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雨嫣的買主 2
“買走雨嫣的,到底是誰?”蕭曼彤秀眉微蹙,語氣已不耐煩了許多。說了這麼一大籮筐話,全然都是廢話嘛,她可沒那麼多時間陪她耗着。
“其實奴家也不知他的真名,只聽得別人都叫他金大爺。”花媽媽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蕭元的臉色,深怕自己這個消息不值錢,惹得家財萬貫的蕭公子一去不回頭。
“姓金的?是本地人嗎?”蕭曼彤念着這個陌生的姓氏,腦袋裏飛快搜尋着京城富商的名單。
“他的口音不像,而且奴家懷疑……他根本不姓金。”花媽媽的眼神頗有些疑神疑鬼,可蕭曼彤還是示意她說下去。
萬花樓人流複雜,花媽媽每天都要招待形形色色的客人,見到的、聽過的總會比她多,什麼人是做戲,什麼人在耍滑,都逃不過花媽媽的眼睛。所以她的意見絕對不容忽視。而且這個買主買的不是別人,正是花媽媽最得寵的女兒,是整個萬花樓的臺柱,叫她如何不上心呢?一個連真實姓名都沒有說的人,竟然能買走杜雨嫣,他花的代價可以說是……比天高麼?
“兩個月前的今天,忽然來了六個出手闊綽的大爺,各個都是生面孔。奴家原以爲是來京城做生意的商賈,可端茶倒水的時候才發現他們身上攜帶有兵器。言談中不免豪情粗獷、論武較力,倒更像是江湖中人。”花媽媽回憶着當時的情景,說得真真切切、言辭誠懇,當真沒有一絲的保留。
“他們連銀票都不帶,一出手便是黃金,點着名兒要萬花樓最出色的姑娘登臺演出。奴家自然是順從的,就叫出雨嫣、夜蘭、鍾玉三位女兒,好生服侍六位大爺。你知道的,奴家這三位女兒,都是色藝雙全的美人兒,向來只賣藝不賣身,不管客人出多少錢買她們,奴家這兒也是決不會鬆口的。”花媽媽說到這裏,塗抹着濃厚胭脂的臉上不禁一陣抽搐,似非常地不捨與惋惜,一時竟擺脫不了這樣的心情,她頓住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然後呢?”直到蕭曼彤出聲,纔將她自冥思中拉回現實。
“然後……然後……”花媽媽的嘴裏一直喃喃着,眼中閃過一抹驚恐。“後面的事,奴家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膽戰心驚啊!蕭公子,請容奴家坐着,坐着給你講,好不好?”花媽媽不等蕭元應答,便一下子坐在凳子上,顫抖着手握住茶杯,輕輕地吸了一口茶水。
“幾近丑時,他們趕走了所有喫酒的客人,關起大門,擡出五箱沉甸甸的黃金,掐着奴家的脖子說他們買定了三位女兒。如若不從,就把奴家這身老骨頭敲碎,再一把火燒了萬花樓。”
“哼,還有沒有王法?五箱黃金又怎樣,不賣就是不賣,怎可把人當成貨物,輕易變賣呢?花媽媽,萬花樓好歹是京城第一酒樓,離皇城的距離也是最近。天子腳下豈容他們胡作非爲?”
“這六人裏有個口氣最硬的,也有個性子最軟的。那口氣最硬的男人,長衫裏套着一件官服,官服背後寫着一個‘冽’字。但凡金塑的人都該知道,他是誰的人了?奴家只是一個小小酒樓的掌事,豈敢跟他作對?”
“這個混賬!”蕭曼彤緊咬嘴脣,劉冽的混蛋行徑,她早就見過的,杜雨嫣如若落在他手裏,決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噓!噓!”花媽媽一把捂住她的嘴,神色異常緊張,“蕭公子,俗話說得好,有錢不鬥官,您這麼大聲……如若被有心人聽了去,可不得了呀,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他長個什麼樣兒?”
“皮膚碳黑,眉粗眼凸,一對賊賊的老鼠眼,外加駝峯狀的鷹鉤鼻,就算他不露那個‘冽’字,面貌已經夠兇的了。”
“……”蕭曼彤沉默了,原以爲那人會是邪棍,可樣貌卻全然不像他。罷了,劉冽的走狗那麼多,這樣小的一份差事,還用不着他那個軍師呢!
“那個性子最軟的,就是金大爺了。他的身材肥肥的,臂膀粗粗的,尤其惹人注意的是他腰上有一條逾臂兒粗的黃金腰帶,閃閃發光,耀眼極了。”花媽媽繪聲繪色地說,還不忘用手比劃着。
“那一晚,三個女兒都是不從,卻始終逃不出他們的鉗制,紛紛被殘忍的糟蹋了。而金大爺就是第一個破了雨嫣處子身的男人。第二天天明,她們三個就被帶走,從此再沒有了音訊。那六位大爺自此也再未露面。依奴家猜測他們不像是來玩樂的,倒像是專爲了雨嫣三人而來,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花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這句竟是附在蕭曼彤耳朵上說的,“蕭公子,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血手印」的教派?”
“血手印?那是什麼啊?”一聽這名兒就不是什麼善茬,蕭曼彤只覺得毛骨悚然。
“據說這個教派專門收年輕貌美的女子爲教徒,從事暗娼活動,如果不從,就用蠱毒控制她們。蠱毒是從苗疆援引來的,奇毒無比,發作的時候必受萬蟲噬咬之苦,不止面容盡毀,還……”
“哎呀,你別說了!”蕭曼彤打斷了她,內心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忽然覺得花媽媽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話的語氣陰森森的,那雙平時笑眯眯的眼睛也變得陰森森的。
“怎麼了,蕭公子是哪裏不舒服嗎?待奴家扶您去臥房休息吧?”花媽媽欲上前攙扶,卻被蕭曼彤一聲大吼,嚇了一跳。
“你,別過來!別碰我!”蕭曼彤漸漸向門的方向退步。直覺告訴她,花媽媽有古怪,不然怎會無緣無故告訴她血手印的事?
感受到她的害怕,花媽媽卻忽然笑了,笑得很大聲,“你不是很喜歡雨嫣嗎?你就不想知道雨嫣是不是墮入了邪教?”見蕭曼彤仍是一副驚懼的表情,花媽媽不禁露出鄙夷的眼神,她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繼而悲涼萬分地說:“你們男人都是一樣,玩樂的時候就想起了咱們,真到水深火熱了就躲得不見蹤影,好沒有良心。蕭元,你口口聲聲說喜歡雨嫣,可你真正關心過她、尊重過她嗎?你也只不過把她當成玩物,和那些貪官污吏、江湖騙子沒有兩樣。你們這種人,越少越好!”
花媽媽說到這裏,頓時兇相畢露,她抽出藏在身後的左手,掌心朝向蕭曼彤,一步一步地逼近過來。那隻手掌分明……分明血肉模糊,零星的玻璃渣子還戳在上面,滴滴鮮血順着她枯黃的手腕滑落下來……
“啊,你……你的手……”蕭曼彤的背業已靠着門,只是門閂纏了繩,她正在很努力、很努力地企圖將繩子解開。此刻,她需要更多的時間,至少她應該搞清楚花媽媽忽然變臉的原因。如果花媽媽是“血手印”的教徒,爲什麼要讓她一個外人知道教裏的事,越不被世人瞭解不是越安全嗎?
“正因爲我是,所以纔會那麼瞭解「血手印」的行事作風,而不甘被他們擺佈一生。”花媽媽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痛苦,繼而又怨毒地盯着蕭曼彤,道:“我原以爲你真心愛杜雨嫣,以爲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樣,甚至幻想你會救我們出來,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有多麼的懦弱、虛僞、邪惡,你……該死!一樣該死!”
當花媽媽的血手掌伸向蕭曼彤的時候,門閂一鬆,門自然地朝外開去。一股新鮮的空氣瞬間撲面而來,夾雜着熱鬧的酒香菜香,頓時衝散了集聚在眼前的血腥。
蕭曼彤一得自由,立馬飛奔而逃,不顧前方擁擠的人牆,她瘦小的身子奮力地從一個小縫擠向另一個小縫。斗大的汗珠滾下臉頰,長袍的前襟已是溼淋淋一片,她的臉色業已嚇得紫青,心臟幾近從嗓眼兒裏跳出來。
“鶴大哥……鶴大哥……你在哪裏啊?”蕭曼彤在心底狂喊,帶着淚流滿面、驚慌失措的狼狽,渾然不知自己已是衆人聚焦的小瘋子。她一直將女扮男裝視爲最有趣的遊戲,從來就不知道江湖險惡、人心叵測的厲害,也不曾想過會發生今天這一幕,她差一點就被當成負心男而遭老闆娘的毒手。那個血手掌,好可怕啊!
還有什麼「血手印」的邪教?什麼苗疆的蠱毒?
太可怕了,她再也不要出宮,再也不要了!
蕭曼彤連滾帶爬地來到大廳,眼見還差幾步路就出了萬花樓,一雙從天而降的大手卻將她嬌小的身子死死地按住。
“啊……我不是男人……不是男人!我不是!你不要殺我啊……我不是的……不是的……”蕭曼彤驚聲尖叫着,同時雙眼緊閉,她怕再看到那隻猩紅的血手掌,她會暈掉的,會被嚇死的,一點兒都不誇張。
來人的臉龐閃過一抹淡淡的驚訝,而後就被深深的焦慮所替代了,他用自責地口吻叫喚着蕭曼彤:“娘娘……彤妃娘娘……您不要這樣,您醒醒啊!卑職有錯,卑職救駕來遲,讓娘娘受驚了!”
蕭曼彤緩緩睜開眼皮,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撞進她的視線,“石……石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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