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章 白色的光
一根根的銀針透過皇帝的衣衫直接插入到皮肉裏。
孫神仙咬着牙開始在李承乾頭上扎針。
片刻工夫……
李承乾頭上全是牛毛針。
王氏又在那裏哭，惹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晉陽終於忍不住了，拖着王氏就出了宮門。
“我真是受夠了。
你這麼哭喪法，我皇兄要真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讓你殉葬。
真有這個心，滾回去祈福去！”
王氏害怕了。
從太上皇進宮，她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子李象那刻起。
她的心其實就已經亂了。
她在哭皇帝，也在哭自己。
李元嘉和何冠正忙着打下手。
不大一會兒，空蕩蕩的大殿就被苦澀的味道填滿。
炭火味混着苦澀味，深吸一口氣嗆得人連連咳嗽。
李二看了一眼李承乾後就去了太極殿。
那裏還有一幫子臣子需要去安撫，需要去解釋。
所以哪怕有萬般的不願意。
李二還是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牽着小龜，慢慢的朝着太極殿走去。
心裏在不斷的思量着說些什麼。
在不久之後，二囡也進宮了。
二囡進宮後就由小曹帶着去了皇帝的書房。
片刻之後書房內的那些裝過喫食的器物都被搬了出來。
二囡安靜的坐在一邊。
明亮的牛眼燈下，二囡細細地翻看着每一個器物。
一羣內侍圍着看。
這是宮裏不成文的規矩。
只要皇帝生病，皇帝用過的器物都必須檢查。
隋文帝的死雖說衆說紛紜。
但他的死卻給以後的所有君王都敲響了警鐘。
宮中之人，宮中之物不得不防。
小曹現在帶着人在翻檢書房。
能進到皇帝書房之物，每一件都有備案。
誰送的，什麼時候，都記載的清清楚楚。
宗人寺的人來了，開始在細細地查閱起居注。
君臣對奏的內容他們看不了，也看不到。
但他們可以看另一部分。
就是起居注裏面喫食的部分。
如今李承乾病倒，自然得全部的翻查。
然後把可疑的點圈出來。
再根據這個點細細的去盤查。
皇帝的安全，決定着李氏全族的的安危。
這個時候宗人寺的那幫老人兇狠的可怕，眼睛都冒着光。
在皇帝沒醒來之前，所有人都是懷疑的對象。
“有麼？”
“沒有！”
小十一鬆了口氣輕聲道：
“沒有就好，要是有，怕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二囡笑了笑：“如果所有人都這麼想就好了。
知道麼，我進宮的時候見到了衡山王。
他的身邊聚集了一大批臣子。”
十一聞言落寞道：“就如阿耶說的那樣，他還是不死心！”
二囡呵呵一笑：“死心？
中山王未歸，陛下又突然病倒，換做誰，誰都要試一下。
萬一…萬一成了呢？”
十一扭頭看着二囡：“萬一陛下的身體就是小問題呢？”
二囡咧嘴笑道：“所以，都在賭那個萬一！”
“我更擔心陛下的身子，說起來他比父親還小一些。
父親滿頭黑髮，身子強健。
可陛下的身子卻消瘦異常，都有了白髮！”
二囡望着小十一，毫不留情道：
“在我朝，五十都已經算是高壽了！”
小十一愣愣的望着二囡。
二囡有些不忍心，有些後悔剛纔說話過重的語氣。
“在宮裏，你得學會把現實看的更清楚一些！”
“我只信誠以待人！”
“真是跟師父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越善良，你喫的苦也就越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孫神仙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候在一旁的何冠正捧着溫熱的蜂蜜水跑了過來。
孫神仙仰頭喝了一大碗甜甜的蜜水，才覺得身子有了些許的力氣。
他年紀也大了，忙了這麼久也有些喫不消。
病牀上的李承乾睜開了眼，望了一眼四周，笑了笑道：
“我這是怎麼了？”
聽到熟悉的話語，蘇妃終於忍不住的哭出了聲。
沒有人知道在過去的時間裏她是怎麼度過的。
度日如年，每一刻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李承乾握着蘇妃的手。
見孫神仙和謝神仙都在，忍不住道：
“兩位神仙，我這是怎麼了，都把您二位驚動了！”
孫思邈聞言冷哼一聲：
“怎麼了？你自己的身體你問我怎麼了？
你還是先試試你的腿能不能動再說其他的！”
李承乾笑着去使勁，隨後臉色大變。
他發現他的腿沒了知覺。
想動動腳趾頭卻發現腳趾頭好像跟自己分離了一樣。
感受不到，也動不了。
“這，這……”
孫神仙嘆了口氣：
“肝氣上逆、風陽上擾，氣血上衝。
忍着吧，也養着吧，慢慢會好一點。
藥我已經開好了，等你腿有了知覺的時候老道我會再來！”
李承乾鬆了口氣，趕緊道：“也就是說能好起來是吧！”
孫神仙頭也不擡道：
“如果皇帝還這麼不愛惜身子，剩下的日子怕是要一直躺在榻上了。
所以，好不好要看陛下你自己了！”
“那朕要躺多久？”
“最少三個月!”
李承乾聞言臉上徹底沒有笑容。
他以爲他就是睡了一覺，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噩耗。
二囡聞言，又跑到一邊，把剛纔檢查過的各種食器又拿了起來。
皇帝身子瘦弱，二囡知道陛下還未登基的時候身子是很強健的。
而且，皇帝的一日三餐是專門有人負責的。
喫的都是很有營養的御膳，不應該這麼瘦。
這就是排除了先天體質的問題。
瘦弱的根本就是食慾不振。
而食慾不振的根本是臟器有損傷。
二囡懷疑，皇帝用餐的器物肯定是有問題的。
二囡拿起器物，把器物挨個地放在熬藥的火爐上，然後死死的看着。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就在二囡覺得又是自己多想的時候。
在一個青釉雙耳大口罐上終於發現了端倪。
炭火的烘烤下。
口罐雙耳的傾斜口處出現了一排不規則的白色亮光。
小曹也好奇的走了過來。
望着這排不規則的亮光，臉色像是死了爹孃一樣難看。
二囡拔掉髮簪，挑起一個，對着小曹道：
“總管可認識？”
小曹用指甲挑起，壓低嗓門道：“鉛！”
“誰送的可知道？”
“奴，這就去查！”
（ps：鉛在高溫下的的顏色是白色）
皇帝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大殿中。
羣臣鬆了了口氣。
可李二的臉色卻極其難看。
他知道的多一些。
自己的兒子可能癱瘓了！
“皇帝需要休養身子，我已經是太上皇，國無二主，我再來操勞國事於大禮不和。”
李二笑道：“趙國公？”
“臣在！”
“今後多擔待一些，三省六部這邊就辛苦你組織一下了！”
“臣遵旨！”
“褚遂良？”
“臣在！”
“你和禮部一起，好好的把得勝將士的軍功統計清楚！”
“臣遵旨！”
李二不願意這麼安排，但這麼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
太上皇走後，朝堂又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皇帝一定病的不輕，已經沒有心力來處理國事了。
所以，太上皇纔有了那麼一個安排。
衆人望着趙國公，態度越發的尊崇！
長孫無忌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知道，他等到了。
上天並未拋棄長孫一族。
（ps：新皇登基，老皇帝就不能再繼續過多幹預政事，其一，是皇權不可分割，其二，涉及到新臣和舊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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