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永不封后
“這個人,怎麼瞧着像是許庶人。”顧知凝喃喃道,隨後不等衆人再多想什麼,全部向上首看去……
沈朝露面色蒼白,卻依舊鎮定的擋在堯帝面前,魏太后驚得起了身,又緩緩坐下,若非隨喜動作快,說不準這金簪真要紮在沈朝露身上。
堯帝扶着沈朝露坐好,才面色陰沉的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許玲瓏。
“隨喜,把許氏拖下去,嚴刑拷打。”
“是,奴才遵旨。”隨喜揮揮手,讓人把許玲瓏擡了出去,不過看許玲瓏這樣子,早就神志不清,怕也是問不出什麼了。
“許氏謀逆,意圖行刺孤,幸虧沈卿機謹,不顧危險擋在孤的身前,着晉封沈氏爲貴嬪,賜號瑩。”
堯帝先是晉了沈朝露的位份,又吩咐百官各自出宮,顧忌着魏太后的安危,隨後便親自送了魏太后回宮。
一場看似錯漏百出的行刺,便這樣草草結束了,沈朝露看似成了贏家,實則在帝王心中已經輸了,她想要的終其一生也未曾得到。
眼看着大殿人流散去,嬪妃們也各自離開了,賢妃帶着錦嬪先走,顧知凝與莊紅袖結伴而行,帶着各自宮裏的凌霜月和楚玉茗,雲舒窈嘲諷的看了一場鬧劇,帶着如貴人直接離去。
靜貴嬪深深的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沈朝露,眼中帶着一絲殺意,也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何靜姝看了一場鬧劇,覺得好沒意思,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被排除在外了嗎?眼神幽暗了不少,也離開了。
鄭惜年上前拉着沈朝露的手,擔心的問道:“沈妹妹,你還好嗎?”
“鄭姐姐放心,我沒事,咱們也先回宮吧。”其實沈朝露心中有些不安,陛下的態度似乎很不對勁,可如今這裏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
兩人相攜離開,吹着冷風,神思反而清明瞭不少。
“鄭姐姐,今日這事怕是我們做錯了,許氏那個瘋癲的樣子,區區金簪,原本就不能對陛下造成傷害,而且喜總管出手迅速,怕是這救駕之功,得來的過於勉強了。”沈朝露面上帶了一絲苦笑,今日之事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沈妹妹,是我估算錯了,麟趾宮一開始應該不是這樣打算的,適才,我見過她身邊的宮人出去過,只是陛下一直與你說話,我也找不到時機提醒你,此事,是我的錯。”
鄭惜年看似只是安靜的坐着,實則一直陰晦的注意着靜貴嬪的動靜,適才確實見到她身邊的宮人出去過,只是彼時沈朝露已經坐到了陛下身邊,她也不宜有大動作提醒她,只能靜看時機發展。
“鄭姐姐,你說這事陛下是否之前就知情?”沈朝露心中惴惴不安,堯帝雖然直接晉了她的位份,可到底,沒有從陛下眼中看出一絲喜意,似乎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一件規劃好的事而已。
堯帝是否知情,鄭惜年並不知曉,不過看今天隨喜那迅速出手的模樣,怕是也能猜出個大概,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無力挽回。
“沈妹妹別急,無論陛下是否知情,你今日不顧安危的擋在陛下面前,衆人皆看在眼裏,陛下總會顧忌幾分情面的。”鄭惜年也只能如此安慰沈朝露了。
“鄭姐姐放心,無論如何,也是晉了位份,也不算虧,對了鄭姐姐瞧見沒有,麟趾宮那位,怕是氣的臉都青了。”沈朝露也不是想不開的人,陛下即便對她再差,也不會比現在差,現在至少還勞了個貴嬪的位份不是嘛,也能做一宮主位了。
“靜貴嬪心思深沉,擅長隱忍,她即便是氣的狠了,依舊能笑臉迎人,挑不出她一絲錯漏出來,今日我們破壞了她的計劃,怕是她不會那麼輕易的善罷甘休,沈妹妹回去可要小心些,對了,你如今也能有自己的宮殿了,可有想去的,若是選好了,我與簡夫人,恪夫人商量一番,便給你遷宮。”
“住在哪裏倒是無所謂,只是我想離鄭姐姐近一些。”
“好,我知道了,今日也折騰了許久,沈妹妹回去歇着吧。”兩人已經走到了分叉路口,相互辭行……
隨着子時的來臨,鄭惜年終於實現了那年對祁氏的承諾,打發了宮人出去,在棲梧宮的寢殿內,一封親自執筆的書信緩緩投入火盆之中,眼神有些悵然,大抵是求個心裏安慰吧,無論任家結局如何,祁氏終究是看不到了。
一陣微風透過窗戶,吹入殿內,火盆裏的書信燃燒的更快了,殿內的燭火忽然滅了,鄭惜年不慌不忙,靜靜的等待着。
一道身影似幽靈般閃入殿內,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靜靜的站在鄭惜面前三步遠的地方。
“你是祁隱,你回來了,一路可還平安?”鄭惜年聲音清冷,絲毫沒有害怕,似乎是在見一個尋常的朋友。
“多謝關心,你想要的消息已經打聽到了,都在這裏。”溫潤的聲音響起,隨即便是一封書信放在桌上,男人又識趣的退回原本的位置。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鄭惜年沒有直接打開書信,黑暗中看不清男子的臉,聽聲音大約二十出頭的模樣。
“任家已經覆滅,我與你主子的交易已經完成,做完了這件事,你我也算兩清,接下來的日子,你自由了。”鄭惜年說完恍然回神,記得那年除夕宮宴時,祁氏心如死灰,與她做了交易,給她留了兩個得用的人,要求便是殺了任瑾舒爲她復仇。
這兩個人一個是祁隱,一個是小內監。祁隱確實幫了她不少忙,比如當初襄嬪房中傳出來的男子聲音便是他,而她也藉此困住了任瑾舒小半年的時間,才分開心去抓襄嬪的把柄,成功讓任瑾舒萬劫不復。
當然中間都是和那個小內監聯繫的,她之前從未見過祁隱,內監和一個正常的男子還是不同的,若無必需的理由,她們其實沒有見面的必要。
如今不只任瑾舒,任家滿門都已覆滅,也算是達成她的目的了,至於自己在其中出了多少力,她還是知道的,而且祁隱終究是祁家人,因爲利益牽扯,纔會受她驅使,如今交易完成,她也沒有強留人的必要。
如此兩不相欠纔是最好的,即便知道有祁隱的幫助,有些事會方便不少,可他到底是個男子,今日見面,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了。
“我已經無處可去了,祁家也不剩什麼人了,姑娘生前吩咐,我日後便是您的人,但有吩咐,無所不應。”祁隱的聲音低沉又執拗。
鄭惜年微微愣神,隨後嘆息一聲,說道:“我雖不瞭解你的爲人,可也知道,以你的本事,不必攪和在這後宮女子的是非之中,如今祁家沒了,你也不再是祁家的奴僕,應該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好生想清楚吧。”
祁隱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最後又沉默的離開。
自己想要的生活嗎?似乎離他很遙遠,他從未想過……
隨着祁隱的離開,殿內的燭火似乎又燃了起來,鄭惜年拿起桌上的書信,一目十行的看過去,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啊。
隨後這封書信被她放入了隱祕的地方,披上披風,出了門,看着皇宮遠處,似乎有熱鬧的焰火,以及喧嚷的人聲,似乎猶在眼前,可惜只是幻覺罷了,皇宮極大,除了內宮,還有外宮,宮外的熱鬧是怎麼也傳不到這裏的。
隨後又想起祁隱的本事,當初祁雲婼若是不一心求死,祁隱是能把她帶出宮去的吧,畢竟這是她最後的底牌,或許連陛下也不知道的底牌。
可惜了,祁雲婼不願意,也是,她那樣張揚明豔的女子,如何會苟延殘喘,忍辱偷生的活着。
雖然她並不同情祁雲婼,可到底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啊。
想到這裏,鄭惜年無端的覺得自己矯情了許多,嘆息一聲,繼續仰望着星空,卻只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身上的披風突然滑落,一雙冰涼的手抓住披風,繞到身前,給鄭惜年細心的繫好。隨後站在鄭惜年的身側,一起仰望星空。
“大人怎麼有空來本宮這裏了,宮正司這會兒應該很忙吧?”鄭惜年覺得身側的夏珏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起先有招攬之心,隨後發現自己並不能掌控他,這招攬之心也就淡了。
可隨之夏珏在緊要關頭的出手相助,讓她更迷茫了,不知這位宮正司大總管到底是何意,只是她接受了他的好意,卻也在心中暗自戒備着。
“一個瘋子,原本又審不出什麼,估計這會兒已經下了黃泉了。”夏珏淡漠的聲音響起,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鄭惜年知道他說的是許玲瓏,真是可惜了,原本也沒指望許玲瓏吐出什麼來,只是如此渾渾噩噩的死去,到死也沒能做個明白鬼。
“還真是可惜了啊,怕是到死也是糊塗的吧。”鄭惜年掩下眼中的幽光,輕聲說道。
“景妃想知道什麼?宮正司的手段,即便是死人,也能開口說話,這點景妃很清楚的不是嗎?”夏珏的眼神依舊望着虛空,聲音裏帶了一絲壓迫之意。
是啊,她清楚,當初絳雪死前,她是親自去見過的,以她的心性,那麼重的刑都受了,自然不會在死前背叛自己的主子。
而那份壓倒任瑾舒的口供,便是這位夏珏親自送到她的手上的,與絳雪如出一轍的筆跡,又事無鉅細的寫下了任瑾舒所有的罪狀,若說夏珏不是早有準備,她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比起她之前準備的證據,似乎絳雪的口供更有力些,也有可能是陛下已經不準備再忍着任家了,沒有詳查,直接就給任瑾舒定了罪。
“本宮想知道什麼?大人都能事無鉅細的告訴本宮嗎?”鄭惜年反問道。
夏珏沉默不語,沒有出聲。
鄭惜年知道夏珏沉默不語的意思,倒是也沒有強求,何況她也真的沒有把握能撬開眼前人的嘴。
“說起來,本宮還未曾謝過大人之前的幫助,不知大人幫助本宮可是有所求?”鄭惜年知道夏珏是個危險的人物,可這後宮裏,哪個人不危險呢?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奴才不過是隨意爲之,景妃不要放在心上,至於有所求?奴才沒有什麼所求的,奴才所求的已經得到了。”夏珏的一番話說的雲山霧罩,聽得鄭惜年雲裏霧裏。
“本宮倒是未曾聽聞,大人還有着一副俠義心腸?”鄭惜年試探着問道。
不過說來也是諷刺,夏珏手中的人命,沒有上千,也有幾百,良善之人可是坐不穩宮正司大總管的位子。
“興之所至,尋個樂子罷了。”夏珏似乎無意再多說,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出聲。
尋個樂子?還真是好隨意的回答。
鄭惜年總覺得夏珏的目的並不單純,他也不是那麼好心會幫她的人,那麼,他會是陛下的人嗎?
接下來似乎兩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隨着新年的鐘聲響起,堯帝七年正式到來。
飄飄灑灑的雪花,從空中降落,爲這座皇宮披上一層神祕的面紗。
“下雪了。”鄭惜年喃喃道,手指不自覺的探出去,想要接住這調皮的雪花。
“景妃,新年順遂。”夏珏側身看着眼前的女子,輕聲說道。
“大人,新年順遂。”即便聲音很輕,鄭惜年也聽到了,她緊盯着眼前的雪花,輕聲回道。
說完之後,夏珏身子微動,準備離開,走了幾步之後,一句話順着飄雪送入了鄭惜年的耳中,隨後身影慢慢消失。
他說:景妃,我不會害你!
鄭惜年沒有回答,只是看着雪花出神,其實若是做一片雪花也是很好的,即便只有冬日纔會出現,可順着風,可以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無拘無束,即便太陽一出來,就會被曬化,可到底還是有片刻的自由,不是嗎?
似乎每年的除夕宮宴,都要出點事情,才能昭示着這後宮並非表面的風平浪靜,今日許玲瓏謎之一樣的刺殺,註定有許多人會夜不能眠。
送了魏太后回福寧殿之後,堯帝便帶着隨喜隨意的走着,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椒房殿的宮門口,只懸掛着兩個八角宮燈,在輕輕的晃動,順着微光望去,裏面漆黑一片。
見堯帝久久沒有出聲,隨喜小心的詢問:“陛下,可是要進去坐坐?”
“不了,夜深了,回去吧。”
隨喜小心的跟在身後,只覺得越發不懂帝王的想法了。
回到宣室殿之後,堯帝打發了人出去,從乙字號櫃子裏拿出一串風乾的糖葫蘆,就那麼盯着看,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隨喜的到來,打破了一室寧靜。
“陛下,許氏歿了。”
“知道了,倒是死的痛快。”堯帝嘲諷道。
“隨喜,去給瑩貴嬪準備一份好東西,孤的命,不是誰都有資格救的。”堯帝淡淡嘲諷道。
帝王的聲音並不算冰冷,甚至算是溫和,只是其中摻雜的意思卻是讓人心寒。
原以爲沈氏是個安分的,沒想到這纔多久,便想求的更多了,有些東西,他不想給,誰也求不到,更何況與棲梧宮走的近的人,原本就不該有子嗣的。
“是,奴才遵旨。”隨喜彷彿沒覺得帝王的話有什麼不對,他是堯帝的奴才,自然只會聽堯帝一人的話。
“陛下,那洗華宮那邊,要如何處置?”
“殺了吧,順便把背後的爪子斬斷一些,三年內,孤不想橫生枝節。”堯帝淡淡道。
“是,奴才遵旨。”
“咚咚咚……”新年的鐘聲又響起了。
堯帝親手披上玄狐大氅,走到了殿外。
隨喜緊隨其後,看過去便是雪花紛飛的模樣。
“又下雪了啊……”堯帝淡淡聲音充滿了懷念。
記得那年,祁氏入宮前夕,也是這樣下了一場雪,而他心中愧疚,落荒而逃之後,又忍不住回去看,只敢站在椒房殿外,看着裏面的人正在靜靜的賞雪,宮女奴才一大堆,都圍在她身邊,那時她的笑容恬靜美好,一如往昔。
那夜,他不曾撐傘,任由雪花調皮的落了他滿頭,就這樣陪着她,一起靜靜的賞了一場最後一場雪。
如今,卻只有他一人,對着滿天的雪花,徒留一地傷感……
無論如何,日子總是要過的,堯帝七年正月初六,第一次大朝會,堯帝便頒佈了兩個大消息。
第一,便是封御前侍詔孔令宣爲左相。
這點倒是沒有太多人反對,孔令宣與晉國公主都是會做人的,在京中名聲頗好,更何況孔令宣是衍聖公的後人,心思玲瓏,又有真材實料,無論何人登門請教,他都不藏半點私心,一來二去,這名聲就更好了,甚至還有不少人想要拜師呢。
不過都被孔令宣拒絕了,倒是平時三五日,便組織一場詩會,大家一起探討,如何興國安邦之類的,且禮賢下士,一度受到天下文人的追捧。
第二道詔書便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陛下拿出司天監霍啓親自爲他批命的書信,謄寫在錦帛之上,供諸位大臣閱覽。
堯帝有言,孤是天生孤寡命格,與元貞皇后結漓三載,皇后便年少離世,準備封魏淑妃爲後,魏淑妃亦是年少早亡,甚至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孤特請司天監霍大人爲孤批命,霍大人有言,孤乃天生克妻之命,天下女子無人可擋住這克妻的命格,孤不忍無辜之人,早早凋零,故次,孤決定,永不封后……
衆人皆被堯帝的話語弄的心中一驚,隨後爭相傳閱起霍啓批命所寫的話,總之是晦澀難懂,卻也是沒有脫離這個意思。
如今左相退下去了,新任左相又是陛下的妹夫,一時之間,倒是沒有人出頭。
更何況,薛賢妃與恪夫人的孃家,兩位國公爺皆是抱病不出,剩下的嬪妃孃家人都是不上不下的職位,根本就沒有資格站在朝堂上發言,一時之間倒是沒人敢質疑陛下的決定。
不過私下裏,還是有不少人去尋霍啓詢問陛下克妻的事,是否爲真?霍啓一番長篇大論,說的衆人頭腦發脹,得到準確答覆,這些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畢竟詔書已下,已經沒有收回的餘地,天子一言,重逾千鈞,朝令夕改,帝王的顏面何在?
心中有些小九九的大臣們也歇下來送女入宮的心思,開始私下裏尋摸起了金龜婿。
畢竟陛下都下詔永不封后了,而且堯帝又不是過於看重女色的人,送自家女兒入宮去蹉跎一生嗎?但凡有點良心的都不會這麼做。
永不封后的詔書,都下了,免了今年的選秀也不算什麼,一時之間,京都倒是興起了嫁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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