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章 斷了

作者:微微的薇
顏白到玄菟的時候裴行儉還沒醒來。

  顏白靜靜地坐在裴行儉的營帳內,看着裴行儉發紫且腫脹的後背。

  如今的裴行儉高燒不退,藥都需要人往嘴裏灌。

  顏白沒有立刻去問李績他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李績現在是大總管,軍中地位最大。

  除了對皇帝負責之外,他可以不用聽任何人的話,可以在軍中做任何事情。

  況且,現在最大的敵人是高句麗。

  李績說的也沒錯,所有人的命都是命,憑什麼張家兒郎可以上,王家兒郎可以上,裴家兒郎就不行了

  這是戰場。

  顏白是領過軍的人,明白這個道理。

  就算心裏憋着火,也只能忍着,不然,有理的事情就會變成無理。

  李績是拿着大義的。

  可顏白並未打算忍氣吞聲的什麼都不做。

  既然朝堂有了唐儉壓制了李靖一輩子。

  顏白覺得自己也可以當唐儉,來噁心李績一輩子,有例子不學白不學。

  讓人遺腹子去攻城,這主意到底怎麼想出來的。

  軍中早都有規定,先登之人,家裏必有子嗣,必有血脈兄弟維繼香火,如此才能上。

  如果都如李績這般隨便派個人。

  誰他娘拿着絕後的風險,去搏一個出身?

  搏出來的功勳給誰享受?

  從回來看到裴行儉的這個狀況後,顏白就一直坐在裴行儉的帳篷前,一直盯着李績的大帳。

  從早到晚。

  過往軍士沒有人不怕此刻的顏白。

  顏白的眼神實在太嚇人,沒有恨意,什麼都沒有,但就是很嚇人。

  李績呆在大帳裏面一天沒出來,

  他知道顏白在等着他。

  直到許敬宗藉着看望裴行儉爲藉口,把顏白拉了回去,這場無聲的戰鬥纔算結束。

  只不過許敬宗知道這纔是開始。

  新的太陽升起,昏睡了兩天的裴行儉終於醒來。

  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喫東西,要喝水,說他快要餓死。

  顏白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燒退了,不是那麼熱了。

  看着顏白像個小廝一樣親自給裴行儉熬粥米忙前忙後。

  看着顏白臉上的笑意,看着顏白又變成了熟悉的樣子。

  許敬宗長吐了一口氣:“老天爺,總算醒了!”

  長安也見到了新的太陽,早起的二囡對着銅鏡梳妝打扮。

  她今日要進宮去看太子妃,商量一下今年秋收運動會的事宜。

  琉璃幫着二囡挽發,一邊忙碌一邊小聲道:“大娘子,今日眼皮還跳不?”

  二囡一愣,揉了揉眼角,隨後笑顏如花:

  “誒,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你這一說我纔想起來,我說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呢,不跳了,總算是舒服了。”

  “真的不跳了?”

  “嗯!”

  二囡的眼皮昨日就在跳,把二囡都弄的格外的煩躁。

  從未被吼過的琉璃,昨日都被二囡給吼了。

  這些年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在琉璃的印象中,她幾乎沒有看到二囡對自己人生氣。

  二囡舒心了,琉璃也舒心了,聞言勸慰道:

  “以後夜裏少熬夜,事情是永遠都忙不完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書院不是說了麼,熬夜最傷人!”

  二囡聞言嘆了口氣:

  “吳王李恪走了,他手裏的那一攤子事情全落在我手裏,那一大堆賬本,每次都要看,不看不行啊!”

  “對了!”

  二囡扭頭看着琉璃:“東西兩市的掌櫃沒有刁難你吧?”

  “他們不敢!”

  二囡點了點頭:“多注意他們說的話,不要立刻回答他的話

  這些人精着呢,一句話三個意思,得多思量,運動會的事情今年只有靠你了,不然我是真的忙不過來了!”

  琉璃笑道:“我知道!”

  二囡見琉璃幫自己梳了一個雲朵髻,美美的站起身。

  披上長衫後,二囡小聲道:“殷家最近查人查的怎麼樣?”

  琉璃嘆了口氣:“連無頭蒼蠅都不如,被各種雜七雜八的虛假消息牽着鼻子走,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看的人着急!”

  二囡嘆了口氣:“鄖國公死了二十多年了,殷家也安穩了二十多年。

  這些年殷家安安穩穩的做學問,對街頭巷尾的手段不夠了解,情有可原!”

  琉璃沉思了一會:“那幫一下?”

  二囡點了點頭:“大嬸嬸是殷家人,理應幫一下!”

  “那我一會派人去透個信!”

  “不要讓他們知道是我們做的。”

  “我明白!”

  二囡說罷,起身出門,殷家查不出來是必然的。

  這裏面有楊家,有杜家,還有個那個不知死活的楊政道。

  這幾個人沒有一個蠢的,個個都是心比天高的主。

  李象跟這幫子玩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李象要做什麼,

  他不會真的以爲皇帝就不知道,以爲太子不知道?

  皇帝就是懶得管而已。

  皇帝都這個歲數了,就等着這些不安分的跳呢。

  史書上都寫着呢,皇位替換之際,跳的越歡的,死的越快。

  怎麼就不知道學學人家尉遲家,學學人家程家。

  皇帝走到哪裏,人家子嗣都跟到哪裏。

  長安府邸的大門都關了。

  謝絕一切客人。

  二囡帶着大肥,大肥駕車,二囡坐在車駕裏,緩緩的朝着東宮而去。

  自打月事沒來後二囡就再也沒騎過馬。

  她跟着孫神仙學了很長時間的醫術。

  她心裏很清楚,前三個月很重要,也很危險。

  坐上馬車,二囡又覺得不妥,總覺得像是丟了什麼東西一樣。

  擡起手,才發現玄奘大師贈予自己的絲線手環不見了。

  二囡本想回去尋一下,但想到玄奘大師的話,二囡覺得還是等到從宮裏出來後在尋一下,尋不到就算了。

  二囡忍不住喃喃道:

  “玄奘大師袈裟到底誰送的,這質量也太不好了,五根線搓在一起,都打了死結,這才戴了幾天啊……”

  二囡估摸着就算是尋到了也斷了。

  話雖然這麼說,二囡心裏還是很有點失落的,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裴行儉,想到了遼東。

  大肥趕車很慢,基本都是馬兒自己走。

  只有換方向的時候他纔會吆喝一聲。

  至於路對不對二囡一點都不擔心。

  大肥對別的路不熟,對去東宮的路還會很熟悉。

  他總去東宮拿糖喫,喫完了再回。

  走到宮門口,馬車突然停下。

  二囡還沒問大肥怎麼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傳來。

  “武妹妹,是我,楊豫之啊,你這是要進宮麼?”

  二囡聞言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這是舅舅楊師道和長廣公主的兒子,二囡很不喜歡舅舅的這個兒子。

  爲人好色,聽說還和他姨母永嘉公主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如今市面上都傳出來的,那這關係基本上就是八九不離十。

  侄兒和姨母,嘖嘖

  那就是淫亂。

  二囡強忍着性子,淡淡道:“楊大兄也要進宮麼?”

  “不是,爲兄我也是剛好路過,我見……”

  楊豫之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大肥直接道:

  “二囡,他瞎說,他在後面跟了咱們一路!”

  饒是楊豫之臉皮子厚,如今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一時間也不覺得有些尷尬。

  二囡忍着性子:“何事?”

  楊豫之揉了揉鼻頭,訕笑道:“大兄我近期準備一場詩會,聽聞妹妹是難得的聰慧之人,想請妹妹賞臉!”

  “不去!”

  楊豫之不死心道:“席間都是俊傑,你和守約大婚才過不久,去了解解乏,解解悶也是好的。”

  楊豫之看着馬車的簾子,那直勾勾的眼神彷彿能透進去:

  “妹妹,我保證,你只要去了一次,那第二次絕對喜歡!

  二囡見楊豫之說話如此輕佻,哪有不懂的道理,玩姘頭都玩到自己這裏來了。

  二囡臉都綠了,怒斥道:“不要臉,給我滾開!”

  楊豫之讓開了路,待二囡的車駕從他面前走過,他故意伸着頭,臉都快要貼在窗戶上了,壞笑道:

  “妹妹,那纔是真正的人間滋味。”

  二囡聞言,心裏的怒火一下子衝到了腦袋:“大肥,給我狠狠的扇這登徒子的臭嘴!”

  “武二囡你敢,我娘是長廣公主!”

  “你若不是舅舅的兒子,今日就該出現在亂墳崗!”

  二囡聽着楊豫之的慘叫,淡淡道:

  “楊大兄,色字頭上一把刀,竇奉節是太穆皇后的堂侄,酇國公竇軌的兒子,你要害了他的臉面,誰也救不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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