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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夷寇临城

作者:未知
中国歷史上有好多個汉朝或者汉国,比方說西汉、东汉、蜀汉、成汉、后汉、北汉、南汉,等等等等,除了前面仨,其它的连皇帝姓啥,阿飞都未必能准确回想起来。至于年号,少說也有三百個,多了可能上五百,除了明清时候一帝一元比较好记,還有对应某些治世乱世——比方說贞观之治啦、靖康之耻啦,等等——剩下的,阿飞還能记住二十個就很不错了。然而幸或不幸,中平這個年号,偏偏就正存在于他的记忆当中。 因为這年号的终末恰巧是一個大时代的开端,那时候老皇帝死了,小皇帝被舅舅拥着登基改元,可是沒多久,他舅舅就被刺杀,一個大军阀入朝掌控了政权,再次下令改元,然后還沒過年,大军阀又把小皇帝废了,改立他的兄弟登基,第三次改元。那三次改元的年号,阿飞压根儿就记不住,光记得在某些slg游戏裡为了方便,仍然把這年记作中平老年号了。 沒错,這老年号的主人就是东汉灵帝刘宏,他死后继位的第一任小皇帝是少帝刘辩,第二任是献帝刘协,刘辩的倒霉舅舅是何进,那個大军阀是董卓…… 也就是說,自己穿来的年月,即将迎来超级混乱和诸侯逐鹿的后汉三国时代。 這可真他喵太坑爹了!从闹黄巾开始(這时候黄巾的主力应该是完蛋了,为了庆祝,灵帝才改元中平的),直到赤壁之战,黄河以北连年战乱,丧失了一多半儿的人口,以自己這种无拳无勇无根基无身家的状况,在动乱中丧命那是正常的,勉强熬過去才是奇迹。 但這還不是最坑爹的,要是穿去某些世家大族,或许存活的几率還比较高。比方說,河内司马家,司马“八达”那一大串儿兄弟貌似沒在动乱中横死一個,活得异常滋润。可自己为啥偏偏穿到個乡下佃农家庭去啊! 就算勉强不死,难道自己要一辈子窝在這穷山僻壤裡嚼野菜、啃树皮過活嗎?别人穿越以后都能炼钢造炮、统一天下,为啥偏就自己穿越得跟個跳蚤一样,蹦跶起来也沒半米高,被人掐死更连個响儿都听不见? 换個别的时代,就算贫民,因缘际会,或许也還有出头的可能。比方說秦末,当不了亭长,总可以跟着亭长去服役啊,比方說元末,可以试着满世界去找個丑和尚,提前拜他当大哥啊。退一万步說,自己好歹還识字,跟真正的乡下愚氓不可同日而语,要是能找几本书来读,說不定有机会去应科举…… 可是在汉魏之际,算了吧,平民就只有当炮灰的命。压根儿别信什么刘备兄弟、孙坚父子都是平民的鬼话:刘备是穷得织席贩屦了,可他竟然有机会混到大儒卢植身边去听课,要不是老同学公孙瓒照顾,他能挣着第一桶金……啊不,当上第一個官儿嗎?关羽是贩枣的、张飞是杀猪的,那更是野史传說罢了。 說起杀猪的,传說大将军何进他们家就杀猪,可是何进字遂高,真正的屠夫谁能有字?何进是屠户出身,這只說明他们家开肉店,不說明他自己真去cāo刀卖肉。 還有孙坚,孙家出身不高,经常被世家大族瞧不起,可他好歹十来岁就当县吏了,真的平头百姓,上无片瓦遮荫,下无立锥之地,能得着這样的机会嗎? 话再拉回来,就這么着,孙家占了江东以后還总被人瞧不起。所谓寒门其实也是中小地主,处于统治阶级的最底层,然后下面是城市平民、富农、中农什么的,被统治阶级裡垫底的就是佃户和奴婢——而自己偏就处在這被统治的最底层。 当然也不是彻底沒有机会,所谓“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比方說那位割据常山的张燕(褚飞燕),受招安以后就做了大官儿。可問題是最佳时机已经丧失了,你得正闹黄巾那会儿才能得着這种机会,等大股黄巾都完了才加入,要么被老贼头压着一辈子翻不了身,要么就被新军阀连番进剿给砍成肉泥。 所以啊,阿飞穿来的這個时代,如果說只有三分糟糕的话,那么他所穿越的身份,就是彻彻底底的一万分糟糕,糟得不能再糟了,不死就要感谢诸天神佛上帝安拉飞天意面集体保佑了…… 你說他怎么能不万念俱灰地潸然泪下啊。 被阿飞拦住询问的那位少年很好奇地望着他——這孩子穿着破烂,還有点儿象是夷人,一般情况下這路货色敢拦着自己的道儿,就该拔剑上去一剑两断,给他一個压根儿不用再记住的教训。可谁想到還沒等自己拔剑呢,這孩子先彬彬有礼地作了個揖,然后以“請教”开头,问出一大串不那么土鳖的問題来。怪了,這小流氓就好象真读過书似的。 更奇怪的是,自己才回答了他的問題,這孩子就跟被人施了定身法咒似的,顿那儿一动不动了,光是潸然垂泪。真够有趣的,为啥听到中平年号就那么大反应啊?他跟中平這俩字儿有仇嗎?少年人本就好奇心旺盛,当下正想反问一句,小家伙你为啥要哭,突然间,只听一声暴喝:“拿下了!” 阿飞正在那儿自伤自怨,恨不能当场一头撞死呢——总比一辈子吃野菜然后不定哪天就在战乱中横死要强——突然就被人扳住了胳膊,直往地上就按。他年纪小,力气也小,当场就跪下了,略一偏头,就见隔壁老王也被人按倒在地,按他的两人,穿着打扮跟门口的老兵差不太多。 他還沒反应過来,就听先前询问的那位少年喝道:“汝等何人,为何拿下這两人?” 只听喝嚷“拿下了”的那人回答說:“這位公子有所不知,才传来的消息,东夷大举入寇,攻破了浑弥县,正要往這边来。這两個昨晚进的城,看似不似汉人,料想定是夷人的探子。” “我不是东夷,我是汉人啊!”隔壁老王嘶叫起来。 阿飞沒有叫,他脑袋裡正在急速旋转,反复盘算——“东汉,东夷……东汉還有什么东夷,又不是商周……” 突然间,最后一卷的标题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乌丸鲜卑东夷传”……我靠,老子不会穿成了個棒子吧! 汉魏之际的东夷,是指东北地区和朝鲜半岛,這儿有扶余、濊貊、高句丽、三韩等等外族居住,其中三韩就是后来棒子国民的直系先祖,而濊貊、高句丽等等可以算是棒子跟中国东北民族共有的旁系先祖。 当然,此时此刻不是想這些事儿的时候,恐怕再多想個十分之一秒,脑袋就立码搬家了。于是阿飞也赶紧喊起来:“我們不是东夷的探子,我們是县裡张老爷的佃户啊,找张老爷一问便知。” “哪位张老爷?大名为何?”问话的是那位少年公子。 “是县尊的族兄弟,叫张、张……”阿飞真希望隔壁老王跟他說過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而不是捕风捉影,更不是随口吹牛。 “正好,”那少年对按着阿飞和老王的土兵說道,“某也正要去拜会县尊,且押着他们一起往县衙去吧。” 這個什么邯县规模很小,也就一條大街,所以沒几步路就到了县衙。那少年先掏出张名刺递进去,时候不大,就见一名官员衫偏冠斜地奔出门来,一把拉住少年的胳膊:“时公子,你怎么還在敝县啊?快走,快走!” 少年挣脱了官员的手,后退半步,深深一揖:“县尊因何如此狼狈?可是为了东夷入寇之事么?” 那官员想必就是县长了,只见他满脸的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是啊是啊,消息才刚传来,派、派去郡中求救的快马也才离去……只怕缓不济急,不待郡兵大合,敝县已成齑粉矣!” “县尊不必担忧,我家在县中的货栈,還有二十名丁壮,愿助县尊守城,”那少年——时公子——安慰县长說,“但不知高县尉何在?县中尚有多少兵马?” “高、高县尉……”县长狠狠地一咬牙,“才有寇来的传报,他便骑了快马,說要亲自往郡中去求救,這混蛋……县中土兵不足百数,可是听說攻破浑弥的夷寇漫山遍野,足有十余万众啊!” 时公子一撇嘴:“只怕尽搜夷中,男女全都上阵,也沒有十万之众,此必虚报无疑。既然县尉不在,請县尊将城守之任委于时某,时某定为县尊守住此城。” “你、你……”县长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时公子。 “夷寇专为抢掠,未必便会深入,而即便深入我境,恐怕郡兵来救,也不敢专心攻城,只须挫其锐气,自然退去,”时公子說着话,“当”的一声,将腰间长剑拔出鞘来,“某虽未冠,七岁便始习武,等闲三五個夷兵還近不了身。县尊若是不允时某守城,那便随时某弃城而去吧,只恐难免见敌先逃之罪……” “這、這個,某定然是不敢逃的……” “不守不逃,难道县尊已存着殉国之念了么?” “殉、殉、殉、殉、殉国!”刹那间,县长一张脸白得跟戏台上的曹cāo似的。 大概为了安县长的心神,时公子突然收起长剑,改言其它——“适才兵士于城中获此二人,他们声称乃是令弟的佃户,不知令弟何在,可能出来一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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