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花樣少女,蠱毒纏
一輛寒磣的馬車在夜色掩護下疾馳着,車廂很小,用白紗圍得嚴實,不時有細微的痛苦的喃喃聲飄出來,“啊,好痛……好痛啊,祁哥……不要停!千萬不要停下來,我挺得住……啊——”
女人似乎很怕馬車會停下來,雖然腹部的腫起物讓她痛不欲生,但還是不時驚恐地向來路張望,生怕後方突然出現一羣氣勢磅礴的馬隊,將他們抓將回去。
女人的雙手按着腹部,斗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滾滾而下。那腫起物,長二三寸,能跳動,在身內各處亂咬,咬得人渾身劇痛難當,頭也很疼,夜間更甚。探手去摸它,不難發現是個蛇的形狀。
女人的頭因爲痛楚不受控制地撞在車廂的木頭柱子上,一下比一下撞得狠,頭磕腫了、磕破了,業已流出膿血來,她卻絲毫不在乎,眼神是一貫的麻木與悲傷,那麼木然地看着白紗外拼命趕車的那個男人。他那朦朧的背影,已在女人的視線裏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終於伴隨着腹中蛇瘋狂的撕咬,她疼死了過去。
馬車並沒有因爲女人的尖叫與自殘而稍有停歇,那一下下揚起的馬鞭,男人猛烈的心跳聲,馬蹄子倉皇而碎亂的奔跑聲,在這個萬籟俱寂的深夜,顯得格外焦慮不安。
丑時將至的時候,男人忽然發出欣喜若狂的聲音,他回頭向着車廂喊道:“玉兒,玉兒……快看看吶,咱們到杏子林了!出了這林子,咱們就自由啦!”
男人沒有聽到預期的答音,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涌上心頭。他勒住馬,利索地跳下車,向車廂跑去。
在拉開白紗的那一刻,男人的臉色變得幾近慘白,他張着圓圓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他的玉兒自然是沒了,只有一具花白的沾染了猩紅血色的骷髏躺在裏面,骷髏的右手手腕還帶着那隻青玉的環佩。骷髏身邊正歪歪扭扭地倒着一條大蛇,身有黑斑,頭呈三角形,像是喫飽了的樣子,吐着紅紅的信子,舒泰地臥在那裏。
男人剎時明白了什麼,兩行清淚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白紗從他手上緩緩滑落,遮擋住面前慘不忍睹的一幕。但這一幕已烙在了他的心裏,一輩子都無法磨滅。他最愛的女人死了,被那恐怖的蠱毒活活折磨死了。
還好,還好……他知道仇人是誰,有生之年就一定會回來報仇。玉兒不會枉死,他會回來,總有一天會回來,報這血海深仇。
“邪棍——我要殺了你——”一聲淒厲的長嘯,在杏子林裏不住地迴盪着。男人雙膝跪下,憤怒地一聲又一聲吶喊着這個罪無可恕的名字。
迴應他的卻只有初冬淒厲的北風,將那一片片一排排銀杏樹葉拂出一種寂寥的簌簌聲,如女人在低吟中的啜泣,傷感而幽怨。
祁風是唯一從那座莊園活着逃出來的人,也是第一個迷途知返的死士。
在沒碰見玉兒以前,他是邪棍訓練出來的死士,隨時都可能豁出性命“保家衛國”;在碰見玉兒之後,他還是一個沒血沒淚的死士,一個偶然的巧合被分配去看守那座“人間地獄”,裏面關押着許多同玉兒一樣,被施了蠱毒的少女。
這座“人間地獄”有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血手印。
還記得三個月前的一個深夜,邪棍又送來三個慘遭糟蹋的少女,每一個都是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後來才知道這三個少女是京城名苑萬花樓的紅牌姑娘,玉兒就是其中之一。
那是祁風第一次見到她,發覺這個姑娘長得很水靈,大概是在江南水鄉長大的,眼睛烏黑烏黑的,皮膚白皙中透着嫩粉,聲音清脆悅耳。只一眼,祁風就心動了,可是他明白他們是沒有交集的。
當時他也剛來「血手印」,很多規矩都不清楚。有一次送飯,多給玉兒塞了個饅頭,沒想到卻被發現了,死士首領將祁風的手腳活活釘在木柱上,忍受鑽心痛酸筋疼,不眠不休三天三夜。祁風雖然是死士,已歷練了無數傷痛,但也受不了這種折磨。
就在他不堪忍受這酷刑的時候,祁風清楚地記得,是誰救了他。
玉兒從牢裏爬出來,屈辱地跪在死士首領的面前,顫抖着小手將她身上穿戴繁瑣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脫掉。淚水在她烏黑的眼睛裏打着轉兒,脣輕啓,一個讓人又憐又愛、溫柔如水的聲音低吟道:“求大人放了他,奴婢願意用身子……啊……”
未等玉兒說完,死士首領就發出陣陣讓人作嘔的壞笑聲。
祁風別過臉,實在不忍心看這一幕,難以想像玉兒爲了救他,竟然用自己的身子……她也愛我,是嗎?一想到他的無能,無法給她保護,也無法給她承諾,祁風就隱忍不住那肆意而落的淚水。
就在這時,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玉兒嘴裏傳出。
祁風猛地回過頭,卻驚見一條身有黑斑的眼鏡蛇,鑽進玉兒的下身,蛇頭已經進去了,只剩下一節小尾巴搖晃在那雙白皙的雙腿之間。
“啊——啊——”
玉兒終是昏死過去,祁風也被人放了下來,不變得依舊是死士首領猙獰的壞笑。他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祁風說的:“她,還有她……這裏所有的女人最終只有一個下場,就是生不如死。如果要跟邪棍他老人家相比,那蠱毒也將變得可愛起來。所以,要做個聽話的孩子,不要叛逆。邪棍最討厭叛逆的孩子。如果你不想也有條蛇鑽進體內的話,就乖一些,機靈一些,總是好的。”
這是祁風第一次聽說蠱毒之事,卻不明究竟,只道是個害人的玩意兒。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少女爲何夜夜發出淒厲的叫聲,首領並沒有打她們,只是下了蠱毒。
蠱毒這麼厲害嗎?它究竟是什麼?
如果祁風弄得明白,他一定會解救玉兒,可是他不知道蠱毒沒有解藥,從來都沒有。
從來都沒有嗎?
也許就像死士首領說得那樣,假如你做個聽話的孩子,讓邪棍喜歡你了,你腹中的蠱就不會作亂,你就能少受點兒罪,多活上幾年。
某深宅大院,風雪閣。
夜色已很晚,一聲貓頭鷹的叫聲劃破了夜空,那種悽慘的叫聲,不免使得牀上的男子打了一個冷顫。漸漸地,那男子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竟是一間陌生的屋子。
“剛纔的夢真怪,我……這是在哪兒啊?”男子捂着頭疼欲裂的腦袋,掙扎着就要起身。
一個低沉地略帶嘶啞的聲音,像從地獄裏鑽了上來,“常英賢弟,你可是醒了。”
“你……”隨着男子雙眸漸變出的驚恐之色,一個像油桶那麼粗壯的身影漸漸走近,此人腰間一塊金光閃閃的腰帶越發耀眼了。
“怎麼,不認得咱了嗎?”
“江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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