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章 侄兒明日來給你請安
芙蓉園的大火併未讓膽大的長安人覺得有什麼大事情發生。
相反,他們還想方設法的想過去看一看。
他們可是聽說。
那一晚的大火可是能在水面上燒。
都要把曲江池的水燒乾了。
裏面的魚撿起來都能喫……
他們還說了,芙蓉園邊上的曲江池有一條修了三百多年的大蛇。
準備飛昇之際,被老天爺的雷給劈死了。
也有人說不是大蛇,說那是條長着翅膀的蜈蚣。
諸多傳言裏這個是最讓人信服的。
因爲這是養鵝倌說的。
他家就在曲江池邊上。
昨晚的那一聲爆炸,嚇死了他家二十多隻大鵝。
他認爲,自家的鵝不是被嚇死的。
而是被那蜈蚣吸走了精氣。
一場大火讓長安突然間多了好多傳說。
開始的時候這些紛飛的謠言可以當個不錯的故事聽。
可傳着傳着就變了味道。
有些人把這場大火和君王扯到了一起。
說什麼人君無德,天降大禍。
下大雨,沖毀了河堤是人君王無德。
天降大旱,糧食減產是君王無德。
就連馬場裏面的戰馬得了口蹄疫也是他的錯。
更誇張的小牛犢子夭折了也是君王無德。
也是他的錯。
李承乾也是可憐。
這些年,只要大唐這片國土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怎麼都能扯到他的身上來。
大唐這麼大,李承乾每年都要在祭祖的時候道歉。
一道歉就是一兩個時辰。
芙蓉園燒壞的宮殿要重建。
運送殘渣木料的驢車來來往往,導致了道路上灑滿了黑色的泥土殘渣。
不良人也忙碌了起來,這是他們每日的工作。
前天晚上那麼大的事情,直接讓一個宮殿變成了灰燼。
不良人自然要巡邏起來。
防止有宵小趁機作亂。
不良人王力挎着刀巡視着。
在前些年顏郡公帶兵去西域時不良人被挑走了一批。
有了空缺,他也是那個時候被挑選出來的。
如今的不良人挑選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
雖然衙門並沒有明確規定對身高,外貌有特別要求。
但近些年的不良人挑選卻越來越苛刻。
高和俊必須佔一個。
要麼高,要麼長得好看。
矮點的也行,但要在某一方面上特別的優秀。
雖有點以貌取人,但最基礎的標準未變。
必須是從戰場下來的府兵,且是良家子弟。
雖說不良人這個稱呼依舊沒有改變。
但如今卻沒有賤籍這個讓人擡不起頭的稱呼。
以前令人厭惡的不良人這個羣體已經從根源上全部都換了。
如今俸錢優厚,在長安可是一個炙手可熱的職位。
不光不良人如此,吏部選官更是如此。
吏部官員容貌必須要好看的。
禮部對官員身高和外貌的要求更是達到了變態的地步。
在鴻臚寺當官接待外國使節的官員。
身高必須滿六尺。
完全是按照兵部武舉制度來挑選官員。
這羣官員往那裏一站,手握劍柄,見來人雙目不自覺的下垂,就如俯視一般。
各國使節壓力頓生。
什麼是上國?
上國是裏裏外外都讓你覺得不如才叫上國。
宮裏的那羣衛士就更不用說了,都是從軍陣裏面挑出來的。
(ps:唐朝的六尺相當現在的184cm,唐朝的武舉制度中,考生身高達到六尺就可以在禁衛軍擔任軍官。)
長安現在的不良人雖然達不到這個標準。
但也是屬於掐苗子掐出來的。
往那裏一站,能讓渠邊洗衣的婦人不捨得挪開眼。
來大唐定居的高句麗,新羅,百濟富商最愛這些個子高的。
寧願不要聘禮也願意嫁。
因爲他們個子偏矮。
這也是他們融入大唐最容易的機會。
晉昌坊那邊傳來了銅鑼聲,王力從水渠邊跑了過去。
俊朗的身姿讓幾個小娘子不捨收回目光。
王力快步跑了過去。
見是一處半開門,心裏鬆了口氣。
在這個多事之秋的日子,他可不想他負責的區域出現了要命的事情。
“怎麼了?”
“頭,快來看看,這兩狗日的耍着酒瘋。
把人家半開門的娘子給糟蹋了。
我們來看,還打了我們兩個兄弟!”
王力迎了上去:“是沒給錢,還是錢給少了?”
“頭,這根本就不是不給錢的問題。
而是這兩狗日的翻牆進去的。
姦淫了人家娘子,完事後想跑!”
“人家娘子不願意,問他們要錢,結果他倆不願給,直接動手了。
推了人家,剛好倒在了門檻上,脖子斷了!”
“死了?”
“嗯,死了,頭,你還是進去看吧。”
王力聞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可置信的望着地上的兩渾人。
別說,這兩人穿的還不賴。
雖然現在棉衫很流行,人人都穿的起。
但那些勳貴還是喜歡穿錦衣來彰顯自己的身份。
這兩人就身穿着錦衣,也就是說家裏很有錢。
雖是半開門,雖是賣身的女子。
但翻牆進去就是大事。
還他孃的姦淫,未遂者都處以杖刑。
這兩人怕是得絞刑吧。
都說有錢人有些不一樣的愛好。
這兩位一看就是有錢的主,犯不着這樣。
他們只要願意花錢,要什麼樣的沒有?
難道就愛翻牆的這一口?
“兩位,我見你們身穿錦衣也不是缺錢的主。
如今出了人命,兄弟我抱歉了,只能請二位去衙門大牢走一趟了!”
王力的話音剛落下,就聽躺在地上的一位輕聲道:
“這位世兄擡一下手,我是延禧門校尉李春敏。
今日之事是一個誤會。
你放我回去,我會親自去衙門找狄縣尉解釋!”
王力搖了搖頭:“這位世兄,不是小的不給面子。
如今出了人命,我若是放你走了。
小的得掉腦袋啊!”
“我說的是真的,這是一個誤會,我真的是延禧門校尉!”
王力苦笑道:“我說的也是真的。
這樣吧,如果你真的有冤屈。
你給說一個貴府的地址,我去告知一聲!”
“死的是一個胡姬,不是我故意殺的,我就推了.....!”
王力無奈道:“每個殺人犯被抓的時候都會這麼說。
而且我也知道她是一個胡姬。
可我們縣尉說,無規矩不成方圓。
如果不立下規矩,這長安就亂套了。”
李春敏覺得自己委屈死了。
今日是他的休沐日。
他喝酒喝的暈乎乎的時候說是有人找。
他就來了這裏。
來了這裏聽到院子有人在大聲呼救,他就翻牆進去了。
誰知道里面的女子見人就開始大喊,喊着兩人非禮。
李春敏忍不住就推了這個婦人一下,誰知道摔死了。
然後不良人就來了。
王力不知道這些,他也不管這些。
他只知道出了命案,人犯剛好也在,自然要抓到衙門裏。
至於是真是假,那是衙門的事情。
和不良人沒幹系。
不良人負責抓人緝拿,衙門負責審判。
王力抓着兩名犯人朝衙門走去。
事情是上午發生的,下午御史就上了摺子。
晚上延禧門的校尉就換了人。
這點事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事情。
李春敏之所以沒敢告訴王力自己的府邸在哪裏。
是因爲他是李氏族人,當朝皇帝的族親。
他平日都是住在宗人寺邊上。
因爲李氏族人的這個身份他才能看守延禧門。
因爲,延禧門邊上就是東宮。
大牢裏面的人喊着冤屈,顏家老宅顏韻喊着倒黴。
頭髮燒焦了這麼多,小兕子忙壞了。
用剪刀把頭髮尾部燒焦的部分一根根的剪掉。
這一忙,就忙到宵禁來臨。
直到李象來,小兕子才鬆了口氣,現在是李象在幫顏韻剪頭髮。
“許中書舉薦了你!”
“做什麼?”
“萬年縣縣尉!”
顏韻想都沒想道:“不去!”
“你也大了,也該入仕了!”
顏韻笑了笑:“等父親回來後,我和晉陽就準備去遼東。
想去折衝府找個活兒做一做!”
李象笑了笑:“中山王要回來了,我也要回封地了,要不去當我的長史?”
顏韻眼睛一亮:“這個不錯誒!”
李象聞言大喜,蹲下身,看着顏韻道:“幫幫我吧!”
顏韻聞言一愣,他總覺得李象話裏有話,不解道:
“什麼意思?”
“做大事,強爺勝祖的大事,你若跟着我,顏家將達到一個從未達到過的高度!”
“你沒開玩笑吧?”
李象深吸一口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就跟郡公和父皇一樣,所以我纔敢和你說這些!”
顏韻懂了,慢慢的握緊了拳頭。
可望着門口的兩名持刀護衛,又慢慢的鬆開拳頭。
“你讓開,我要進宮!”
李象笑了笑:“證據呢?”
“你真要這麼做會死的很慘,真的,你會死的很慘!”
李象搖搖頭:“鏡圓,我知道你不會幫我。
放心,真到了那一刻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
顏韻悲哀道:“李象,你到底要做什麼?”
李象深吸了一口氣:“我要爲自己而活!”
說罷,李象轉身朝着門口走去,淡淡道:
“看好這屋子裏面的人,誰跨過這道門檻,就殺誰!”
“喏!”
望着大門外那些熟悉的面孔。
望着遠處窗口故意露出來的八牛弩。
顏韻心痛如刀割。
這些都是顏家的鄰居。
這些年曲池坊因爲有顏家擴建的很快。
一棟棟宅子拔地而起,都渴望和顏家做鄰居。
顏韻先前還覺得很開心。
如今只覺得心底發寒。
老鄰居都賣房搬走了,這些鄰居都是近五年來搬來的。
顏韻都想不起來那些老鄰居是什麼時候搬走的。
常住在仙遊,都沒在意這些。
如今這些人,在今日直接把顏家圍堵了起來。
這些人根本不是鄰居。
也就是說,這一盤棋,李象已經默默的計劃了很久。
“李象,回來還有路!”
上馬的李象輕輕一笑:“出了這個門檻,沒路了!”
晉陽聞言也衝了出來,望着這一幕,全都明白。
今晚的長安定要血流成河!
“厥兒的煉油坊是你燒的吧!”
李象笑了笑:“姑姑,侄兒明日再來給你請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