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 章 諸多問題的大唐

作者:微微的薇
長孫衝的請求顏白做不到。

  顏白心軟,但卻自認不是一個爛好人。

  雖然長孫衝的話讓顏白很觸動,但一碼歸一碼。

  做不了雪中送炭,也不落井下石。

  心軟的人爲什麼總是喫虧?

  是因爲見別人受苦總想着去拉一把,把別人該承受的後果硬是拉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顏白覺得獨善其身難做,兼濟天下就更難了。

  去弘文館在兩本書上蓋了章後,顏白又回到了大理寺。

  這一次沒進去,而是讓胥吏把印章給送了進去。

  長孫衝望着李義府手裏的印章,輕輕的嘆了口氣。

  顏白去了東市,還沒進去就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阿達西聲。

  賣地毯的,推銷葡萄酒的,還有問招不招工的。

  如今的長安,東西兩市的異族越來越多了。

  不算走南闖北的商隊,光是在長安定居的異族人就有上萬人。

  可能是爲了安全感,又可能是部族的習慣。

  他們習慣抱團。

  這些年顏白很少來東西兩市。

  就算來也只在門口喫點東西,裏面很少進去過,也沒有好好地逛過。

  但顏白聽說過如今的異族人兇得很。

  喜歡欺負外人和老實的百姓。

  萬年縣沒有縣令雖對治理無大礙,但在某些事情上還是缺少主心骨。

  又或許是衙門裏的某個人想喫點偏食,故意打遮掩。

  這幫子如今有了點幫派的苗頭,再往後怕是要犯法了。

  趁着今日心裏憋着火,顏白就來到了東市。

  看看這羣人到底有多橫。

  顏白剛進門就被一羣胡女圍了上來,二話不說就要餵你葡萄酒。

  別以爲這酒是試嘗的,覺得好喝了你再買。

  其實不是的,只要你喝了,接下來就問你要錢。

  你若覺得理虧,不想當那冤大頭。

  下一刻,就有一幫子異族圍了上來,一般人絕對會被唬住。

  顏白不怕,來者不拒,只要你敢喂,顏白就敢喝。

  反正出門沒帶錢,來西市錢帶得少了只能打打牙祭。

  若帶的多了,死沉死沉的。

  顏白的表現就像個有錢的員外,圍過來的胡女越來越多。

  有喂酒的,有喂糕點的,還有喂果脯的。

  不大會兒,顏白就喫飽喝足了。

  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見顏白不給錢就要走,忽略了自己伸出要錢的手,胡女們不願意了。

  叫喊聲中,一羣異族漢子就圍了過來。

  “阿達西,吃了就要給錢的嘛!”

  “可不是我要喫的,是你們喂的,我可從未開口說我要喫的,我以爲是品嚐,好吃了纔給錢呢!”

  “阿達西,生意不是這樣做滴嘛!”

  顏白望着說話這漢子還故意拿着刀在那裏剔指甲,想借此來恐嚇自己,再也忍不住了,笑道:

  “玩橫的?”

  “做生意不容易的嘛!”

  顏白被狐臭味薰得睜不開眼,趕緊道:

  “罐子,你再看熱鬧我就要被薰死了,快,快,拉我出去!”

  罐子拿着棒子就衝了進來,劈頭就打。

  一羣人被罐子打得雞飛狗跳,在罐子的棍棒下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就是這樣,遇到比他狠的,乖巧的如同羔羊。

  “真是瞎了狗眼,無法無天了簡直!”

  “那漢子有刀,罐子把刀給我拿來。

  孃的,拿着刀來嚇我。

  這是長安,不是長安老子就把你們疊起來堆成小山!”

  眼見不良人衝了過來,顏白直接擺手道:

  “今後再有這樣強買強賣的直接掃大街,男女一樣,都掃。”

  “喏!”

  顏白來了,罐子非常開心。

  把顏白帶到茶樓,隨即就把泉州的高山好茶都拿了出來,親自給顏白泡上。

  見罐子的媳婦穿着生麻布製作的罩衣,袖口斷處外露還不鎖邊,顏白知道這叫“斬衰”。

  這麼穿家裏定是至親去世了。

  在大唐,親屬服喪時有五種衣服,根據“五服”。

  依血脈從近到遠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

  (ps:《大唐開元禮》之丁憂。)

  如此,對應的守孝期也是三年、一年、九月、五月、三月。

  顏白望着罐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是?”

  罐子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我老孃去年一月走了。

  我娘走的時候可開心了,還問我你回來了沒有,讓我一定要感謝你!”

  “她說了,以爲這輩子要餓死,沒想到還吃了半輩子的飽飯。

  她說,她是這個家最有福的人!”

  罐子擡起頭看着顏白認真道:

  “真的,我娘走時就是這麼對我說的,她讓我給你磕頭!”

  說罷,罐子就拉着他那不愛說話的媳婦,跪在顏白麪前磕頭行禮。

  驚得顏白手足無措,在大唐下跪禮是很重的禮。

  (ps:跪拜禮和下跪不是一個概念,宋承唐制,根據《宋史·禮志》記載,朝堂行私禮跪拜等屬於違法行爲,犯者奪俸一月。)

  (臣子的三拜九叩源自元明清,清朝形成完整的形式。)

  “嬸嬸走的安詳不?”

  罐子點了點頭:“走的很安詳,她說她有些累了,喝了點水,吃了點米粥,就睡着了。”

  顏白點了點頭,唏噓不已。

  他很早就認識罐子他娘,一個堅強的婦人,又是一個可憐的婦人。

  見罐子眼角帶着光,顏白岔開話題道:

  “我也才離開沒幾年,怎麼長安的胡人膽子都這麼大了,衙門不管麼?”

  罐子把衝好的茶擱在顏白伸手就可以取到的地方。

  又倒了一壺準備放凉,然後蹲在顏白身邊低聲道:

  “衙門咋不管呢?”

  “那這是?”

  “如今長安的胡人越來越多,出了個什麼祆教,以火和光明爲神,建了廟,隔三差五的在那裏拜祭呢!”

  “還有什麼彌施訶教,什麼摩尼教。

  這些教在長安發展教徒,然後修建廟宇,有時候彼此還會打架。”

  顏白不解道:“那和這個有什麼關係。”

  “在前年朝廷爲了管理境內的祆教徒,朝廷設立了一些專由胡人擔任來管理胡人的衙門。

  叫什麼薩寶府,相當於正五品呢!”

  罐子嘆了口氣,繼續道: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薩寶府祆正、薩寶府祆祝、薩寶府率及薩寶府史等好幾種官位。

  挺能唬人的!”

  “今日這些人都是入了教的,自認爲衙門有人。

  再加上這些年萬年縣沒有縣令,沒有可一言決事的,這些人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這羣人財力雄厚,不少人拿多餘的資金放京債,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因爲願打願挨,衙門想管也管不了。”

  (ps:《舊唐書》卷六十一《溫彥博傳》,衣冠子弟及諸軍使,並商人、百姓等,多有舉諸蕃客本錢。)

  顏白聞言恍然大悟,原來有洋老爺在背後撐腰啊。

  怪不得都敢掏刀子,要強買強賣了。

  這是上頭有銀啊!

  現在都開始放高利貸了,能碰這玩意,那就是已經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勢力。

  有權還有勢。

  沒有這兩把刷子放出去的錢怎麼收的回去。

  顏白明白,顏白看的更遠。

  薩寶不只是朝廷的官員,他也是這個教派的神官。

  也是信仰祆教的胡人這個羣體的統率者。

  甚至可以說是頭領。

  外來的異族人商隊想要快速的在長安站穩腳跟,必然會跳過少府監下的互市監。

  因爲按規矩辦事在他們眼裏就是在刁難他們。

  如此一來少府監就少了一部分收入。

  用腳趾頭就可以想得到,商隊肯定會在這些人手裏換一筆錢。

  如此一來,一個脫離少府監監管的部門就出現了。

  時間一長,這些人就會越來越有錢,有錢就能做很多事情。

  再加上有權,長安不生亂子還好。

  一生亂子……

  他們就會藉助教派的信仰,號召信徒。

  然後自封爲什麼光明神,太陽神,這個神那個神的起事。

  (ps:根據史料記載,胡人在拜見安祿山時,都會遵照祆教禮儀,與之一同祭祀祆神。)

  顏白抿了口茶,淡淡道:“都有什麼人?”

  罐子扣了扣耳朵,一邊想一邊說道:

  “什麼波斯人,還有來自西域康國、石國,安國,米國……等粟特賈胡人和雜胡!”

  顏白聞言喃喃道:

  “昭武九姓啊,照着這麼發展下去,東西兩市是不是該有了胡人街了。

  然後在大唐的國土上,這個街唐人不讓進!”

  罐子撓撓頭道:

  “胡人街,這不挺好,好管理!”

  顏白聞言嗤笑道:“好管理?

  等他喫人的時候你就明白好不好管理了。

  這玩意就不能讓他們聚攏在一起!”

  “二囡娘子說有了他們,咱們就能賺好多的錢,知道很多的新鮮東西,她說什麼就跟流水一樣,需要……”

  聽着罐子的小聲嘀咕,顏白笑道:

  “不要這麼想,做生意再賺錢,那也沒有搶的快。

  異族人來大唐是賺我們的錢,不是我們要賺他們的錢。”

  罐子嘿嘿一笑:“不懂!”

  顏白覺得日子不無聊的,望着罐子從那鬍子手裏奪過來的刀,笑道:

  “罐子,去衙門報案!”

  “啊?”

  “罐子,想不想當個小官,比如專門管這些教派的,防止他們禍害百姓?”

  “啊?”

  “有異族人想刺殺我!”

  罐子猛地擡起頭,咧嘴一笑:

  “對,小的看見了,小的就是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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