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告一段落
scriptread2;/script十一月初的東京裏世界發生了一件大事——
耀山組的一把手和二把手被同時殺死在了十一月三號,兩個人接連身死的過程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殺手就僞裝好自己離開了現場。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刺殺。
整個耀山組徹底陷入混亂,一邊穩定局勢，一邊派人追殺這個膽大包天的殺手,但顯然已經力不從心。
沒有上位者的絕對壓制，底下的人就開始渾水摸魚。
——和預想中的沒有分毫差別。
飼養員把這件事如實報告給了竹葉青。
這幾天組織對她的搜捕力道顯然加大,而她像是能預知到組織的搜查路線一樣,每次都恰到好處地轉移,不早不晚,悠閒自得得彷彿在外遊玩。
竹葉青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停下手中的筆，隨手將筆記本扔在垃圾桶裏，關上桌子上運行的頂配臺式電腦：“我就說嘛，阿陣的智商和武力可是都在線的。”
她偏了偏頭,笑起來。
“走吧,該去接人了。”
要找到黑澤陣藏身的地方並不難,尤其是她還很瞭解他,更是推出了他的所有打算,想要鎖定他的位置算得上輕而易舉。
而且,她不想再等了。
這場無聊的棋局，也該結束了。
……
黑澤陣左手已經徹底無法拿槍,他右手持着伯/萊/塔,用牙齒配合着裹緊左臂的繃帶。
腥紅的鮮血滴在地上,他的黑色風衣幾乎溼透,鬢邊的銀髮被汗水打溼,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的神情,只有微縮的瞳孔表露了他的傷勢到底有多重。
他剛剛扛過第三次追殺。
縱使耀山組現在追殺他的力度，因爲內亂的原因比正常情況下少了許多，那也是目前本地最大的極道組織，在孤身一人沒有任何援助還捅了敵人老窩的情況下，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黑澤陣的本事。
黑澤陣冷靜地在心中計算着餘力。
那些雜魚倘若再來一次他也完全能夠解決，但是他的傷勢無法再拖了，他可以憑藉可怕的毅力暫時保持戰力的穩定，可如果再這麼耗下去，只有一個人的他肯定是先被耗死的那方。
哪怕再給他五年……
銀髮少年眼底閃過濃郁的戾氣。
“嗒、嗒、嗒。”
有上樓的腳步聲。
他墨綠色的眼眸微微一眯，右手緩緩握緊了剛更換完彈夾的槍，將渾身的氣息壓到最低，安靜地蟄伏着，等待着一擊斃命。
——靠近了。
銀髮少年的呼吸幾近於無。
“阿陣？”
輕快的女孩子的聲音響起來。
一個黑色毛茸茸的腦袋從門外探進，由於熱感的關係，一下子找到了他的藏匿地點。
黑澤陣：“……”
“竹、葉、青，”他頗有些咬牙切齒，“你是在找死嗎？！”
她知不知道萬一他要是反應速度慢了一點，一不小心扣下了扳機，她就能當場去世！
在被追殺的人包圍的時候，黑澤陣都沒這麼驚嚇過，他放下指着對方腦袋的槍，感覺自己心臟今天跳動的劇烈程度完全可以破個紀錄。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有些手抖，不敢去想象那個可能的不好的結果。
“因爲我相信阿陣會反應過來的呀。”黑髮女孩一點都沒認識到錯誤，還敢往他身邊湊，用手戳了戳他的黑色大衣，放在光線下看了一眼：“……是血呢。”
黑澤陣理都不想理她，閉目養神起來，終於能放下心地放鬆神經，讓自己休息一下。
感知裏，身側的女孩動了動，坐在他身邊，動作小心地抱起他的左臂放在懷中，似乎是檢查了一下有沒有好好包紮，然後才滿意地輕輕抱住，腦袋放在他的肩膀上，呼吸逐漸消失。
黑澤陣：“……”
你還睡着了？？
他頓了一下，睜開眼睛掃了她一眼，看到黑髮女孩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就像一個刺蝟球。
這個平日裏總是嫌這髒嫌那髒的嬌氣蛇崽子，彷彿半點感受不到他渾身的血污，依舊和往常一樣黏人，並且沒有半點防備之心【重音】。
她就不怕自己會欺騙她，甚至背叛她？
黑澤陣很想不通。
竹葉青是個很聰明的人，按理來說，越聰明的人就越理智，越不會被情感左右，更不會隨意產生情感。就算她被組織*，*指令中也沒有黑澤陣的存在，更何況她顯然正在逐步脫離*的影響。
“……”
銀髮少年自暴自棄地抿起脣，清空自己這兩天已經過渡緊繃的腦子。
算了，想不通就不去想了。
畢竟曾經的他還堅定不移地認爲自己是一個理智的人，現在不也啪啪打臉。
頸側又重新有了空氣流動感，竹葉青醒了。
“有人闖入熱感範圍。”她平靜地輕聲說：“是敵人哦。”
“在三點鐘方向。”
黑澤陣眼也不眨地開了一槍。
幾乎在那個人探出頭的一瞬間，子彈就擊穿了他的眉心。
“好厲害——”竹葉青捧場地爲黑澤陣鼓掌，有些遺憾：“我現在還無法承受開槍的後坐力，好可惜。看起來超帥的。”
“你如果想學，等身體好些了，我可以教你。”
銀髮少年重新閉上眼睛，將所有情緒都掩埋在陰影中。
他說了這句話後，不知爲何，竹葉青沉默了一會兒。
黑澤陣疑惑地睜開眼，就聽到她帶着笑意的聲音。
“嗯。我相信阿陣。”
“……”
少年緩緩轉過了頭。
竹葉青：“？”
竹葉青：“阿陣是忘記我有熱感了嗎？不論阿陣在什麼角度，我都可以看到的哦。”
黑澤陣：“……”
舉槍的手蠢蠢欲動jpg
黑髮女孩感到不妙，快速地說：“好吧，我換一個話題。剛剛阿陣殺死的，其實是組織的人哦。”
黑澤陣平靜地看着她。
面對這種幾乎可以算得上背叛組織的事實，作爲組織從小培養到大的殺手，他的表現非常不應該。
他說：“他來不是要抓你回去的嗎？”
“不殺了，還留着他喂老鼠嗎？”
銀髮少年的語氣漫不經心而又理所當然，一絲殺意微不可查地傾瀉而出。
“你說的對。”
竹葉青微笑起來，聲音卻冷得嚇人。
“而且……”
“算計阿陣，他們該死。”
一聲巨大的爆炸響起，劇烈壓縮釋放的氣流揚起了女孩的漆黑髮絲，也剝離了本就快要脫落的雪白紗布。
璨金色的豎瞳在黑暗中格外顯眼，有着獨屬於叢林中的獵手纔有的瑩瑩冷光。
爆炸並沒有停止，那巨大的聲響越來越遠，卻是朝着東京總部基地的方向逼近。
“這是第二次爆炸，可比第一次要盛大多了。雖然很沒有新意，但誰不喜歡漂亮又實用的煙花呢？”
黑澤陣微微挑眉。
“聽起來很有趣。你都做了什麼？”
他可不會愚蠢到以爲竹葉青在這十幾天裏什麼都沒做，或者說，他堅信竹葉青會做什麼，才肯定市戶不會改變他的行程，從而提前定製出足夠縝密的計劃。
組織讓他前來東京一個人暗殺耀山組的一把手，根本就是一個局。
黑澤陣不是一個傻子，他很清楚竹葉青的科研作用，用竹葉青的實驗次數來換取他這次任務的成功，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圈套。
組織安排任務安排得實在很不走心，因爲他們清楚黑澤陣根本不可能拒絕，他沒有拒絕的機會和權利。
接下這個任務，並在任務過程中尋找機會，是黑澤陣唯一的選擇。
他沒有浪費時間，在來到東京的第一天就開始了基礎情況的調查，從各個方向打探消息，並逐個進行整合，猜想組織的真正目的。
黑澤陣暗中活動，踩點，利用調查到的關係找到突破口反水基層人員，爲自己未來的計劃鋪路。
第四天，竹葉青來到東京。
她只是和他見了一面，看似沒有透露出任何信息，可事實上，她能夠來到東京，並在這個時間點來到東京，就已經是最有用的信息了。
竹葉青總是對身邊的人有潛移默化的影響力，所以她動身的時間一定比組織最初設想的時間要早那麼一點。如果按照組織的原定安排來推算，等竹葉青到達東京並整頓完畢的時候，正巧是他已經佈置完一切，找到最好的時機，準備在耀山組對市戶防禦最弱的那一天動手的時候。
那麼，無論竹葉青猜到了什麼，又有了多少打算，時間太過緊急，在信息不足的情況下，她也無法貿然出手阻止。
可事實上黑澤陣根本就沒有打算那一天動手。
——在摸底的時候，他發現耀山組二把手角井剛在一次敵對勢力襲擊時，第一反應不是無條件信任自己的首領、實力強大的市戶，將後背交給對方好專心對敵，而是下意識選擇了獨善其身，之後的一系列動作中，在細微之處也完全看不出他對市戶的緊張。
看着戰鬥結束后角井剛對市戶露出擔憂的真切神情，黑澤陣勾起一抹極爲諷刺的笑。
市戶的確很強大，但也不是不會受傷不會死亡，作爲強調自己和市戶親密無間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的角井剛，在生死之時，未免表現得太不在乎了。
不是信任對方的實力，而是【不在乎】。
黑澤陣類比了一下，如果是竹葉青遇到危險，他信任她的實力，判斷出她完全可以應付脫身從而保持理智選擇最正確的決定，也會用最快的速度解決隱患，去確保她的安全，配合她的行動。
而不是對她會不會受傷毫不在意。
他改變了調查重心，從角井剛上突破，果然發現他有二心。
那麼接下來的部分就很簡單了。
角井剛並不是一個特別聰明和有實力的人，否則也不會依靠自己和市戶的關係才得以在耀山組立足，哪怕是已經有了二心也不敢翻臉光明正大地建立派系，而是掩掩藏藏偷偷摸摸地進行一些小動作。
像他這種人，如果最近突然變得膽大了起來，還疑似在暗中調查所有初來東京的人，會是因爲什麼？
——他有了一個足夠讓他產生底氣的強大靠山。
在如今的東京，能夠讓耀山組也退避三舍的，只有龐大的黑衣組織了。
得出這個結局的黑澤陣瞬間明白了組織想做什麼。
組織明明已經和角井剛達成合作，去半點也不透露給他爲他的任務提供便利，反而要求他獨自在十五天之內強殺市戶，這難道不奇怪嗎？
“組織和角井剛的合作有兩方面。第一個，是派我不惜一切代價暗殺市戶，推角井剛上位，將耀山組控制在組織手中。”
“第二個……”
竹葉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懨懨地說：“我不想聽，我會生氣的。”
黑澤陣：“……你生什麼氣？”
他頓了頓，揉揉對方的腦袋，似乎有些無奈：“我沒事。”
“qaq。”
“他們都想從我這裏搶走阿陣——好過分，我明明只有阿陣了。”
——第二個，以耀山組的名義活捉黑澤陣，在不致死的前提下可以隨意折磨，直到組織覺得可以了開口要人。
角井剛沒多想，只以爲黑衣組織想銼一銼天才殺手的銳氣，或者黑澤陣和組織高層有什麼仇怨，完全想不到，這是組織遞給他的一張前往地獄的單程票。
因爲，竹葉青此時也在東京。
如果她知道黑澤陣被活捉，被折磨，如果她見到了那副慘狀，她會做什麼？
最理想的情況，是從未有過失誤的竹葉青會徹徹底底覆滅耀山組，讓裏面的每一個參與者從此在黑暗世界裏查無此人。
這表明黑澤陣對她的重要性已經達到了極高的程度，那麼，他們就可以通過控制黑澤陣而讓竹葉青乖乖聽話。
如果黑澤陣被竹葉青身上的異常影響，從而對組織不再忠誠，他們更可以直接關押他，竹葉青不會敢輕舉妄動。
至於耀山組，與其讓一個和組織只是臨時達成合作，而且背叛過上一任首領的人掌管，不如徹徹底底地毀滅。
只要組織藉着協助竹葉青的名義，提前殺死角井剛，這件事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組織從頭至尾摘的一乾二淨，根本就是坐收漁利。
然而，黑澤陣推出了他們的計劃。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殺死市戶是爲了掩人耳目而必須完成的任務，角井剛是危險的不可控因素，事情發展到最後還會牽連他黑夜裏的小月亮，讓脫離*的她徹底被控制，
那就乾脆一點，兩個一起殺好了。
這樣反而會降低難度，因爲無論是市戶還是角井剛，都不會想到殺手會這麼狠還這麼莽，也不會想到他會挑那一天動手。
唯一麻煩的點就是市戶也不是蠢人，可能會臨時更換行程。
只不過竹葉青給他打了個電話，然後向他發送了友好的合作邀約，並在獲取信任後讓他保持行程安心躺贏，簡直不要再無害。
甚至這一切還是以一個賭約的形式進行的，沒有人會想到，她的最終目的很簡單，只是讓他不要改變行程而已。
這樣的話，黑澤陣就會很好得手了。
最後的結果顯然很成功。
他順利殺死了角井剛和市戶，九死一生地在追殺裏活了下來，竹葉青更是直接禍水東引，將全部仇恨拉在了組織身上。
好巧不巧，組織正在大動干戈地派人搜尋她，她只不過“不小心”露出了一點破綻，他們就像聞到了腥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至，剛好和耀山組追殺黑澤陣的人撞上。
然後就理所當然地打起來了。
罪魁禍首反而還能心大地安穩睡個好覺。
“你從哪裏弄來的炸彈？”黑澤陣一邊用沒怎麼受傷的右手托起過於瘦弱的女孩，悄無聲息地脫離戰場中心，一邊好奇地問道。
女孩用手圍着他的脖頸防止自己掉下去，聞言開口道：“這可不是我弄來的，是組織的自毀裝置，我花了十幾天的時間研究了一下。”
黑澤陣：“……？”
竹葉青謙虛地抿脣一笑：“我也沒想到組織的自毀裝置這麼容易破解操控，我還以爲是純手動的呢。”
——怪不得後來所有的自毀裝置全都是純手動的。
黑澤陣：“…………”
平平無奇秒殺本地最大極道勢力一二把手的年輕殺手先生一時失語。
那麼剛剛近在咫尺的氣浪，大概就是最近的一個小型檔案備份處爆炸銷燬所產生的了。
“自毀裝置需要一個一個破解和定時，我沒有炸了組織所有的據點，一旦有高層的組織領導，他們馬上就會反應過來。”
黑髮女孩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裏，悶悶地說：“阿陣，我是不是很任性？”
明明知道她的身體情況根本離不了精細的養護，過不了逃亡的生活，完全無法現在脫離組織，還是近乎偏執地想要毀了組織的一切。
黑澤陣：“喫糖嗎？趁現在還有時間。”
竹葉青：“好耶！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商店裏有一款包裝超好看的糖！”
“帶路。到地方了你自己去買，我會嚇到人。”
“……阿陣原來也知道自己很嚇人的嗎？”
……
黑澤陣：“……閉嘴吧，竹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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