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陳總大擺鴻門宴,沈公子孤身赴約(3)
“那姓申的,在哪呢?”陳總根本沒理會孫大偉帶着的挑釁,直接切入正題。
“哪個姓申的?姓申的我認識多了。”
陳總沒說話,示意了一下手下。兩條壯漢把孫大偉給摁在了椅子上。
孫大偉儘管內心極度緊張,可表情卻依然淡定:“我不管你是誰,我只想告訴你,我大哥是誰。”
陳總冷笑:“趙紅兵對嗎?”
孫大偉倨傲地回答:“沒錯。”
“你去把他找來吧,你今天晚上把他找來,我就放了你。”陳總的嘴角露出了壞笑。
孫大偉頓了一頓,說:“早晚他會出來。”
陳總又笑了笑:“那就等他出來你再讓他找我算賬吧!我等着。”
一向滔滔不絕的孫大偉,居然被陳總這句話給噎住了。
陳總說:“你要是不告訴我那姓申的在哪兒,我現在就把你嫖娼這照片發給你老婆。”
孫大偉笑了:“我的裸體,我老婆已經看膩了,你發給她,她也不會看。你願意發給她就發給她吧,我看你們是用數碼相機拍的,要麼,我把我老婆的信箱發給你?”
陳總盯着孫大偉看了半天,然後吩咐手下:“把他電話給我掏出來。”
聽到這句話,孫大偉哈哈大笑。
陳總很好奇地問:“你笑什麼?”
孫大偉說:“弄了半天,你們就是想搶我電話啊!”
陳總笑了,連陳總手下那幫打手都笑了,都是發自肺腑的笑。都琢磨:這四十多歲的又高又胖的傻老爺們兒,怎麼說起話來這麼萌呢?
孫大偉手機上的號碼,一個來電記錄都沒有,這是孫大偉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打完電話就刪除通訊記錄。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有這個習慣。
陳總翻開了孫大偉手機上的電話號碼本,開始一個又一個認真地看。孫大偉手機上的人名基本沒一個是全名,除了紅兵、小紀等還像人名外,其他的人名不堪入目。比如說:按摩小翠、洗腳微微、桑拿小娟、歌廳露露等。這些還算是正常的,最不正常的是連着13個號碼,分別是騷貨1、騷貨2、一直到騷貨13……
陳總越翻孫大偉的電話越覺得孫大偉有才,居然還給小姐編了號,這得多好的記性能記得哪個是哪個啊!
陳總翻了個一溜十三遭,根本沒發現有沈公子的電話號碼。
陳總問:“你這手機上怎麼沒那姓申的電話?”
“我和他過年的時候就掰了,把他電話刪了,不聯繫了。”孫大偉說。
“真的?爲什麼掰啊?”
“這小子太裝,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根本不聽我勸。”
“你手機上真沒他電話了?”
“真沒了。”
陳總笑笑,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看了看自己手機上沈公子的電話號碼。然後拿着孫大偉的手機撥了出去。
號碼撥出去以後,孫大偉的手機上顯示了沈公子在他手機電話本上的名字:破鞋簍子。
破鞋簍子當然沒接電話,破鞋簍子打殘了陳總後手機就關了跑了。拿誰的手機打都是忙音。
陳總饒有興致地問:“破鞋簍子是誰啊!”
“哦,哦,哦,對,破鞋簍子就是沈公子。你看我這記性!”孫大偉直拍自己腦門。
“你記性是不太好,你們倆最近聯繫了嗎。就這幾天的事,你總該記得吧!”
“沒聯繫!你聽聽,破鞋簍子!多麼侮辱的稱謂!我都已經把他的名字設置成破鞋簍子了,我能接他電話嗎?”
“真沒接?”
“沒接!”孫大偉斬釘截鐵。
陳總拉着長聲嘆息說:“那麼,好吧!”
陳總一揮手,兩條壯漢開始拿繩子在椅子上綁孫大偉了。
“你們要幹嗎?”孫大偉雖然強作鎮定,可語氣中難免有慌亂。
“你聽說過老虎凳嗎?”陳總笑吟吟地說。
“聽說過,電視上看過。”
“那麼,好吧!今天就給你來老虎凳。不過我這老虎凳不太正規,有些山寨,電視上的老虎凳都是墊磚,我這沒磚,只能墊書了。”
“我真沒聯繫沈公子。”孫大偉有點急了。
“你現在告訴我那姓申的現在在哪,我立馬放了你。”
“我真不知道!”
“我已經發現了,你的記性的確是不太好,可能確實容易忘事兒。據說疼痛能讓人恢復記憶,我們幫你恢復恢復。”
“我真沒跟他聯繫!”
陳總搖搖頭:“我不相信你的話,我先走了,我可煩一會兒你跟殺豬似的叫。”
陳總示意祕書把玩香的那套東西給收了起來,站起身,叮囑了手下:“一本書一本書地墊,什麼時候他想起來了,什麼時候就放了他。要是他的確不知道,那也沒什麼,誰讓他是那姓申的朋友,活該他倒黴。”
此時,孫大偉已經被牢牢地綁在了椅子上,而且,他的兩條腿被架在了另外一把椅子上,雙腿雙腳被捆牢。
陳總說完,出門走了,臨出門前,還給了孫大偉一個迷人且邪氣的微笑。
孫大偉想還以一個迷人的微笑,可是他卻怎麼使勁也笑不出來了,因爲,已經有人開始在他腳跟下墊書了。
兩本書墊下去,孫大偉開始覺得膝蓋劇痛,不過尚能忍受。
五本書墊下去,孫大偉覺得小腿要斷了,疼得撕心裂肺,孫大偉強忍着痛,一聲沒吭。
“現在告訴我們那姓申的在哪,我們現在就放了你。”
“我不知道。”
又加墊了兩本書,孫大偉疼得大汗淋漓,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嚎了起來。
“說吧,再墊下去,疼死都有可能。”
“我不說。”
“呵,看來你是知道啊!知道不說,好,來,再加兩本書!”
又是兩本書墊在腳後跟上,孫大偉胸口一悶,險些暈了過去。兩行眼淚不由自主地滾了下來。
“呦,哭了,說吧!在哪?”
孫大偉已經疼得說不出話,拼命地搖頭。
“你還真像個烈士,來吧,再加兩本!”
又是兩本書墊了下去,孫大偉彷彿聽見了自己小腿骨“咯嘣”一聲折斷的聲音。旋即,暈了過去。
等孫大偉悠悠醒轉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在救護車裏,而自己身邊,居然還坐着兩個陳總的打手。開救護車的人正是姚千里。不過此時,孫大偉還不認識姚千里,而姚千里,也不認識孫大偉。
後來,沈公子曾經就此事問過孫大偉。沈公子說:“大偉,我還真小看你了,二十來年,我一直認爲你最,真沒想到老虎凳都挺過來了,你知道多少人毀在這老虎凳上嗎?當時你就告訴他們我在哪兒,又能怎麼樣?他們就一定能弄死我?”
孫大偉說:“操,誰在乎你這破鞋簍子的爛命。”
“那你是爲了啥?”
“我就琢磨着,當年咱們拜把子的兄弟,當時能落在那姓陳的手裏的,就剩下我一個了。我說啥也不能給咱們兄弟跌了份!咱們兄弟混了二十來年,我孫大偉沒幫上過你們什麼忙,可絕不能讓那姓陳的小瞧了咱們!腿可以折,命可以丟,份,絕不能跌!”
三、送你一條命
炎熱的夏天即將過去了,但看守所裏,還要頂過最後一波熱浪。在這波熱浪中,劉海柱和趙紅兵過得還算滋潤,因爲他倆所在的號子里人少,不怎麼熱。而費四、馬三、黃老破鞋、王宇等人可就遭罪了。這空間侷促的號子裏,簡直就是個高溫桑拿房,就算是睡頭鋪的空間還算很大,可一個監舍二十多個人的體溫和呼出的熱氣總無法阻擋。蒸着,只能蒸着。
這波熱浪過後,這些人都將被宣判。像是劉海柱、黃老破鞋、二東子這樣沒什麼大罪的,估計近期也該放了。就連已經在看守所裏安營紮寨多時的老曾,也快被判了。之前老曾沒被判,是因爲他始終沒有供出同案。無論怎麼審訊,老曾都堅稱搶劫殺人是自己一人所爲。可刑警卻覺得疑點多多,此案不太像一人所爲,所以遲遲沒有結案。可老曾只求速死,近幾次把案子說圓了。所以,應該是逃不過這次了。
老曾對這個世界完全不貪戀,但似乎心事重重。王宇和老曾處得不錯,看出了老曾的心事。可每次,王宇問老曾是不是有什麼後顧之憂時,老曾都搖搖頭,說不需要。
在即將宣判的前兩天下午,老曾主動找了王宇。顯然,老曾找王宇是有事兒,他把王宇拉到放風場的一個角落裏聊,而且還讓王宇把別人都攆到邊上去。
王宇說:“老曾,早就知道你有事兒,咱們相識一場,說不定咱們倆還得一起上路,黃泉路上搭個伴。別的事我幫不上,混了這麼多年,錢還是不缺,要是你家人朋友需要照顧,就說一聲吧!”
老曾看着王宇,半晌,才說出了一句:“你是個好人,難得的好人。你的大哥趙紅兵不算好人,倒不是我跟他有什麼仇,就是我覺得他這人表面和氣,其實內心極其霸道,擋着他路的,他肯定要趕盡殺絕。他比誰心都狠!這樣的人,能算好人嗎?”
王宇說:“你找我就是聊這事兒啊!紅兵是我大哥的大哥,這麼多年,起碼對我沒說的。再說,紅兵大哥又不在,就別背後議論他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老曾恨恨地說:“現在社會上,就是他這種人最喫得開。表面上是個仁義大哥,其實手段比誰都毒!臨死前,我最想幹的事兒就是乾死他!”
王宇顯然不愛聽了,說:“你們有啥仇,跟我沒關係,但你別當着我面說他壞話!”
老曾也看出了王宇的不悅,又頓了頓,說:“跟你在一個號裏,喫香的喝辣的,謝謝你。”
“這都不算事。”
“嗯,你覺得不算事,我覺得算事。你送了我很多東西,今天,我也要送你一個東西。”
王宇樂了:“我啥也不缺,你要送我啥?”
“送你一條命!”
“把誰的命送給我?”
“把你的命還給你,讓你繼續活下去!”
王宇驚了:“你有這本事?”
“對!我拿別人的命,來換你的命!”
“誰的?”
“我女人的。”
“這……”
老曾嘆了口氣:“你的罪可死可活,如果立功了,那麼一定不會判死刑。今天,我就讓你立功!我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該把這機會給你。到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
王宇聽得瞠目結舌。
老曾小聲說:“我的確有個同案,這個同案,不是別人,就是我女人。她是我女人,但不是我老婆。我和她是初中同桌,後來她嫁到了你們這兒,本來她日子過得好好的,可她賭博把家輸了個精光,老公也跟她離婚了。幾十年沒聯繫,可三年前,我跟她在火車上又見到了。然後,我們倆就在一塊了。我老曾這幾十年進進出出監獄多少次,也沒個女人。除去偶爾弄個小姐,我從來沒有過女人。我一直覺得要是有個女人看着我,我或許就不犯事兒了。而且,我歲數也大了,有個老伴,挺好。哪知道這女人不但賭博,還溜冰。我哪養得起她啊!跟她在一起半年後,她開始天天擠兌我,說我沒能耐沒本事。而且,她還出去搞破鞋,你說說,都五十來歲的人了,還出去搞破鞋。”
王宇插了一句:“那你爲啥還跟她在一塊啊?”
老曾說:“鬼迷心竅了唄!再說,我就希望過個安定的生活。唉,安定啥啊!我做點小買賣哪夠她輸的呀!她天天擠兌我沒能耐,終於有一天,把我擠兌急了,我就說,你再擠兌我我就出去殺人搶劫了啊!她就說,你有那膽子嗎?你那卵子白長了。我急了,說:我要是敢呢?她就說,你要是敢,我幫你!我一時糊塗,真就幹了……我倆就一起殺人搶了個黑出租。銷贓的時候,我被抓了。但我死活沒供出她來。我琢磨着:不管她對我咋樣,畢竟夫妻一場。”
王宇長嘆:“那你現在怎麼想供出她來了呢?”
老曾說:“現在想想,她也太不是人了。我是爲她犯的法,我又沒供出她來。可她到現在,這麼久,一共就給我卡上打過兩次錢,一次200,一次500。這700塊錢,她就買了我一條命。”
王宇說:“那或許她就真沒錢呢!”
老曾冷笑:“她?這娘們路子野着呢!別看一窮二白,她日子可不錯。今天勾搭個老頭兒,明天騙個街坊的。賭博溜冰的錢肯定她都有,可就是看我的錢沒有!”
王宇長嘆。
老曾繼續說:“我也是最近纔想明白,我護着她幹啥?話聊到這了,我也跟你說了實話吧!那個騰越,答應了給我五萬塊錢讓我幫他乾死趙紅兵。先付了我兩萬,這兩萬塊錢就交到這娘們兒手裏了,結果這娘們兒兩萬塊錢拿到手以後,就給我卡上打了五百塊!五百!操!”
王宇忍不住問:“騰越想殺趙紅兵幹啥?”
老曾說:“我不知道,反正我也看不上那趙紅兵,我又是必死的罪,給我錢我就殺唄!該問的我問,不該問的我從來不問!問了人家騰越也不會告訴我。你說說,我都快死的人了,她就給我打了五百塊錢,你說這娘們是什麼心腸?她不知道我在裏面喫糠咽菜嗎?她知道!可她寧可拿這兩萬塊錢去賭博溜冰去,也不願意多給我幾百,這樣的賤娘們,我護着她幹啥?”
王宇說:“我明白了。但是要是你在被判決之後再自己主動交代這事兒,能多活幾個月。”
老曾慘淡地一笑:“我早他媽的活膩了,多活幾個月幹啥?那娘們兒是惡人!該死!你是好人!該活!”
聽完“該活”這倆字後,王宇忽然覺得一陣眩暈,臉居然一下紅了,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喜歡《黑道風雲20年-東北往事5》嗎?喜歡嗎?喜歡就用力頂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