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章 好戲開場了
沒有任何原因,沒有任何徵兆。
就像是兩個至交好友。
前一個瞬間還在說說笑笑。
下一瞬間就拿着刀朝你砍殺而來。
成了生死仇人。
突然且沒有緣由。
大肥、布隆被小十一拉到宮裏去了。
小王勃和小龜也在宮裏。
顏家老宅這邊能打的就只有顏韻一個人。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顏韻覺得自己可以搏一下。
可在這老宅裏還有晉陽,有大伯顏師古,還有姨娘伽羅。
慶幸昭甫得子,家裏人都在圍着兩個小的轉。
若都是在這老宅。
若是有個萬一……
顏韻不敢想會發生什麼。
顏韻很瞭解李象。
知道他若是走到那一步不會對顏家怎麼樣。
可他手底下的人就說不準了。
歷朝歷代裏的造反。
一旦殺紅了眼,根本就沒有什麼情誼可言。
兒子都敢殺父親,好友算個屁。
李象把顏家老宅周圍的鄰居都換了。
可見他謀劃了有多久。
天黑了下來,顏韻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顏師古嘆了口氣,點燃了一盞孤燈。
在微弱的燭火下,顏師古從衣箱裏緩緩地拿出一件破舊的青衫……
大門開了,一支長箭死死地釘在門檻上。
箭羽顫抖個不停。
“止步!”
顏師古看了看腳,慢慢的擡起頭。
然後將手中的氣死風燈舉到齊肩處,讓燈火照在自己的臉上。
望着遠處,笑道:“我是顏師古,一個老儒生!”
說着顏師古再次往前一步。
這一步直接踏過大門的門檻,半個身子走出門外。
弓弦輕響,一支長箭釘在鞋前半寸處。
“退回去,退回去,先生,別逼我們,我們也是受命而爲,”
“老夫今年七十多了,已經是高壽了。
我這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剩一把爛骨頭了。
可你們還年輕……”
說着,又往前一步,這一次,整個身子已經走出了大門外。
密集的箭雨傾瀉而下。
全部落在顏師古身前的寸許處。
“我有個不成器的弟弟叫顏白。
估算着日子,再有十幾日也回來了。
這孩子性如烈火,不好說話……”
顏師古一步步的往前走,氣定神閒。
圍困顏家的衆人則亂套了,他們根本就不敢下死手。
無論這件事成與敗,只要眼前的這位老人死了。
身死族消是一定的。
殺這麼大的一個人總要有人出來背鍋的。
“先生,別逼我!”
“孩子,我不逼你,你也別擋老夫的路。
我就一個老人,讓我離去。
我要進宮,我要面見陛下!”
“先生!”
見顏師古攔不住,說話的這人索性跪在路上。
用身軀擋住路,不讓顏師古繼續往前。
他的任務就是拖住顏家人。
真要下死手,他還沒膽子。
在宮裏,李承乾淺淺地睡了一會兒。
睜開眼,見小曹正立在那兒,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有話要說。
“誰來了?”
“陛下,長孫駙馬來了!”
“什麼時候來的?”
“宵禁之前,那時候奴去問了,他說沒有什麼要緊事。
奴婢見陛下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擾,就沒敢叫醒陛下!”
“宣!”
長孫沖走了進來,遠遠的就開始拜見:
“臣,長孫衝拜見陛下!”
李承乾指了指自己的腿,歉意道:
“我的情況想必你也知道,今日就不接待你,你自己隨意些!”
“好些了麼?”
李承乾笑着點了點頭:“好多了。
腳指頭已經可以動了,雙腿也有了力氣。
今年年底估摸着能站起來!”
長孫衝聞言也開心了起來,隨後站起身低聲道:
“陛下,父親年紀大了。
大前日在朝堂上的那些話我也知道了。
本想着舊事不要重提,但臣心裏還是過意不去!”
長孫衝躬身誠懇道:
“陛下,臣今日進宮就是來認錯請罪的。
這樣的事情臣保證今後不再發生!”
李承乾擺擺手道: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舅父年紀大了,父皇有時也會說一些氣話。
年紀大了,就像小孩子一樣,得哄!”
長孫衝鬆了口氣。
不管皇帝原不原諒,事情一定要說開。
總比支支吾吾的好,向皇帝低頭不丟人。
宮內,李承乾正和長孫衝聊着。
兩人本來就不陌生,又是親戚。
能聊的事情還很多。
有說不完的話。
在宮外,李象已經避開了所有不良人。
一羣穿戴盔甲手握橫刀的崑崙奴已經在延禧門外埋伏好了。
如今的崑崙奴在長安有很多。
物以稀爲貴,在長安擁有崑崙奴是如今的時尚。
達官顯貴之人的家中如果沒有幾個崑崙奴,那是很沒面子的事情。
長安有三寶。
金髮碧眼菩薩蠻。
力大如牛崑崙奴。
遼東女團新羅婢!
奴要用崑崙奴。
這些人高大,擁有強健的體魄和過人的力量。
而且這些人腦子愚鈍,非常好掌控。
雖然喫的多,但幹活是真的賣力。
婢女就用新羅婢,她們皮膚白皙,性格溫婉,勤快懂事。
在家裏做那些細緻的活兒特別的合適。
菩薩蠻是三者裏面最舒服的。
她們多才多藝,會唱歌,會跳舞。
勳貴家會把這些人召集起來組成一個舞團。
專門用來接待尊貴的客人。
許敬宗家有。
史仁基家也有。
李崇義家也有。
其餘家有多少顏白不清楚。
因爲顏白就知道去這幾家的時候見識過。
雖豪奢,但這也是雅趣的一種。
就跟文人去平康坊一樣。
只要不帶回家,男人好色也是雅趣。
好色這個雅趣皇帝都知道。
說白了就是露出一個小尾巴讓皇帝捏着。
河間郡王如此,許敬宗也如此。
長孫無忌就沒有雅趣。
顏白的尾巴太多了,最大的尾巴就是不願意來長安。
說走,立刻就走。
三者雖然都是外來者。
但最慘的卻是崑崙奴。
來大唐的崑崙奴全都是被閹割的,這可不是大唐人做的。
是大食奴隸販子做的。
之所以這樣,是因爲要壟斷這個生意。
防止有人以豢養的方式不斷產生崑崙奴。
這樣他們就賺不到錢。
顏白曾打趣大食人很貼心。
不僅質量好,還管售後。
李崇義想了一個月也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如今這些崑崙奴被李象悄然無息的聚在了一起。
準備在三更時分通過延禧門,直衝太極殿。
只要進去了。
就贏了!
“明日去喝點?”
“你請?”
“我請就我請,提前說好啊,酒錢我請,看攢勁的舞蹈錢我就不出了!”
“看你那小氣的樣子。”
在對面的另一頭,緊挨着將作監的安福門已經開始換防。
杜俊已經聽到了同僚們在商議着明日午間去平康坊喝一點。
杜俊有點緊張。
他想成爲常何,想成爲從龍之臣,想成爲杜相般的人物。
可他又怕身死族滅。
造反之事就是生死的大事。
所以,他想了一個很周密的法子。
一旦太極殿的喊殺聲經久不散。
那就代表着可能會失敗。
自己就帶着人大喊着去平叛。
一旦太極殿喊殺聲很快散去,那就代表着事情可能會成功。
自己帶着人跟上去助威吶喊,佔據功勞。
杜俊深看了一眼天色深吸了一口氣。
在立政殿的大殿裏,小龜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失去了往日的興奮勁。
他知道眼前之人是父親。
可父親這個人對他而言還是陌生。
聚少離多的日子讓小龜和顏白不熟。
望着眼前身材高大,又那麼黑的父親。
小龜還是沒法和腦子裏面的那個人重合到一起。
母親說,父親是一個儒雅的人,氣質儒雅。
可眼前這個人和儒雅搭不上邊。
渾身散發着讓人忍不住想要遠離的氣息。
冰冷、生硬,親近不起來。
李二望着渾身不自在的小龜,然後衝着顏白笑道:
“怎麼樣,我養的孩子不錯吧,看看這身子骨,像一個健壯的小牛犢子。”
顏白有些無語。
小龜一直在跟着窺基打熬身子。
這身子要是不壯實,那豈不是白練了。
李二說罷,又看着裴行儉道:
“你當初也是我這麼養的。
可惜那時候忙,照看你的時間少,若是不忙。
你的成就絕對不會止步於此。”
裴行儉聞言不停的磕頭。
把李二感動的眼眶紅紅的。
這些年裴行儉私下裏拜見李二一直都是磕頭的。
十歲之前的養育之恩就是活命之恩。
這個恩情裴行儉一直都不敢忘。
也正因爲如此,李二對裴行儉格外的信任
私下裏不止一次的說這是他的半個兒子。
裴行儉可能會犯錯,但絕對不會造反。
說了這些,李二又看向了李厥。
望着又高又黑的李厥,李二是越看越喜歡。
眼神中透露着堅毅,顧盼之間神采飛揚。
站在那裏已經有了帝王的氣象。
這是經歷戰火磨鍊出來的氣勢。
久居深宮是養不出來這樣的人。
李象和其一對比,就知道差距在哪裏。
“現在就看遼東了。
高句麗一定,在往後的七十年內我朝周邊就不會有什麼大戰。
百姓也有了休養生息的好時光!”
顏白聞言笑道:
“陛下放心,英國公一定能行。
臣覺得今年年底之前遼東那邊的好消息就會傳來!”
李二笑了笑,望着顏白笑道:
“知道薛之劫這幾年運回來多少頭耕牛不?”
“兩千?”
李二伸出手掌,開心道:“五千!
這些牛朝廷都養着。
這幾年光是生小牛犢就給我大唐整整增添了一千多頭!”
“有了七十年,再有了這些牛,我大唐戶數會一直往上增長。
長江以南的大片土地就能開發了!”
李二眉宇間全是得意。
大唐最大的問題是國土面積太大,人太少。
打下來的國土沒有百姓去墾荒,沒有官員去管理。
一轉眼就又成了其他部族的領地。
李二不滿足他們每年的歲貢。
李二就如老農一樣,想把打下來的地死死地拽在手心。
傳給後代。
只要在接下來的七十年裏人口翻一翻。
這些問題不說迎刃而解。
但最起碼也比現在好上百倍不止。
李二頗爲開心,顏白想說些任重道遠的“風涼話”。
但此時此刻顏白也不願去做那大煞風景之人。
陪着李二一起傻笑着。
“孫兒怎麼看呢?”
李厥笑道:“孫兒和祖父看法一致。”
李二得意的瞥了一眼顏白,嘆了口氣:
“此時此刻真想飲酒,可孫神仙不讓我飲酒,皇帝的身子又不好,真是煎熬啊!”
就在李二感嘆怎可無酒的時候,小曹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低聲道:
“陛下,皇帝請諸位去太極殿!”
李二眼睛一亮,站起身淡淡道:
“好戲上場了,鬧劇要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