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關於夢想
“其實這些挫折對我來說還不算什麼，爲了保住我的腿，大小十幾次手術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最最擔心的，還是我連哄帶蒙加忽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建立起來的gp賽車研發團隊，雖然我們研製的第一輛gp賽車已經摔壞了，可是我們還能再造第二輛第三輛，只要我們繼續下去早晚有一天會獲得成功的――小楠，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叫做只有偏執狂才能成功……”
“聽過，英特爾前任總裁說的。”小楠答道。事實上受家族性格薰陶，她自己也是一個有點一根筋的人，所以這句名言也常常被她用來當作奮鬥加持的咒語――想到這裏小楠忽然發現，僅僅就這一方面來說，她和左龍鑫倒是頗有相似之處。
小楠的回答得到了左龍鑫讚許式的微笑，他衝着小楠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可是我怕什麼就來什麼，當我躺在德國骨科醫院等待一系列大小手術的時候，我假借我家老爺子的名義從集團裏借出來的人手都被調回原單位，好容易磨合出一點模樣的研發團隊就此解散；而我和我的團隊花了無數心血，甚至差點用我的一條腿爲代價換來的寶貴的研究資料，也全部都隨着電腦主機一起被竊賊盜走從此查無音訊，換句話說，我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最後又兩手空空地回到了起點，而這個時候的我已經身無分文，就連自己的生活都一時沒有了着落，因爲我在近一年的時間退出了國內各種賽事，導致我的競技排名一降再降，簽下的商業代言合同被對方毀約，以前存下的錢也早已投資在gp賽車研發裏面花得精光了，一沒有錢二沒有人三沒有資料，就算我打算重新啓動gp賽車的研發，一時之間也只能是有心無力了……”
小楠注意到，左龍鑫眼中一閃而過的苦澀，顯然四年前的這些舊事至今仍是他不願輕易觸碰的傷口。“我覺得吧，你不像是那種輕易言敗的人……”她對左龍鑫說。
“你從哪兒看出來的？”左龍鑫好奇地問道。
“因爲我預先知道了結果啊！”小楠笑道：“你現在不是已經造出了600cc級別的四缸跑車嘛！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左龍鑫聽了也笑了起來：“是啊，你已經直接看到了結果。沒錯，我左龍鑫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一切都沒有了又怎麼樣，找朋友來一場痛飲，喝醉了大哭一場然後倒頭便睡，第二天早上爬起牀讓一切從頭再來，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左龍鑫說這段話的時候，眼睛故意盯着小楠，讓小楠感覺這些話似乎也是說給她聽的。
小楠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讚許，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勇氣在自己失敗的廢墟上重新開始的。“那……後來呢？”
“我重新回到了宗鑫集團的職業車隊開始靜下心恢復訓練參加比賽，一邊奪回本該屬於我的賽車手的榮譽，一邊慢慢地積蓄力量，我想先攢幾年錢之後再重新開始gp賽車的研發計劃，但是僅僅過去了三年，我家老爺子就把我叫到了這間辦公室，告訴我因爲健康原因他打算提前隱退，要求我繼承他的事業……”
左龍鑫說到這裏，放下手裏的茶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讓我沒想到的是，老爺子在把公司的管理權移交給我管理的時候，同時移交給我的還有當初被盜走的裝有gp賽車研發資料的電腦硬盤，而且更加讓我意外的是，還另外附上了一冊圖文並茂上千頁，內容詳實至極的國產高端摩托跑車的研發報告，老爺子告訴我說，過去你要造國產跑車我不支持，是因爲當時的時機不成熟，現在是時候了，你就放手去做吧，去實現你的夢想……”
“你家老爺子當初否定得那麼堅決，這次怎麼忽然又支持了？”小楠奇怪地問。
“我當初也跟你一樣覺得奇怪啊，所以我就問起老爺子，老爺子說，其實他一直在時刻關注着國內高端市場的情況，幾年前國內汽車工業纔剛剛開始高速發展，各個城市都把汽車製造或者銷售以及相關周邊行業當作是gdp增長的一個重要推動力，因此對於禁限摩的土政策執行得非常嚴格，高端的機車產品根本不存在國內市場，所以他纔會堅決反對我的gp賽車研發計劃；而經過這幾年全國各大中城市私家車保有量的爆炸性增長，其負面因素漸漸凸顯，城市道路的擁擠，尾氣排放導致的環境污染，能耗需求地過度增加，甚至城市停車位的嚴重不足……具備長遠眼光的施政者也終於注意到了這些方面，漸漸認識到不能任由私家車再繼續無限制地增長下去，除了改用地鐵、公交車等公共交通來主導城市出行之外，快捷、靈便、節能低排放而且佔用停車位和自行車差不多的摩托車也是一個很好的補充，所以在有些地方，極限摩的土政策已經開始有了鬆動的跡象，當然了，那些看起來就不上檔次的老式民用車是不會輕易解禁的，但是高檔的新型大排量摩托車在一些大城市已經率先有了放開的先例……”
左龍鑫說道這裏，雙眉一挑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已經放開的高檔大排量摩托車，幾乎全都是些通過大貿手續進口的國外著名品牌，什麼哈雷戴維森，寶馬，杜卡迪……國內高端機車市場的大門已經開啓了一道狹窄的縫隙，光明的市場前景已經透過門縫照亮了我們整個行業，更爲重要的是，這三年裏國內的零部件加工行業得到了長足的進步，無論是製造設備還是技術工人的素質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所以老爺子認爲時機已經成熟，是正式啓動gp賽車研發計劃的時候了！”
市場形勢分析並不是小楠所長，左龍鑫的這一番高談闊論完全沒有她插嘴的餘地，她只能手捧茶杯靜靜聆聽，聽到認同的地方便點點頭表示讚許。
“小楠，你有夢想嗎？”
左龍鑫正說着猛然話鋒一轉，忽如其來的問題讓手捧香茗的小楠不由得一愣，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
只要一個人對生活還沒有徹底絕望，那麼他就一定會有夢想的。很多時候，那些身處逆境的人們只能依靠夢想來支撐自己不至於被重重困境所壓垮，失去了夢想的人甚至會同時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即便他們同樣沒有勇氣死去，也頂多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麻木不仁地苟延殘喘而已。
“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小楠眨眨眼睛望着左龍鑫，不知道他的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說起夢想啊，我……我有啊，至少是……曾經有過吧……”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左龍鑫很好奇地問。
“這讓我怎麼說呢？”小楠低着頭望着手中的空杯，沉吟良久，終於擡起頭，用小指勾起垂至額前的髮絲別至耳畔。
“我曾經的夢想，是開一間屬於自己的設計工作室……等到在行業裏闖出名氣之後，就在大山裏尋一處風景優美人跡罕至的地方蓋幾間房子，然後把工作室全部都搬到山裏去，城市裏只留下一兩個跑業務的助手，兩邊全靠寬帶互聯網進行聯繫，如果工作累了，便出門眺望壯麗地太行大峽谷，和心愛的人手拉手沿着開滿野花的小溪邊散步……”
“挺不錯的夢想啊！”左龍鑫聽了微微一笑：“事業和愛情兼顧，工作和浪漫並行，我聽了都覺得動心呢！不過……你剛纔爲什麼說這是你曾經的夢想呢，難道現在你的夢想已經變了嗎？”
小楠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眼睛裏顯出苦澀的神情：“不是夢想改變了，而是實現這個夢想的基礎已經不存在了……”
“我不明白……”左龍鑫疑惑不解地看着小楠，小楠眼瞳裏那種深邃的憂鬱和傷感，就像薔薇枝上的刺一樣不經意間便已刺痛了他的神經。“能不能跟我詳細說說？”
“這沒什麼好說的……”小楠苦澀地笑起來：“反正都已經沒關係了……”
左龍鑫盯着小楠的雙眼，足足看了有十幾秒鐘的時間，忽然說道：“小楠，你知道你留給我最深刻的印象是什麼嗎？”
小楠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自從我第一次遇見你，我總能在你的眼神裏看到深深地憂鬱和傷感，但是這都只是表象！”左龍鑫兩個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把上半身向小楠的方向探過去，雙眼緊緊盯着小楠的眼睛大聲說道：“更多的時候，你給我的印象是――迷茫。沒錯！你就像是一隻迷途的羔羊一樣，完全找不到生活的方向，你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不知道自己該爲了什麼而奮鬥，你失去了自己的目標，只能迷茫地原地打轉轉，正是因爲這樣，你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棄我們給你送上門的機會，寧可無謂地在原地踏步，也不敢向前邁出哪怕一步！程小楠，你爲什麼不願意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去嘗試一下重新尋找新的人生目標呢？這件事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小楠被左龍鑫這番話給驚呆了，雖然一直很不情願承認，但是左龍鑫似乎並沒有說錯，正是對未來的迷茫，讓她對一切新的嘗試都產生了畏懼心理，讓她不敢去試着重新找回自己的方向。
“程小楠，你不知道自己身上蘊藏着多麼耀眼的光芒！爲什麼不去向整個世界綻放自己最奪目的一面呢？不要有太多的顧慮，給我們一次機會，同樣也是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左龍鑫猛地站起身向小楠伸出了他的右手：“來，加入我們的計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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