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荒野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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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葉青快樂地在黑澤陣收拾出的臨時據點裏用粉筆寫了個“1”。
路過看到她動作的黑澤陣：“……你在做什麼？”
“我在記錄呀。”黑髮女孩理直氣壯地說：“這可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不受組織監視管控誒,當然要好好留念一下，不然的話，以後要是忘記可就糟糕了。”
黑澤陣似乎被她的歪理說服了。
“阿陣要一起來嗎？”竹葉青聲音輕快地邀請道。
“不用,”銀髮少年檢查着自己的各類槍支，“我出門的時候,你就待在這裏，不要亂跑。”
“好哦。”
竹葉青乖巧地回答道。
黑澤陣擡眸看了她一眼。
冬眠對她的影響在逐漸加深,再加上沒有每天的監視和實驗,竹葉青現在看起來有點呆頭呆腦,非常難得。
還挺可愛的。
少年殺手沒忍住輕笑了一聲,站起身：“我再把周圍清理一遍,然後就可以帶你出去了。”
竹葉青偏了偏頭，豎起一根食指，拖長了聲音不滿道：“不行哦，探查可以,清理是絕對不行的。阿陣的傷還一點都沒好——”
“那他們找過來了怎麼辦？”黑澤陣微挑眉梢,經歷了這麼多後,看非人類的目光已經很是心平氣和：“或者說,你想受傷,還是想回去？”
“……嘁。”竹葉青。
黑澤陣：“……”
少年殺手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她還是個孩子，還是個身體不好的孩子,心理年齡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能只有三歲,不能和她生氣要好好養着——
……所以他爲什麼不把她直接扔回組織？？
黑澤陣懷疑人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爲,至今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想的,受着重傷還偏要帶暈暈乎乎的竹葉青出來玩,甚至快要花光他帶到東京的積蓄,堂堂天才殺手只能淪落到劫富（組織）濟貧（竹葉青）的地步。
他瞥了一眼黑髮女孩周圍，各色糖果環繞，每一款都特別漂亮特別亮晶晶，而她舒舒服服地裹了個小毯子窩在沙發上，旁邊還放了一個裝了倉鼠的小籠子，每次她只要一整眼一靠近，那隻可憐的倉鼠就嚇得加快了跑滾輪的速度，然後竹葉青就會超級開心。
草草解決了早飯但是給竹葉青買了一堆甜點的黑澤陣：“……”
今天的少年殺手也頂着滿頭問號出了門。
他沒有看到的是，在他離開之後，黑髮女孩臉上的笑意淺了許多，幾乎可以算得上面無表情地扯下了自己的手套。
冷白的皮膚上，青色血管顯而易見，那些密密麻麻的針孔更是刺目。
幾乎只是看着這些痕跡，她就能夠回想起被完全當做實驗體的日子，地牢，實驗室，營養倉。
滿是血污的鎖鏈和穿透身體的子彈。
以及那一張張寫着“實驗體感到疼痛”的實驗報告。
真是廢話。
活生生被拔下鱗片，怎麼可能不痛？
“吱！”
籠子裏的小倉鼠叫了一聲。
女孩微微垂首，死氣沉沉的臉龐上浮現了一絲波動：“……阿陣買回來的老鼠？”
倉鼠：“吱？？”它不是老鼠！！不是！
“好可愛——”
黑髮女孩捂住心口，湊近小籠子，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自言自語：“還沒有問過阿陣呢……這個可以喫掉嗎？”
倉鼠：“吱吱吱？？？”
她左手握拳，捶在右手掌心，肯定地說：“應該可以喫，動物世界裏說老鼠在蛇的食譜上。”
倉鼠已經麻了：“……”
——那個動不動就出門的大哥！你倒是管管你家的神經病爬寵啊啊！！
被歸爲“神經病爬寵”的竹葉青試圖戳一下小倉鼠，但由於身上的天敵氣息太重，她只要一靠近，倉鼠就嚇得直哆嗦。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竹葉青逐漸失去興趣，拿起手機給黑澤陣發郵件：
「餓了qaq」
黑澤陣：「？你的甜點？」
竹葉青：「不小心喫多了，膩qaq」
黑澤陣：「……」
黑澤陣：「等着。」
銀髮少年皺着眉，左手熟練地打字，沒受傷的右手拿着伯/萊/塔順手給地上的人補了一槍，開始思考：
竹葉青不喫水生生物。
竹葉青不喫生的東西。
竹葉青不喫…………
他邊專心解決敵人邊趁着夾縫之間的空隙思考，最後終於敲定了能帶回去餵給挑食症患者的食物。如果不是竹葉青說她吃麪包要喫吐了，他大概會直接給她帶回去一打麪包。
黑澤陣很不理解，麪包怎麼了，麪包怎麼可能會喫吐？別說麪包了，什麼味都沒有的壓縮餅*都能面無表情喫一年。
“砰！”
再次一槍正中眉心。
速戰速決，他趕時間。
等黑澤陣風塵僕僕地趕回去，黑髮女孩已經窩在那裏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間，察覺到有人闖入熱感範圍，就掙扎了一下，聞到是誰後又秒睡了回去。
黑澤陣看了眼睡得安安穩穩的竹葉青，又看了眼自己好不容易帶回來的熱乎乎的食物，心情一時之間無比複雜。
倉鼠見到他很激動：“吱！”
你管管她啊！！她差點就把我烤烤吞了！！
黑澤陣皺眉：“這老鼠怎麼這麼吵？”
……
倉·老·鼠：“………”
它心如死灰，pia嘰倒在了滾輪上。
少年殺手很嫌棄愚蠢的倉鼠，要不是看竹葉青路過的時候很好奇，他壓根不會允許這種東西出現在他暫住的地方。
他忍住了把老鼠……不是，倉鼠扔出去的想法，冷靜地將食物打開放在桌子上，拎起竹葉青抖了抖，順利喚醒竹葉青。
竹葉青：“？”
黑澤陣：“你要的食物。”
黑髮女孩偏了偏頭，乖乖巧巧地說：“可是我的手用不上力氣耶。”
“我知道。”黑澤陣面無表情：“所以我準備餵你。”
竹葉青呆了一下。
“……誒？”
……
組織果然迅速做出了反應，甚至從其他國家抽調過來人手，哪怕把東京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竹葉青。
而竹葉青本人正在*。
她已經把黑澤陣支了出去，只要她把血跡清理乾淨，對方就不會發現這件事。
她對生物和醫學方面的內容很排斥，熱感也沒有直接告訴她哪裏出了問題的自查功能，所以她只能一邊用手背隨意擦去脣畔染上的猩紅，一邊好奇地猜想是什麼導致的*。
難道是做實驗時被喂下去的不知名藥物？
可是那種東西她都數不清被餵了多少種了，到底是哪種起的作用真的很難分辨。
——又或者是被注射的不知名藥劑？
“……”算了，太多了，就這樣吧，開擺jpg
竹葉青挺想活下去的。
她還想要親眼看看極光，想去看看海底是什麼樣子，想毫無顧忌地嘗試那些一看就很有趣的劇烈運動。
但她發現自己完全不想去管自己的身體。
反正已經破爛到這個程度了。
再加幾層debuff也無所謂了吧。
本來……也只是苟且偷生而已。自由地選擇自由地死去，已經是她躺在手術檯上時最想實現的願望了。
她只是想要自由而已，不想再一直無休無止地疼痛下去而已，她又做錯了什麼呢？
阿陣出門的時間又變長了。
她有些不高興，少年殺手明明每次回來都一身濃郁的血腥味，還騙她說是別人的，當她的熱感和嗅覺是擺設嗎？
……
她知道黑澤陣現在處於很尷尬的位置，哪怕他從來不提起這一點。
竹葉青是萬年難遇的珍貴實驗體，而他雖然非常天才，對組織來說卻不是不可捨棄。她可以回到組織繼續忍受那樣的生活，黑澤陣卻永遠不可能有這個機會。
但是走到這一步，他們都沒有其他選擇，竹葉青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黑澤陣被那些陰溝裏的老鼠折去傲骨、折辱算計，更不可能放過重創組織的機會，哪怕她即將付出可怖的代價。
在她還不甚瞭解“仇恨”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她就已經銘記了刻骨的仇恨。
“也可能是因爲注射了過量加速生長的激素，導致出了什麼問題……”黑髮女孩用手支着下巴，對倉鼠說道：“沒辦法了，再等下去，可能會死掉呢。”
“而且，阿陣沒有回來。”
“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她淺淺笑道：“……看來受傷讓阿陣智商下降了，早點把我在哪裏供出來不就好了，反正我也活不久啦。”
黑髮女孩站起身，從沙發墊下面翻出一盒火柴，表情很平靜。
“捉迷藏結束了。”
火焰會灼燒一切，這裏會一直很乾淨，不會有被污濁的機會的。
她沒有離開，看着臨時據點被火舌一寸寸舔舐，灼熱的疼痛感撲面而來，就像是她第一次準備煙花後研究所的大火。
那次她其實並沒有逃出去。
火焰讓控制室的門變了形，消防裝置早就在爆炸的影響下不起作用。自毀傾向嚴重的女孩蜷縮着閉上眼睛，心中沒有任何情緒，哪怕最後被焰紅包裹，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一動不動。
……然後她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詭異的完好無損，身下是一片廢墟。
對水的渴求幾乎沖垮她的理智。
然而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無比清晰：
——沒死掉啊。
好可惜。
“好可惜。”她輕聲說。
在被灼傷之前，黑髮女孩轉身出了門，自言自語一般道：“很快就會來人了，這個地理位置起火蠻明顯的。這次就不能隨便死在裏面啦，火燒在身上其實很疼。”
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被強制灌輸進腦海中的號碼：
“先生，午安。”
“告訴你一個祕密。你應該不知道阿陣身上有我改進的自毀裝置吧？如果他死了，我會瞬間炸成煙花的哦。”
她微笑着。
“現在，你可以派人來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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