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章 全軍卸甲

作者:微微的薇
清晨的朝陽給龍首原鑲嵌上了王冠。

  當不良人穿着漿洗過的衣衫開始不斷的將擁擠的人羣往後轟的時候。

  凱旋的將士已經離長安不到兩里路了。

  這一次和以往的凱旋大不相同。

  先前是戰獲先入長安。

  最後纔是凱旋將士接受文武百官的恭賀。

  這一次是破天荒的全部一起進長安。

  這一次的戰獲多。

  從且末城到龜茲,這一路都被狠狠的梳理了一遍。

  再加上那七家補的一部分。

  戰獲的數額可謂驚人。

  爲了讓場面更加的震撼。

  席君買他們這一支守護吐蕃的青海猛士。

  也在凱旋的隊伍裏。

  也稱自己爲安西兵。

  長安百姓不懂軍陣上這些細小的變化。

  他們覺得只要好看。

  只要別開生面,只要熱鬧。

  能在人前吹噓就夠了!

  他們不懂,但長安城的那些高官顯貴懂。

  一山不容二虎。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一個守青海對吐蕃,一個守龜茲拒突厥。

  這本該是兩支不同的軍隊,意義也不同。

  都是大勝歸來。

  擱在以前誰先進城門都得拼一下。

  如今卻都不爭了。

  這也代表着這兩支隊伍已經站好隊了。

  全部站中山王李厥。

  軍中強者爲尊。

  因爲強者能代表他們的利益,能爲他們爭取到想要的東西。

  李厥的在西域的表現毫無疑問就是強者。

  跟着李厥,就等於跟着未來的皇帝。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都想在不知不覺中把利益最大化。

  很明顯,跟着李厥就是利益最大化。

  因爲,在軍中熬了三年的李厥知道將士們最需要的是什麼。

  和朝中那些只會動嘴巴的官員本質不一樣。

  只有經歷過,纔會感同身受。

  這一次大軍得勝歸來,皇帝也在爲李厥造勢。

  禮制、規矩,都和以往有天大的區別。

  每一處都透着恩寵!

  幾乎是李厥說什麼,皇帝就答應什麼。

  大地開始輕微的發抖,長安也響起了歡呼聲。

  小商販挑着擔子走到人羣,扯着嗓子大吼道:

  “梅子水便宜賣,一個錢,五杯,加冰的三杯.....”

  “漿水誒,去暑的漿水誒,一個錢,兩大碗......”

  被裝扮一番的哈里發望着長安城。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人羣,他發現自己輸的不冤。

  這是一個比薩珊王朝更古老的國家。

  “如何?比你們那麥地那如何?”

  哈里發望着消失了許久又冒出來的顏白笑道:

  “比我們麥地那還差一些,沒有我們那裏乾淨!”

  顏白輕蔑的一笑,嗤笑道:

  “別裝了,滿地都是糞便的地方你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吧!

  好吧,我承認我們差一些,我們沒有你們那麼多屎!”

  哈里發怒道:“你?”

  顏白神祕一笑,毫不留情道:

  “別自欺欺人了,我在戰獲裏面看到很多高跟鞋子。

  你說,這些鞋子你是用來做什麼的?

  好看,增高,還是爲了舒服?”

  哈里發恨恨的轉過頭,他不想跟顏白說話。

  他說的好多話能欺騙很多人。

  軍中的那些官吏都能被他唬住。

  但在顏白麪前總是行不通。

  這個顏白好像什麼都知道一點。

  其實一點就足夠了。

  顏白也懶得跟這個滿嘴謊話的騙子說話。

  自己雖然文化不高。

  但對大檐帽與高跟鞋的歷史還是瞭解一些的。

  帽子是防止頭頂上,鞋子是防止腳底下。

  中世紀他們的屎尿都是直接從樓上往樓下街道傾倒的。

  比中世紀還早幾百年的大食帝國難道他們就有好習慣?

  騙鬼呢?

  (ps:《冰與火之歌》裏面有描寫。)

  如今的長安雖然說不是最好的。

  但顏白敢保證絕對的乾淨。

  雖然先前的長安人也有隨地大小便的習慣。

  但絕對不會從樓上往樓下扔屎。

  自從顏白當縣尉以來最先治理的就是衛生。

  你敢隨地尿尿,除非不被發現。

  一旦被發現,那就是誰闖禍誰負責。

  誰隨地大小便被發現,那就必須抓到下一個隨地大小便的人才可以離開。

  不然就幹這個活幹一輩子。

  隨地大小便的代價太大,現在都沒有人敢了。

  在長安人的期盼中,大軍開始入城。

  首先進入城中的是戰獲。

  一輛輛大車,車上全是故意裸露出來的金銀珠寶。

  陽光下金光閃閃。

  禮部爲了讓戰利品更加炫彩。

  還往戰獲裏面放了很多琉璃!

  太陽一照,五彩斑斕,美的不像話。

  商賈貪婪的看着這些珠寶。

  不自覺的開始盤算着價格。

  他們心裏很清楚,這些金銀珠寶都會從內府流入到市場內。

  或賞賜,或交換,又或是購買糧食。

  不放出來,這些東西除了佔地方,一無是處。

  人羣突然發出了驚呼聲。

  “美人,快看,美人啊.....”

  長安百姓的目光就從這些金銀珠寶上收了回來。

  因爲再多錢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他們也拿不走一分。

  所以把目光盯在那些金髮碧眼的胡女身上。

  目光來回掃視。

  準確地說是她們的上半身和下半身。

  這些都是哈里發等人的侍妾或是女僕。

  胸脯子和屁股一樣大。

  其實這些人也是戰獲的一部分。

  陸拾玖這個壞的沒邊的強烈要求把這些人帶回長安。

  爲此他還寫了摺子。

  說什麼乞天之恩,賞忠潔之士。

  他想讓皇帝把這些胡女賞賜給那些降將。

  如高句麗,薛延陀,百濟。

  這一招狠。

  如果皇帝允許了,直接壞了那些天天把血脈掛在嘴邊並以此爲傲的王族的血脈。

  自此就再也沒這回事。

  就算後世有厲害的子孫想振臂一呼。

  人家一看他這血脈,直接完蛋。

  沒有人願意跟着他做大事。

  “哎呀,辣眼睛啊!”

  婦人們啐了一口,趕緊伸手堵着孩子的眼睛。

  孩子不情願的掰着母親的手。

  殊不知,孩子們的目光根本就不在這些人身上。

  他們被守衛在戰獲旁邊的巨人吸引住目光。

  他們從沒見過如此高的人。

  “額滴神啊,這還是人麼,這還是人麼?”

  “哎呦,有傷教化,有傷教化啊……”

  一邊捂着眼睛喊,一邊喊傷教化。

  然後一邊把指縫露得大大的。

  生怕別人比自己看的多,自己喫虧。

  “哎呀,這不是胡女麼,我在往平康坊送菜的時候見過!”

  長安雖然也有菩薩蠻。

  但運來的菩薩蠻打小就被勳貴買走了。

  越小,越好教化。

  養在那深牆大院裏,長安百姓哪裏能見得着。

  今日算是開眼了,也不知道皇帝會賞賜給哪些臣子。

  “我的注意如何?”

  顏白毫不留情道:“我等着你回家的那一刻.....”

  李厥騎在戰馬上,興奮的左顧右盼。

  徐敬業嘟着嘴滿臉的不開心。

  因爲他是牽馬的。

  同樣牽馬的高侃則跟他不一樣。

  左搖右晃,在人羣找着相熟的人。

  顏白和李崇義共駕一輛車,裝出一臉的嚴肅模樣。

  兩人的車駕行駛在隊伍的最前列。

  前面的李厥就像是引路人。

  裴行儉和席君買共駕一輛車,兩人則輕鬆一些。

  本就是張揚的年紀,取得如此大勝,當然要意氣風發。

  他們身後的書院學子就更加明顯,笑容根本都止不住。

  雖然還沒進城。

  他們已經開始朝着路邊的百姓招手。

  書院觀禮的隊伍中突然騷動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盯着穿金甲的李厥。

  “小二,那是李小二,他....他怎麼.....”

  “活不了了,我活不了啊,他怎麼是中山王啊.....”

  “同桌,那是我的同桌啊......”

  “哭什麼,喂,你哭什麼啊!”

  王一樵一想到自己即將失去自己的同桌,忍不住偷偷的哭了起來。

  最讓他難受的是,他的同桌竟然是未來的皇帝。

  他還罵過李小二

  罵他是個鴰貔。

  罵他的字寫的難看。

  罵他喫飯爲什麼那麼慢。

  罵他爲什麼總喜歡打架!

  學生時代的同桌感情不次於百日夫妻。

  每一次換同桌,如同一次和離。

  扛着旗的鹿入林得意非凡。

  下巴微微擡起,露出那被風沙吹打出來的完美側臉。

  這一幕他想了三年。

  上一次大勝回長安,那時候的他根本就沒有騎在馬上的資格。

  混雜在人羣中如同一個小羅羅

  轟!

  轟!

  轟!

  震天的戰鼓聲響起,城門口的書院學子開始吟唱讚歌。

  朱雀樓上的李承乾不由的伸長了脖子,朝着遠處望去。

  安西兵和青海兵是府兵,但他們與府兵截然不同。

  這些男兒五年纔回一次家。

  可以說他們是職業的軍人。

  李承乾很想看看他們和府兵有什麼不一樣。

  小曹貼心的遞上了千里目。

  在李承乾的身後是等候的羣臣。

  規規矩矩的站在太陽底下。

  這一次大家都很好聽話,沒有人說君王要體諒臣子這類話了。

  李承乾他就是故意的。

  長孫無忌望着遠處有些心不在焉。

  看了看坐在華蓋下的皇帝。

  低頭喝茶的間隙長孫無忌悄然道:

  “我們和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褚遂良看了看皇帝的背影,知道他們是指的誰。

  他輕輕嘆了口氣:

  “現在看來已經很好了,今後的朝堂是新貴的朝堂,以後也是。”

  長孫無忌面露痛苦。

  不知道是今日的太陽太熱了,還是戰獲進城的隊伍太長了。

  他有些遭不住。

  顏白、裴行儉等人出現在城門前。

  人羣的歡呼聲迎合着戰鼓聲瞬間達到了最高潮。

  當騎着馬的安西男兒出現。

  一股來自西域的風撲面而來。

  滄桑的臉,帶着豁口的長刀,迎風飛舞的破爛斗篷。

  把邊關的歲月硬生生的展現在了每個人的面前。

  隨着進城的將士越來越多,長安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將士們身上那股收不住的殺氣讓長安百姓不習慣。

  安西兵也不習慣,他們總覺得人羣裏有壞人。

  他們的眼神總是不自覺的去打量。

  手也不自覺的搭在了刀柄上。

  如那擇人而噬的猛虎。

  人太多了,他們有些不自在。

  令旗揮舞,所有校尉猛地挺直腰桿,長刀出鞘。

  “預~~備!!

  全軍雙拳捶甲,拖着長音,大吼迴應:

  “哇,啊~~~”

  “風,大風,吼,大風……”

  “哇,啊~~~”

  “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大勝!大勝!嗚啊,大勝~~~”

  數千人披甲執戟怒吼,盡顯聲勢之浩大。

  踏腳而行,長安都在輕微的晃動着。

  到最後只有戰鼓響,禮歌聲已然聽不到了。

  長安百姓覺得今日的這個熱鬧不好看。

  總覺得脖子有點癢。

  大軍沿着朱雀大街朝着朱雀門緩緩前行。

  李承乾笑着望着走在最前的李厥,笑道:

  “樂在人和,不由音調,如此之音當如此。

  我大唐這些年養成的靡靡之音也該讓這雄渾之聲洗一洗了!”

  羣臣聞言立馬恭賀道:

  “陛下聖明!”

  進入長安的哈里發有些羞愧。

  他都不敢擡頭。

  規整的長安,熙熙攘攘的人潮,龍首原上的宮殿羣

  好戰的唐朝人。

  一切的一切卻如浪花般拍打着他那不安的心。

  衆人踩着戰鼓聲,一步步的朝着朱雀門而去。

  “大唐皇帝令。

  朕聞烽燧初靜,邊塵盡掃。

  今爾等將士披堅執銳,奮雷霆之威;破虜摧鋒,展虎狼之勢。

  自隴西至龜茲,鐵騎踏雪而平亂,旌旗蔽日以定疆。

  血染徵袍,未改忠貞之志;霜凝鎧甲,愈堅報國之心。”

  “衆軍卸甲!”

  禮官仰着脖子大吼道:

  “大唐皇帝令,衆軍卸甲!”

  旌旗飛舞,早就在朱雀門等候的宮女魚貫而出。

  宮女們羞紅了臉。

  剛纔還威風凜凜的將士們也羞澀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彘子飛撲了出去,朝着眼前人撲了過去。

  孫氏含着熱淚,望着夢中人。

  人羣中的李員外高聲道:

  “看到了沒,那是我的兒子孫書墨,今晚都來我家,我請,我請.....”

  戚禾跪倒在母親面前泣不成聲。

  書院學子望着李厥,李厥望着昔日同窗。

  李厥調皮的眨了眨眼:“我給大家都準備了禮物!”

  書院學子聞言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徐敬業終於笑了。

  因爲他被同窗圍了起來,如同英雄般被人高高舉起。

  這個巨大歡迎儀式本來是爲了李小二準備的。

  但他們現在不敢了。

  原來,李小二就是皇長孫,是未來的太子,未來的國君,自己的君父。

  “小二!”

  “王一樵!”

  “對不起,我先前不知道!”

  “我還是李小二!”

  “真的?”

  “真的!”

  王一樵咧嘴一笑,徐敬業突然大喝道:

  “扔他,快扔他,現在不扔,今後就是大不敬了!”

  李厥被人高高舉起。

  國子學,樓觀學衆人圍着李小二一直轉。

  李承乾看着城牆下的一幕,咧着嘴笑着,笑着

  長安成了歡慶的海洋。

  在禮官的帶領下,顏白等軍中將領得去太廟前集合。

  先獻俘,獻俘之後交還大印再卸甲。

  速臺等人有些急躁,在整齊的隊伍裏忍不住交頭接耳。

  眼神總是忍不住去偷偷的看那一個婦人。

  可那婦人卻不肯看他們一眼。

  “主上,那是主上,主上回來了,主上真的回來了……”

  “主上變得年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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