敬宗已經到了,兩人正笑着說着話。
長孫沖鼻孔發出一聲冷哼,然後笑着走上前。
“不遲吧!”
裴行儉看了看天色笑道:“還早,學子們也纔到齊!”
許敬宗也跟着笑道:“咱們先開始吧。
墨色是來不了了,昨日是他小兒彌月,就算來怕也到了晌午了!”
長孫衝笑了笑:“那就開始吧,一會我還得去一趟戶部。
今年白疊子行情好,田賦還得再修正一下。”
裴行儉點了點頭,他衙門也有事,忙完了這邊,他也得去衙門看看。
夏收就要開始了,這是頭等的大事。
三人簡單的聊了幾句就走到了國子學。
此刻國子學的文廟站滿了學子,這些學子都是短打打扮。
見三位祭酒走來,頓時安靜。
細細地瞅了一眼,沒見顏白,衆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閻王爺沒來,顏白沒來就好啊!
令狐德棻先生當祭酒的時候一點事都沒有。
顏大祭酒一來,事兒就多了,每日都有作業。
背誦,日誌,作詩,還有什麼手工作業。
若是有一項沒完成,就站在國子學門口寫完了再進去。
國子學裏面讀書的人也不會都聽顏白的。
例如程處弼
程處弼他就不聽,他雖然只是家裏的少子,排行老三。
但他孃親是五姓七望崔氏崔信之長女,他少子身份在府裏享受長子的待遇。
(ps:崔氏是程咬金續絃娶的一位妻子,程處弼是她的長子。)
他學的是崔家的學問,是程家的學問。
來國子學就是玩的,來混的,來認識各家嫡子,爲以後做準備的。
再加上他大兄和顏白是戰場上過命的兄弟,他認爲顏白對他一定會疼愛有加的。
所以,他的作業寫得跟個鬼一樣。
用他的話來說,他能寫作業,已經是很給顏白麪子了。
而顏白對他的確是關愛有加,沒有罵他,沒有責罰他,也沒有告訴程國公。
而是親自給崔氏寫了一封信。
那一天,程處弼簡直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母親的車駕停在國子學對面,他和一衆人趴在國子學門口的文獸前補作業,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都看不到頭。
好不容易一天結束,以爲會被阿耶責罵一頓。
阿耶最疼他,最多就是喝罵一頓。
打是捨不得打的。
結果大兄突然就衝出來,孃親寒着臉扔下盔甲,然後就去了演武場。
要不是從樓觀學回來拿換洗衣服的程處寸和程處立抱着大兄。
程處弼怕自己會死在大兄的手上。
那巴掌真疼,像鐵打的一樣。
第二日,程處弼是被人擡着去了國子學。
他程處弼揚名長安城,人稱不寫作業,成了長安百姓教子的反例子。
走到哪裏別人都認識。
像他這樣的學生很多。
于志寧的孫子於知微,段志玄的三子段成,李百藥的長孫李昭瑜等等
這些國公家的孩子都是膽大包天之主。
顏白的法子很簡單,也不囉嗦,直接請家長,顏白的拜帖是很好用的,上面的印信還是當初老爺子的印信蓋上去的。
這些年顏白都沒換。
大家都說顏白是個念舊孝順的人,只有顏善知道,小叔孝順不假,但拜帖不換印信絕對是故意的。
就是他的惡趣味。
拜帖一送,最多兩炷香,這些孩子的家長就會來。
回家後經歷了什麼不知道,但聽上課先生說,孩子態度變好了,跪坐時屁股都不敢挨着支踵。
他們這年歲最好面子,丟什麼都不能丟面子。
顏白就專門拿他們最在乎的面子下死手。
裴行儉一揮手,三百多名國子學的學子開始圍着務本坊跑。
也就是圍着國子學跑。
不多,也就三圈,裴行儉騎着馬在前面帶路。
許敬宗騎着馬走在隊伍中間,監察紀律。
長孫衝則在最後,防止有人故意掉隊躲起來。
等到最後一圈的時候才突然冒出來,裝着很累的樣子。
轟轟的腳步聲和晨鐘的清脆聲融合在了一起。
越來越多的百姓走了出來,端着飯碗,蹲在路邊,看學子跑步。
許敬宗扯着嗓子忽然喊道:“《孟子·生於憂患》預備起……”
跑在前面的程處弼和衆人一起,大聲背誦道:“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長孫衝騎着馬,他現在還是搞不明白。
這顏白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學子心裏所想的,任何手段在他面前都不管用。
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同時他也羨慕,什麼時候他的名帖能具有顏白名帖一樣的威力就好了。
“不錯,是有些朝氣了!”
太極宮欄杆處的李二笑着收起手裏的千里目:
“傳新羅使覲見吧,這下大家都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吧,泉蓋蘇文拒絕我大唐的調和,他哪裏來的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