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章 又是一年春雨時
大食人很討厭。
總是會在夜裏的時候派出一支小隊,悄然無息的摸到京觀前。
想把自己人的腦袋偷偷的偷走。
裴行儉就以此爲誘餌。
只要發現有大食人過來,立刻就用摺疊弩招呼。
然後再把這羣人的腦袋擱在上面。
本以爲大食人會來的更多。
在死了幾百人之後
誰知道他們竟然不來了。
大食人不來了,突厥人卻來了。
顏白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勤王這個傳統。
但突厥派人送來的信的確是這個意思。
讓顏白放了他們的可汗。
“勤王?勤什麼王,你阿史那賀魯算個什麼王?
你是我大唐的臣子,你造反我把你抓了。
現在你的人要我放你回去?”
“還突厥汗國和大唐互爲兄弟國?
他孃的,口氣倒是不小,阿史那賀魯你覺得呢?”
“賀魯這寫信的人是誰,你跟我說我去滅了他!”
阿史那賀魯聽着顏白的喋喋不休他心裏很鬱悶。
他心裏很清楚,這哪裏是來救他的。
這怕是恨他不死的。
然後藉着這個藉口把自己的部族吞併。
送信的信使被顏白斬了。
突厥中以葛邏祿部爲首的其他部族在看到信使被吊起了那一刻,就知道談不了。
各部就緩緩的朝着大食人靠攏而去。
或許他們覺得他們在長相上和大食人有相同之處。
可殊不知他們在大食人眼中也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這一羣突厥人認爲大食人是不可能長久呆在這片區域的。
所以他們把賭注全部押在了大食人身上。
想借着大食人的力量,來解決大唐。
他們好做漁翁!
但也有一部分人把賭注押在大唐這邊。
以契苾部爲首的射脾、處月、處密等部派來的使者。
請求寬恕,請求歸降。
有了突厥人的加入,大食人勢力大增,號稱有控弦猛士十萬餘。
顏白這邊也多了一萬多控弦的各部勇士。
上一次的對抗各有死傷,大食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湖水邊那一片密集的胡楊林倒了大黴。
全部被大食人給放倒了。
“胡楊木的木質堅硬、耐水抗腐,是做攻城器具最好的木材。
大食人他們這是要爲攻城做準備呢!”
顏白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
“讓鹿入林多招人煉火油吧,守城的時候火油比火藥好用多了!”
裴行儉擔憂道:
“人一多就有泄密的嫌疑,西域各部一旦知道配方,今後這邊的戰火將會永不熄滅!!”
“煉油的法子太簡單是藏不住的。
現在情況緊急,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得趕緊吩咐下去辦!”
見裴行儉還在猶豫,顏白怒道:
“真是死腦袋,等仗打贏了,帶人把露天的石脂水控制住。
他們光會有什麼用,源頭纔是根本!”
裴行儉拍了拍腦袋轉身下去安排。
天色陰沉的龜茲突然下起了雨。
望着淅瀝瀝的小雨,顏白知道西域的寒冬即將遠去。
初春在不久之後就要來了。
長安也下起了雨。
田間地頭的老漢喜滋滋的望着這開春來的雨水。
這雨水昨夜就開始下了。
到了今日晌午還沒停。
伸手拽了一把泥土,老漢滿意的點了點頭。
雨水足,土地都喝的飽飽的。
再加上才把肥施上,今年的墒情一定不錯。
李象坐着馬車回到衡山王府。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李象在朝臣中漸漸地有了名望。
針對各種朝廷政策他都能有自己的意見。
而且意見都極有見識。
謙虛、好學等各種讚揚之詞如雨點般落在了李象的身上。
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長安城裏。
現在好多人都在議論。
都在說皇帝的長子爲人不錯,大唐後繼有人云云。
百姓們對深宮裏面的事情不知道。
只知道李象是長子。
長子繼承家業。
他們就固執的認爲李象就是今後的太子。
李承乾也覺得兒子是真的長大了。
州府的摺子李承乾會簡單的過一遍,然後派人送到李象那裏。
李承乾看了。
李象的確處理的不錯,像是換了一個人。
進了府邸,李象抱着厚厚的一大摞摺子直奔書房。
書房裏,身材矮小的僕役看着奏章。
他慢慢的講,李象慢慢的寫。
崔家出來的人的確有些門道。
他們對朝廷的那一套摸的很清楚。
知道說什麼樣的話能最大程度上讓大多數人都很喜歡。
裏面還時不時的捧一下某個人!
“以後不要在朝堂裏面說某個事情是請教趙國公後你悟出來的道理!”
“爲什麼?”
“衡山王你看,前日的所有摺子陛下都用硃筆標了色。
唯有這個涉及長孫家的奏章見解裏面陛下沒有標紅!”
“這會不會是父皇忘了?”
僕役笑着搖了搖頭:
“不,這不是陛下忘了。
你看,這是去年十二月的。
這是今年正月初三的,這是上旬的……”
李象認真的看了看,忽然道:
“父皇不喜歡舅祖父?”
“這話說的不對,皇帝不會喜歡任何一個臣子。
只會看臣子能給朝廷帶來什麼。
這當然也包括趙國公!”
“忌憚?”
僕役笑了笑:
“不盡然,太上皇身體康健,十二衛外加飛騎皆都拱衛長安。
陛下可以不忌憚任何人。
哪家犯大錯,哪家就會完蛋!”
“那是?”
“陛下是在慢慢的摒棄世家之人。
其實歸根結底是如今的朝堂長孫家勢力過於大了。
不利於朝堂穩定!”
李象點了點頭,他把這些記在心裏。
他不喜歡舅祖父,他覺得這個人陰惻惻的。
見了他心裏總是會莫名的恐慌。
而且人也狂妄,經常帶頭駁斥父皇的政令。
在長安的另一頭,城陽在立政殿前忙活着。
自正月十九和薛瓘完親以來。
昔日那個開心的城陽又回來了。
城陽知道父皇最喜歡喫蓮子米粥。
今日“回門”她就特意給父皇做一碗蓮子米粥。
爲了讓味道更好一些。
城陽還特意的去太醫署拿了些藥材,準備和米粥一起搭配。
“父皇的心應該看的開一些。
母親走了,她也不願你如此的煎熬着自己。
開春了,祭祖時節仙遊正美,父皇可以去看看!”
李二望着氣色明顯好了很多的城陽笑道:
“聽你的,等這二月過完我就去仙遊,讓那些年輕的學子多吵吵我!”
城陽開心的點了點頭。
李二其實在很早之前就想出去走走。
他想去仙遊看看他栽種的銀杏樹。
聽說在書院學子的照顧下長得很好。
可他不能走,他在長安和他不在長安,這是兩個不同的地方。
剪刀望着城陽已經把米粥煮好。
他想過去試毒,但又怕破壞這難得的溫馨場面。
就在抓耳撓腮想着如何開口之際。
小龜從一旁衝了過來。
小龜不認識城陽,城陽出事的那段時間小龜還不記事。
所以,此刻的城陽他也不認識。
在他眼裏這就是一個好看的宮女而已!
“米粥?哇,好香啊!”
小龜立馬衝了過來,伸手就把那一碗米粥從案桌上拿了過來。
然後四平八穩的坐好,等待開飯。
他長年和李二生活在一起。
這些年被李二溺愛着,並未被宮裏的繁文縟節束縛。
加上年歲不大,遇到喫的自然把很多事都拋到了腦後。
城陽看着盛好的米粥被小龜端走不由得愣住了。
李二倒是大方,笑道:
“罐子裏還剩下不少,第一碗就給他吧,第二碗再呈給我,無妨,無妨……”
有了合適的契機,剪刀笑着走了過來。
望着只剩下大半碗的米粥,剪刀笑道:
“陛下,不多了,奴婢還想着一會兒喊皇帝也來嚐嚐城陽公主的手藝呢。
這一口,他可是也念叨好些年!”
李二扭頭看着城陽。
城陽笑了笑,開口道:
“父皇如果不着急,明日孩兒再來,孩兒多準備一些,咱們正好喫一頓家宴!”
李二點了點頭:“甚好!”
城陽收拾了一下從立政殿離開。
隨着城陽離開,李二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全身都散發着暴虐的戾氣。
剪刀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剪刀你該死!”
“陛下,奴該死,但這是奴的職責。
自從隋文帝在仁壽宮病逝,奴就發誓,無論誰,哪怕是皇帝貢上的食物奴也要嘗一嘗!”
李二冷哼一聲揮袖離開。
天色漸黑,直到華燈亮起。
剪刀就一直跪在那裏,連姿勢都沒變!
剪刀知道這是自己應該得到的懲罰。
自己破壞了太上皇心中的那份美好。
等到後半夜,偏殿突然傳來了小龜的哭聲。
宮鈴響起,宮女和僕役頓時涌了過去。
望着從自己跑過的一內侍,剪刀開口道:
“小三子,小郎君怎麼了?”
“肚子疼,怕是……”
剪刀一驚,猛然道:“怕是什麼?”
“怕是腸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