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八月十六日 於詩語唐食
就在李想悠悠醒轉的時候，一股濃重的酒香撲面而來，隨後清涼的感覺均勻地分佈在他面部的每一寸肌膚上。
“我去！”他猛地坐起來，酒精進入眼睛的沙痛感使他雙目瞬間紅了起來。
“誒？一下就醒了？立竿見影啊。”尼雅挑了挑眉毛，將本來打算噴出去的第二口酒嚥了下去。
“不是吧你就用這種辦法叫我起來？”李想差點再暈過去，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酒味：“你以爲是辟邪呢！還用酒噴我！”
“唐人不都是這樣弄醒昏過去的囚犯嗎？所以我也就試一試。”
“那是啥？？我只聽說過古代劊子手往刀上噴酒的，從來沒聽說過往犯人臉上噴的！”
李想趕緊衝到洗手池邊把臉糊了一遍。
“咦？我搞錯了嗎？”尼雅歪了歪頭，也就這個時候少女總算有點女孩子的味道。
“肯定啊！再說了我醉酒你就算用涼水也可以——算了。”李想嘆了口氣。
他怕說多了下次尼雅直接一桶水扣他頭上。
“不管怎麼說多謝你了。”李想面色不善地指着門口：“我收拾一下自己，你趕緊出去吧，這裏是男廁所。”
“不要緊，我現在這個狀態不會有人把我當女生的。”尼雅毫不在乎地說。
“問題我知道你是女的！趕緊出去！”
“……”尼雅站在男廁所外，一臉糾結的樣子：“這傢伙，好像並沒有把我當哥們兒啊。”
把尼雅推出去之後，李想看着眯着眼睛假裝在睡覺的慧慧，沒好氣地說：“你爲啥不去叫劉叔，把這妮子帶過來了？”
“主人，畢竟尼雅離得比較近嘛，她也是知道您不勝酒力的事情的。”慧慧“扭捏”地回答。
“慧慧也沒想到她這麼沒常識的。不過您順利醒來真是太好了。”
“是啊，多虧了她我必須換一身衣服——”李想取出手機，看着劉奇勝的電話號，有些艱難地按下了撥通鍵。
……
“還行，你立刻尋求幫助，這比好面子要強得多。”
劉奇勝笑着遞出一套白色唐裝，看上去居然比李想現在穿的這件還要新潮。
“本來是打算在你面見天可汗的時候拿出來的，現在應急未嘗不可。”
“這件——”李想將衣服穿上後吐槽道：“怎麼感覺這身衣服穿着像新東方的廚師禮服？就少頂帽子而已。”
“新東方廚師？那是啥?”劉奇勝表示不解。
“別在意，劉叔，時間快到了吧？”李想正了正自己的衣領。
“還有十分鐘。對了你跟斯大林家的姑娘相處的還不錯吧？”劉奇勝揶揄地掃視着他。
“你還好意思問我？”李想剛打算嘲諷他兩句，但考慮到對方的心思：“我都不知道尼雅姓斯大林，你就這樣慫恿我去接觸她不怕鬧出什麼外交事件？”
“以你的定力和性格是不可能發生什麼事情的，大小姐分析過。”劉奇勝那幅信誓旦旦的樣子讓李想特別想抽他。
“那還真是感謝你們的信任——”他咬牙切齒地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而且李想終於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劉奇勝一直管自己娘叫大小姐，而不是夫人——
“李想？好了沒有？”這時候尼雅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好了好了。”他只能打住這個話題，回了劉奇勝一個怨念滿滿的眼神：“宴會結束以後劉叔你必須幫我把這些破事兒都搞清楚。”
“中。”劉奇勝比了個ok的手勢。
“你這清醒的速度和醉倒的速度都很快啊。”尼雅微妙地看着從洗手間中走出，腳步又變得穩重的李想。
“如果是別的人，我甚至會以爲他在耍我。”
“是啊，多虧了你，我才能清醒過來。”李想依舊沒好氣地說。
“別客氣，我們不是哥們兒嗎？”尼雅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那幅爽朗的樣子簡直讓李想牙疼到爆炸。
“主人，您剛纔似乎說了些什麼，讓這姑娘心境有了變化。”
慧慧落在他的肩頭，好像在用這件嶄新的衣服擦爪子。
“我說了什麼刺激她的話？”李想仔細回想了一下，可能就是之前把她趕出男廁所的時候？
“果然她還是很在意自己的性別的。”
回到大廳中，李想發現剛纔空蕩蕩的桌子都已經座無虛席，客人們在不到十五分鐘之間，幾乎是商量好的一般來到廳中。
見到李想，那些大人們都露出熱情但不諂媚的笑容，卻沒有一個人搶先上來打招呼。
李想也只能乾笑着對每個人點頭示意，畢竟坐在這裏的都是商界官場的大佬們。
“嘖嘖，你也會露出那種虛僞的表情啊，真是難得。”尼雅在一邊不知是調笑還是嘲諷地說道。
“我記得你們蘇聯對這種虛僞的事情也挺熱衷好吧？換成你要怎麼做？睬都不睬他們？”李想白了她一眼。
“當然是開一瓶伏特加，挨個敬過去啊！”尼雅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是關係好的，我們還會‘炸’（一口氣全喝光）一瓶以示尊敬。”
“所以連打招呼都算不上的過程中你們就喝開了？”李想十分無語，他再次低估了毛妹對酒的渴望。
“但是，明明大人們都幾乎到齊了，這邊的孩子們——”李想看着自己的那一桌，按照名牌，應該有六位客人。
約瑟夫·斯捷潘、魏婧、高凌軒、房石孝、蕭淵明。
以及母上曾經提過的——長孫無蓉。
減去尼雅也有五個纔對，但是現在一個都沒來。
只剩不到五分鐘宴會就要開始了，難不成這些仁兄都是遲到高手？這樣的精英真的沒問題嗎？
“少爺——”就在李想坐下來思考原因的時候，劉奇勝再次走了過來，對他小聲道：“路上發生了車禍，整個燕安北路都堵住了，他們很可能要遲到一會兒。”
“但是長輩們都到齊了，小輩還沒來，這有點不對勁吧？”李想很是不解地問。
“其實今天是上京菁英高中部組織出遊的的日子，這些小輩應該是一起出去了，現在回來正好趕上堵車。”
“還好，只要不是給我個下馬威之類的啥都好說。”李想賊尷尬地嘆了口氣。
“不可能的，尉遲家雖然沒有特別親近的朋友卻從不樹敵，這也是公爵大人的經營策略之一。”劉奇勝對李想那清奇的腦洞感到好笑。
“長輩已經不用你迎接了，稍微到門口去等等那些同齡人有助於提升他們對你的感官。”劉奇勝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反正也沒事幹，要不要去門口等等？”李想問尼雅：“交些朋友對你在大唐的生活會有很多好處的。”
“隨便吧，我倒是覺得大部分唐人男的都太瘦弱，太蔫，不合我胃口，姑娘們更是不夠開放。”尼雅對唐人的評價非常苛刻。
“所以你喜歡劉叔那樣的？”李想戲謔地問。
“誒呀，他太老了，而且有家室。”尼雅居然十分認真地搖了搖頭：“而且他沒什麼背景，和他結合對我沒好處。”
“——哈，哈。”李想只能乾笑。
“說起來，尼雅你在哪裏讀書？”他嘗試着轉移話題：“也是在那個菁英中學嗎？”
“我之前一直在莫斯科讀書，今年過來應該也會被安排在那裏吧，聽說是個不錯的地方，國際班也有很多蘇聯人。”尼雅託着腮，一幅無所謂的表情：“想要我以後不去觸碰軍權，就必須把我扔到一些跟軍事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的學校去。”
“啥？”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李想沒聽清楚。
“沒什麼，你去菁英之後我們肯定能經常見面。”尼雅笑得十分有“毛味兒”。
“菁英我踩過點，武術訓練場、跆拳道館、空手道館一應俱全，各種設施都堪稱豪華，打起來肯定更帶勁。”她盯着李想：“你可要陪我玩個爽，從之前你能把我推出廁所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你的力氣遠不止看上去這麼點。”
三句不離酒，五句不離打，李想表示尼雅你真是夠了。
“——”
就在李想打算拒絕的時候，他的視野中，周圍的環境突然閃爍了一下，隨後跟着他前往大門的尼雅，身體彷彿被拉長了一般，形成了一條直通天際的彩色束帶。
“臥槽！！”李想被嚇到了：“這是什麼情況？我酒沒醒嗎？？”他趕緊摸出小巧的靈魂鼻菸壺，稍微吸了一口，在飄飄然的同時，卻發現尼雅連彩色束帶的部分都已經消失了，剛纔的位置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整個熱鬧的大堂中，人類的蹤影完全不見，只剩下光潔的大理石地板。
但在大堂外，馬路上的車輛還在不斷行進着，廣告招商的牌子也在翻動着。
一切都表示，這裏是現實，不是夢境。
“慧慧，慧慧！”李想趕緊詢問慧慧，卻發現原本趴在肩膀上的夜鶯小姐，已經變成了貪慾銀蛇戒指掛在他手上了。
“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主人，慧慧好難受——”慧慧的聲音之中，輕靈感不再，只餘下恐懼和痛苦：“這種感覺是，夢境世界已經侵蝕了現實！”
“啥？！”李想嚇了一跳，他趕緊觀察周圍的環境和之前有什麼不同之處：“這是誰的夢境？我之前不是將長文清的夢境掐滅了嗎？”
“這個夢境不是長文清的，也不是尼雅小姐的——”慧慧似乎在強忍痛楚：“我不知道這是誰的夢境，但宿主肯定就在這附近，比較幸運的是，似乎扭曲程度不是很高，不然您會立刻看到一些異於常識的東西。”
“我覺得駕駛席沒人的車輛還能跑已經挺毛骨悚然的了。”李想咂舌道，他推開大門，站在大街上，想要感受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慧慧正在幫您解析：這個夢境的宿主，已經完成了夢境的部分同化，讓夢境降臨在大地之上。”
她有氣無力地說：“想要恢復原本的現實，您就必須打倒宿主，好消息是對方不會隱藏自己的氣息，慧慧可以找到他。”
“這次是真人，不是陰影？”李想挑了下眉：“真人取代了認知？基於什麼原理？”
“慧慧也不知曉啦。主人。”慧慧似乎挺無奈地說：“您一直希望我從科學的角度解釋各種神祕現象，但人家辦不到，很有可能是已經和陰影同化的宿主啦。”
是呢，從一開始這個世界就不是那麼的“科學”。
“你能給我個大致的方向嗎？”
“從這裏向西一直走，應該就在那附近的樣子。”
“瞭解。”
在跑動的過程中李想發現，自己依舊穿的是那身如同廚師服一樣的唐裝，沒有被覆裝甲，但亞爾特留斯的狼騎士大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掛在他背上了，沒有綁帶的情況下，這把大劍就穩穩地浮在半空中，隨着李想的身體擺動而晃動。
“這是說我處於現實和夢境之間的意思嗎？”李想對於這種現象非常感興趣，但如果不趕快解決問題，尼雅，以及他的母親和姥爺也可能被捲進來，這個世界的原理和危險尚且不知，越快排除不確定因素越好。
“主人，您看，那個——”在李想狂奔到壹號地鐵入口時，慧慧以有些惶恐的聲音提醒道。
“——”於是他驚呆了：“臥槽？飛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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