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章 極好
這幾年因爲南北的不斷融合和開發。
中原地帶的市場已經過了暴利的時期。
南方盛產的絲綢已經賣不上高價了。
現在白疊子是所有百姓的心頭愛。
隨着白疊子的不斷種植,棉衣,棉被的價格越來越低廉。
前些年南北跑還能賺些差價錢。
這幾年已經賺不了多少。
因此,往西走是好的選擇。
西域那邊也有人,日子過得貧苦。
只要把貨物運過去,就能收穫原材料。
肉乾,羊皮,牛皮,各種精美的寶石等。
這些在長安都是很好的貨物。
路途雖遠,但賺的卻多。
如今西域的戰事落下帷幕,大唐人成了這片土地的主宰。
不說做些別的,去圈一塊牧場。
那也是穩賺不虧的好事。
商隊男兒朝着家人磕完頭。
在家人淚眼婆娑的眼神中緩緩消失不見。
而身處倭奴的薛之劫等人正在不斷的磕頭。
一邊磕一邊哭,那哭聲真叫一個悲切。
把劉仁軌都惹哭了。
“先生啊,原來真的是先生啊……”
薛之劫在見到劉仁軌的那一刻腦子就已經亂了。
他實在沒有想到把倭奴人按在水裏活活淹死的人竟然真的是先生。
弟子見到先生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
自然是要磕頭的。
師者如父,哪怕劉仁軌先生並未教過薛之劫等人。
但該磕頭,該行大禮。
不光薛之劫如此,來這倭奴的其餘書院學子也都如此。
“先生餓了不,倭奴的米飯味道還可以!”
“先生喫魚了,學生這些年學問沒有什麼長進,但魚膾手藝卻是飛漲……”
“先生,學生寫好多詩,你要不要品鑑一下,也順便指點一下學生……”
劉仁軌享受孩子們的殷勤。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纔會短暫的忘記他下令淹死了一萬多人。
薛之劫的兩個新羅妾驚恐的望着這名陌生的人。
她們不明白。
自己尊貴到了極點的夫君見了這個人會如此地卑微。
她們也抱着孩子跪在一旁磕頭。
劉仁軌一到倭奴,以林間秀爲首的校尉就悄然的在倭奴這片土地散開。
雖然每個校尉手底下只有一千人。
但這一次直接出去了十五個校尉。
一萬五千人散落這片土地上。
倭奴土地不大,還抵不上一個山東道。
這羣校尉帶着府兵在這片土地上橫着往前走。
一旦有危機就能瞬間聯合在了一起。
開始給倭奴梳頭髮。
倭奴在白江口偷襲大唐水軍。
這就等於給了大唐興王道之師的藉口。
薛之劫來倭奴是偷偷的來的。
是從新羅借的人,然後到達倭奴。
薛之劫不敢大張旗鼓,因爲這不是王道。
如今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倭奴先動的手,他們的水軍輸了。
但這場大戰還沒結束,什麼時候停已經不是他們說的算了。
而是大唐說的算。
林間秀他們是在追捕餘孽。
短短三日工夫,林間秀率領的泉州府兵就獲得了超過五百斤重的白銀。
敵人還在逃,他們還在追。
薛之劫等人在倭奴多年的戰獲已經搬進了海船。
七條海船的船艙已經堆的滿滿的。
爲了裝更多的貨,壓艙石都扔到了大海里面。
饒是劉仁軌飽讀聖賢書,養氣功夫也極其深厚。
可當看到那被熔鍊成錠,磚塊大小,堆砌成小山的銀錠和金錠時還是覺得口乾舌燥。
有些挪不開眼。
劉仁軌不知道大唐國庫有多少錢。
但他覺得國庫一定沒有這麼多編着號的銀錠和金錠。
這太嚇人了!
“你殺了多少人?”
薛之劫搖搖頭:
“先生,我是書院出來的,我殺得人少。
死的都是該死的人,聽話的我都不殺!”
“那這些銀子?金子?”
薛之劫聞言低聲道:
“先生,你有所不知,倭奴產金銀。
這裏火山多,每年都會噴發,會把土地的礦石噴出來……”
“你說你沒殺多少人,那路邊的白骨想必都是挖礦時累死的吧!”
薛之劫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是的先生,學生把抓來的人全部派去挖礦了。
既然這羣人對我大唐有覬覦之心。
那學生就必須讓他斷絕這個心思!”
“殺了多少!”
“約莫二十萬!”
劉仁軌打了個趔趄,深吸了一口,輕聲道:
“回長安後來找我,好好的一個人不該這麼被毀了。
我來教你何謂聖賢之道!”
薛之劫噗通一聲再次跪倒,泣不成聲。
“弟子薛之劫拜見恩師!”
劉仁軌點了點頭,俯身拍了拍薛之劫的腦袋,笑道:
“孺子可教也。
起來吧,收拾一下,剩下的讓新羅人來做!”
“喏!”
站起身的薛之劫還是沒有忘了拜見先生的最終目的。
偷偷看了眼四周,見師弟們都已經離去,低聲道:
“先生,弟子想向您打聽一件事!”
劉仁軌好奇道:“說!”
“我...我那妻子長....長得好麼?”
劉仁軌聞言瞬間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看薛之劫那充滿期盼的眼睛。
劉仁軌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咬着牙道:
“極好!”
薛之劫聞言開心極了,跳着跑開,去追自己的師弟們去了。
劉仁軌牽着薛之劫的兩個娃,又深吸了一口氣:
“真的極好!”
薛之劫等書院學子開始收拾準備從倭奴撤離。
西域的顏白等人也在收拾西域的這個讓人頭疼的爛攤子。
“突厥還是向西跑了好多!”
望着不滿意的李厥,顏白笑道: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突厥人要不是見你領兵衝來突然選擇了潰散。
真要和大食人鐵了心站在一塊,這一戰真不好說!”
李厥聞言也不由得有些後怕。
先生說得一點沒錯,扛着大纛往前衝的那一刻最先亂的其實是突厥人。
他們以爲大唐有伏兵。
爲了保存實力,第一時間選擇了往西跑。
突厥人的潰逃,引發了連鎖反應。
讓不明所以的大食人也慌亂了起來。
繼而讓他們的軍心開始渙散。
若不是因爲他們,這一戰的勝負真的很難說。
寫着軍報的裴行儉擡起了頭,望着顏白低聲道:
“師父,歸期定在五月初。
目前的情況就是好多傷員肚子有蟲,這路途遙遠,路上怕是.....”
顏白扭頭看向了孟詵。
孟詵苦笑道:“何止好多傷員肚子裏有。
我現在懷疑安西兵每個人肚子裏面都有蟲。
包括你,也包括我!”
“冰川融化的水你也喝了?”
孟詵點了點頭:“喝了!”
“你不知道不能喝?”
“先生啊,我知道不能喝。
但你知道的,那個時候,那個情況,根本就沒有機會燒水喝!”
顏白深吸了一口氣:
“驅蟲吧,這情況我會寫到兵部條例裏面。
今後無論是西域駐兵,還是其他疆域駐兵不能喝生水!”
孟詵點了點頭:“你們聊,學生這就離開去想想法子!”
李厥見狀也趕緊站起身:
“你們休息,我去統計人數,也是順便去看看傷員。
李敬業,你跟我一起去不!”
門口的李敬業點了點頭:“好!”
李厥帶着李敬業跑開了。
李敬業現在已經不想和李厥打架了。
也沒有心思去爭誰到底更厲害一些了。
就在昨日,李敬業被一個八歲的小娃給打慘了。
他以爲憑藉他的本事,在他這個年齡段不可能遇到敵手。
結果被一個八歲的小娃按在地上打。
小娃沒有什麼技巧,撲過來就把李敬業放倒。
倒了就起不來。
力氣大的嚇人。
李敬業到現在都不相信那個娃是八歲的。
至於李厥,李敬業是不敢跟他打。
他怕他還沒動手,就被他的護衛給砍死了。
護衛的眼神很嚇人,就跟狼一樣。
看的人心裏發毛。
李厥走後,屋裏所剩的人就不多了。
因爲是議事,書院的學子都在。
大家席地而坐,拿着筆本認真的傾聽。
剛來龜茲的時候,這一間屋根本裝不下那麼多學子。
都是肩膀挨着肩膀站着聽,站着記,站着發言。
如今席地而坐還略顯空蕩。
傷兵營有幾個,消失了幾個,剩下的皆都戰死在沙場。
跟着顏白的三千重甲兵更是慘。
加上傷員人數才堪堪一千五百人。
突襲賀魯,加守龜茲陣亡了一半。
都說五月啓程歸長安,顏白卻對長安無比的恐懼。
自己回去該如何面對那一張張由希翼變爲悲痛的臉。
說好來立功的,如今功勳有了,人沒了。
見沒有人說話,鹿入林站起身道:
“先生,二千人的大食匠人該如何處置?”
顏白擡起頭不解道:
“還在絕食麼?”
“是的,絕食的越來越多,找城裏的大食商人翻譯了。
他們說,他們在爲他們的神獻身,不怕死!”
顏白望着鹿入林冷冷道:
“軍令交給了你,這些人我只要活的。
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這些人必須要活着回到長安。
都死了,我就斬了你鹿入林!”
鹿入林聞言苦澀道:“遵命!”
顏白臉色緩和些許,繼續道:
“不喫飯你就找人往嘴巴里灌。
不喫飯就把他們的頭找出來。
這些法子不會還要我來教你吧!”
“遵命!”
顏白不想讓這羣大食匠人死,這羣人用處太大了,大唐太需要這羣人了。
收服了這羣匠人,顏白相信,大唐的工藝一定會更上一層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