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這個倔犟的孩子將鋪天蓋地的羅生門對準了此時與這場所格格不入的某人。早就習慣了芥川的過激,悠桔順手拿起了旁邊的水杯,遞給了正收起羅生門默然朝他走來的芥川。
“今天不休息一下嗎?明明是個不錯的日子。”
“那又如何,沒能得到太宰先生認可的每一天對在下來說都是庸俗醜惡的地獄。”
這是非常有芥川風格的回答,即使剛隨着太宰升了一級,他也仍然不敢鬆懈地在這裏加練。
太宰雖然嚴苛,但從不管弟子的訓練情況。況且在太宰看來,芥川所缺少的並不是武力,而是耐性。
這是異能強大的人會有的通病,就連中也也曾被太宰挑過這種缺陷。只不過很快就被中也用拳頭告知了“絕對武力只需要硬剛”的野蠻條律。
因此察覺到異能強度與中也相比略有缺陷的芥川也抱有這種類似的蠻橫想法,根本不擅長教導學生的太宰其實感到很頭疼。
芥川的倔強,是連太宰也會認輸的品性。所以悠桔倒從來都不與他計較,更何況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想問芥川。
“龍之介,你知道久作實際的住所嗎?”
被問到的少年一改平常的沉穩,竟然主動地往前靠近了一步,被他注視着的那塊肌膚莫名能感到如同被火燒灼的高溫。
那種無法掩藏住而噴薄的感情,也許是嫉恨,也許是其他強烈的情緒。總之,此刻的芥川看起來不太對勁。
“怎麼,還在執着於這種沒有意義的答案嗎?夢野久作他本人不是都說自己的住所很舒適嗎?”
大概是太宰或者更上層的誰打過了招呼,芥川並不願意透露久作的實際情況。
久久地寂靜,就當芥川覺得悠桔要放棄的時候,他的肩膀被悠桔的手輕輕搭上了。
“真的不告訴我嗎?”不想再被類似的答案打發了,悠桔懇求地雙手合十。他真的很少請求別人,更別說是比他小四歲的芥川。
從芥川愣住的面容,在那雙總是燃燒着各類火焰的眼睛深處,悠桔看到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芥川的瞳色過於深沉,在其中映照着的倒影非常的明亮,連悠桔自己也呆了一瞬。
薄薄地汗珠從芥川漸白的鬢髮旁滴落,他主動移開了視線,就像眼前的悠桔是個惡鬼一般,始終控制着自己不再去與他對視。
“□□室。”
少年冷淡的聲音能讓人想起刀劍入鞘的那一刻,鐵器相交時的鏗鏘聲。
“我不多說第二次。”芥川的聲音在冷漠之下藏着不易察覺的急迫,就好似他在壓抑什麼一樣。
“謝謝。”
輕聲道謝後,悠桔離開了訓練室。他的表情滿是自責,毫無疑問,他將久作關在□□室這件事的責任揹負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那個時候他多關心久作一點,就不會這麼晚才發現了……
……
悠桔正在離港|黑很近的一家拉麪館中。
儘管他不清楚太宰是怎麼知道他現在不在家中,多次發短信過來詢問悠桔現在在做些什麼,悠桔也輕車熟路地將他安撫完畢。
在總算讓太宰確信了自己目前周圍沒有其他人後,悠桔才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喂,久作,可以出來一下嗎?我就在港|黑旁邊的拉麪店,能陪我喫一下夜宵嗎?”
“誒?”接到電話的久作聲音裏有着隨着信號一起傳遞過來的疑惑,“可以是可以,但是……”
“嗯嗯,那就說好了,我現在在這裏等你,你要來呀。”
說罷不等久作拒絕,悠桔就掛斷了電話。十幾分鍾後,幾乎是被強買強賣得久作匆匆趕來,可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意,看起來很是心甘情願的模樣。
“悠桔……”疾跑過來的久作臉頰微微透着粉色,這讓他看起來更像精品店裏的樹脂人偶。
悠桔注意到,自己之前送給他的兔子甚至還被久作用漂亮的銀鏈串起,被他斜挎在身上。
見悠桔的視線落在自己心愛的玩偶上,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抱起了兔子玩偶,只露出了那雙含着怯意的眼睛。
“這是我自己縫的……這樣就不會弄丟了。”
“久作真厲害。對了,你想喫什麼?”悠桔一手揉着久作的頭,一手將菜單遞了過去。
常年喫堂食的久作缺少在外面進食的經驗,翻起菜單的樣子頗爲手足無措——畢竟港|黑的廚子可是知道他的口味的,從不需要他多說什麼。
“和悠桔一樣吧……”良久後,這個陷入糾結的小孩將自己的腦袋從菜單上拔了出來,星星的眼睛閃爍着不輸月輝的華光,這是全心全意信賴着他的眼神。
“你確定嗎?”
“嗯。”久作小幅度地點頭,他看起來非常的內斂、文靜,是深受長輩喜歡的那種孩子,也很善於討好長輩。
“我好喜歡悠桔的。”溫熱到繞着霧氣的面被端了上來,滿吸一口都是麥子的香氣與生活的味道。
可能這間拉麪館的生意並不算好,可至少他的平凡不會讓人覺得反感。
“好喫嗎?”
當悠桔問他的時候,久作吸了吸有些溼潤的鼻腔才用細如蚊鳴的聲音作答,“好喫……”
這種家的味道讓久作想起了那個陰暗的房間,就算擺滿了華美的物件,也掩蓋不了那是□□他自由的籠子這一事實。
會有這種情況的原因全都是因爲他有着那樣不講理的異能“腦髓地獄”,其實沒有一個人是能夠真心接納他的。
即使他所想要的,只要說出口,港|黑的大家都會盡力滿足他,然而這一切的“特權”僅僅只是對他避之不及的人們仿若平息某種災獸所拋出的諂媚。
可能是親近的人也在身邊,委屈頓時涌上了久作的心頭。他淚眼汪汪地瞧着悠桔,可以的話他真的好想一直待在悠桔的身邊。
只有悠桔不會那樣看他,但他卻不敢和悠桔靠得太近,他好怕太宰那個可怕的魔鬼……
“那就跟我回去吧,今晚我想跟久作一起睡。”
“嗙。”因爲悠桔的話,久作嚇了一跳,手上捧着的碗也隨着他的哈聲重重地掉在地上。熱騰騰的湯水濺上久作裸露的肌膚,印下深紅的烙印他也渾然不覺。
“但是、但是……愛麗絲、還有保姆會擔心我的。”
“不是看守?”悠桔在久作驚訝的視線中說道,“我已經知道了,久作。”
驚懼感讓久作體會到了窒息的痛楚,他的腦中閃過了那個童年的陰影,那個如同把黑暗披在身上的人影。
“太宰……”僅僅只是說出這個名字,久作就覺得自己的勇氣正迅速地流失。
“沒事的,我會保護久作的。”一把久作抱在懷中,感受到懷裏微微顫抖的身軀,一種憐愛發自內心地將悠桔的心臟浸泡到柔軟。
應該沒事吧,他就只是打算時不時把久作接到家裏住幾天,又不是常駐。而且看見久作這幅可憐的樣子,太宰應該也是會理解的……吧?
回想起太宰最近的各種姿態,他突然感覺到了不確定。
……
“請進。”雖說不是頭一次來到悠桔的住所,但過夜還是頭一次。久作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很快他就像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驚在了原地。
“你怎麼不走了?”綴在身後的悠桔不由得發問,得到了久作猶如丟了魂般的回覆。
“我好像看到了太宰先生的東西,這是眼花了嗎?”那種濃烈的太宰之氣,讓他身上的雷達都在作響。
“沒錯啊,我現在正和太宰同居。”
聞言,久作下意識地就想原路返回,可惜他的身軀太過嬌小,只能被悠桔一把撈起。
“別想着回去,受傷了就更要好好休養。來,做到沙發上讓我檢查一下你的傷口。”
就算檢查了他的傷,他心靈的傷口呢?夢野久作想着抱住了可憐的自己——要是太宰回來了怎麼辦,他可不想再被那個邪惡的黑泥怪報復了啊。
“悠桔,我覺得我差不多好了?”
“不,你沒有。”
悠桔取出玻璃桌櫃下的醫藥箱。雖然他先前在店鋪裏用冷水沖泡了久作的患處,可是燙傷膏和碘伏也是很有必要的。
儘管太宰曾留下的餘威很讓久作驚惶,可他也很怕冷下臉的悠桔。在當悠桔將明顯就是太宰本體儲備的繃帶纏在他腿上的時候,久作乾脆放棄掙扎了。
也許那個糟糕的大人正通過不知道放在哪裏的監控窺視着這邊……他是不是要死了。既然如此,那他還不如好好享受一下悠桔的照顧再死。
“悠桔,我今晚還要洗澡。”說幹就幹,久作立刻換上了一副新面孔。這位年紀小小就從太宰那耳濡目染出不少技巧的未來新秀用眼睛擠出的溼氣製造出楚楚可憐的效果,乞求地仰視着悠桔。
果然,這無往不利的一招很快就將悠桔釣上鉤,不枉他之前在太宰那受到的磨難。
“沒事啊,我今晚幫你擦擦就行。”悠桔一把挽起袖子,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色,“以前我也經常幫受傷的太宰擦拭身體呢。”
那他豈不是要享受一把太宰的待遇。一直以來無論在哪裏都被太宰欺壓的久作,在豁然開朗之後,就好像打開了新的開關,上前緊緊地貼住悠桔。
“悠桔你對我真好。”
那不是當然,你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
已經在港口組織內看了不少同僚長大的悠桔摸了摸久作的頭,“你能這麼開心我就很滿足了。”說完,悠桔輕嘆一聲。他本能覺得,久作被關進□□室跟他有着一定關係。
畢竟一開始久作是被森首領丟給太宰,希望他能用“人間失格”去壓制“腦髓地獄”的,可卻被當時很不耐煩的太宰轉手丟給了他,要是那個時候他好好照顧的話,太宰也不會把久作扔回給森首領吧。
想着他忍不住對眼前這個孩子傾注以更多關愛之情。
“久作今晚要和我一起睡嗎?我會一直開着小夜燈的,所以不用害怕。”
“可是我要是在夢裏傷害到悠桔的話……”
“沒關係的。”理解這孩子害怕,悠桔緊緊地抱住了久作。這種溫暖讓蓄在孩童眼眶裏的水珠不斷地滾落。
“我真的好害怕,爲什麼我會擁有這樣的異能呢?我討厭疼,也討厭黑……”
久作盡情地發泄着曾經那無處宣泄的情緒,作爲一個孩子來說,他確實是揹負了很多,尤其是因爲缺少看管的原因,悠桔總覺得久作的心理年紀要比實際年齡小得很多,就和他發育不良的身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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