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四章 眼淚只爲你而流
是因爲心情激動嗎？雖然女孩子當衆被男孩追，不管自己喜歡不喜歡對方，雖說表面上往往會裝作矜持，內心裏終歸會有些虛榮心被滿足的愉悅，但是，也不至於激動到身上發抖的程度吧？
頃然疑惑地看了看小楠的臉，才發現她根本不是什麼欣喜若狂的表情，而是又羞又氣，甚至悲憤交加的表情，彷彿被壞人非禮了一樣。
頃然搖了搖小楠的手臂，疑惑不解地望着她，想要問問她究竟是怎麼了，卻苦於出門時把電子塗鴉板丟在了宿舍，自己又沒辦法開口說話，只能乾着急卻毫無辦法。
小楠臉上氣憤的表情一直保持了好幾秒鐘的時間，然後漸漸地從怒轉怨，又從怨轉悲，最後長嘆一聲，一腔悲憤最終化爲深深地無奈。
頃然搞不懂小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她只能輕輕握了握小楠的手，希望能給她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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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左給車隊的待遇還是相當不錯的，女孩兒們用不着在一樓的大廳裏跟幾百名身穿廠服的生產線操作工一起排隊打飯，可以直接到二樓的部門經理以上級別小餐廳就餐――雖然享受不到服務員送餐和坐雅間的待遇，而且仍然需要自己到小窗口刷卡打飯，但是至少二樓的小餐廳要比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一樓大廳安靜了許多，飯菜的質量也高出不少。
小楠和頃然剛一踏上二樓的地板，就看到韓錚一臉的喜不自勝在向她們招手，他身前的飯桌上已經擺好了兩個飯盒，其中一個自然是小楠的。
小楠望着韓錚輕咬着嘴脣默然不語，忽然掙開了頃然的手大步流星走到韓錚的面前，二話不說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樓下跑。
車隊的女孩兒們搞不清狀況，一開始還以爲他們倆要去搞什麼小浪漫的節目，可是再看小楠臉上表情肅然，顯然不是打算跟韓錚去“甜甜蜜蜜”，頓時都覺得莫名其妙。
小楠拉着韓錚一路跑下樓梯，在拐角處迎面遇到落在最後的苗雨桐，差點跟她撞了個滿懷，小楠側身一躲讓過苗雨桐，拉着韓錚頭也不回地跑下樓去，苗雨桐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迷惑不解。
韓錚被小楠拉着手腕，一口氣跑下樓，穿過一樓大餐廳裏擁擠的人羣，一直跑出餐廳的大門，他纔像如夢初醒一般感覺到情況不對，身體向後一撤死活不跑了。
“小程，你這是幹什麼啊？”他大聲說道：“我把飯都打好了，有什麼事兒咱們不能先喫過飯再說嗎？”
小楠畢竟是女孩兒身體，雖然爆發力還算不錯，卻實在沒有什麼蠻力，韓錚這樣的青年男子畢竟一百多斤，硬拉她是拉不動的，只得鬆開了手，轉過身輕聲對韓錚說：“小韓，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說。”
韓錚見她面色凝重，語氣冷淡而平靜，不由得心頭一顫，立刻有了十分不好的預感，畢竟小楠拒絕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莫非這次她要來真的嗎？
“小程，你……”韓錚你了半天，卻始終說不出後面的話，小楠見他臉上的表情，早已從剛纔的得意洋洋變成悲苦不堪，心頭一軟，放開了他的手腕。
“小韓，你跟我來。”小楠柔聲說道，言畢，自顧自地轉過身，向餐廳樓後面那一大片楊樹林走去。
餐廳後面那一大片楊樹林，可能是建廠之前就有了，建廠後因爲地塊暫時用不上就用閒置下來，後來宗鑫公司在林子裏鋪了石板路，安置了幾張木質長椅，甚至還修了一座小亭子，當做是廠區裏的一處景觀，供工人下班時間休閒用。這片林子裏少說也有四五十棵樹冠高達十數米的白楊樹，棵棵都枝繁葉茂，遠遠望去一片鬱鬱蔥蔥。
初夏正午的驕陽把周圍一切景物都照出一片刺眼的蒼白，唯獨這片樹林裏纔有些綠色的蔭涼，數不清的知了隱在樹冠之中，聲嘶力竭地訴說着烈日的酷熱。
從餐廳大樓門口到楊樹林，最多也不過五十多米的距離，韓錚跟在小楠的身後，卻彷彿走在通往刑場的黃泉路上一般，眼前的少女纖腰輕扭步履娉婷，微風吹拂她的長髮送來淡淡髮香，他卻再也無心欣賞。
兩人一先一後走到林中的小亭子裏，小楠終於站定，轉身看了看韓錚，說道：“小韓，你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韓錚心頭一沉，卻還想裝傻混過，強笑道：“我怎麼了，你看你這麼鄭重其事的，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倆又怎麼回事兒了……”
小楠見他還要死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小韓，你別再裝了，我們同事一場，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那種厚臉皮的輕浮之人，你這樣對我，自己心裏好受嗎？”
聽了小楠的話，韓錚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小楠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狠了狠心繼續說道：“小韓，自從經歷過老楊那件事以後，我就把你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來看待，你多次幫我，特別是昨天……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我希望……我希望我們之間的友情可以更長久些！可是你現在這樣做……你再這樣下去，我們……”
“再這樣下去，恐怕我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對嗎？”就在小楠糾結於自己的措辭，擔心過分傷害到韓錚的時候，韓錚卻搶先把小楠心裏躊躇了很久的句子說了出來。
小楠一愣，仰頭望着韓錚，卻見他臉上的表情悲憤莫名，大聲地說道：“普通朋友，做不成就做不成了，有什麼了不起！我韓錚，自從見到你第一面的時候，就沒打算跟你做什麼普通朋友！我喜歡你，我就是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去他的什麼普通朋友吧！”
這是小楠第一次見韓錚在她面前如此失態地大喊大叫。以前的韓錚，說話總是溫文爾雅，處事總是不驕不躁，在女孩子面前也總是溫柔而靦腆，她還從來沒有想到情緒失控的韓錚原來也能如此癡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卻見韓錚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悲哀，忽然間大滴大滴的眼淚溢出眼眶，順着臉頰滾滾而下。
“小韓你……”這種場面完全出乎了小楠的意料之外，頓時呆住了，原來準備好對付韓錚的一大堆臺詞全都沒了用場。
韓錚卻好像還沒過癮，繼續對着小楠大聲嘶吼：“你以爲我喜歡這樣嗎？我tmd跟人借十塊錢都覺得不好意思，之所以厚着臉皮纏着你還不是因爲實在沒辦法了！如果你肯給我一次機會，我至於要這麼下作嗎？程小楠，我喜歡你，這難道有錯嗎？有錯嗎？！”
說完，他用自己的衣袖惡狠狠的擦了把臉，把臉轉到一邊不讓小楠看到他眼眶裏的淚，情緒的激動使他前胸隨着呼吸快速起伏着。
小楠看着眼前這個終於在自己面前丟掉了最後一點兒自尊的大男孩兒，心裏說不出是同情還是悲憫，卻已經沒有了最開始時的羞惱。“韓錚，你看着我。”小楠淡淡地說。
韓錚用力閉上眼睛，試圖把眼眶裏的淚水全都排擠出去，然後才轉過臉呆呆地看着小楠，彷彿一個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
小楠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紙巾捏在手裏攥着，猶豫了一下，伸到韓錚的面前想要幫他擦乾臉上的淚痕，韓錚倔強地扭臉躲開，自己用袖子又抹了一把。
“讓你見笑了，真是丟臉……”韓錚努力不讓自己的話帶出哭腔來，彷彿這樣會被小楠看不起似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用客氣，我早知道會這樣的，我真是白癡……”
小楠嘆了口氣，柔聲說道：“韓錚，你喜歡我，這不是你的錯；但是我不能接受你，也不是我的錯……如果非要說是誰的錯，我只能說這是老天對我的嘲弄……”
聽到小楠的話，韓錚不解地扭過頭望着她臉，看到她那雙美麗的杏仁兒眼中沉重的憂鬱，卻看不到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疑惑地問。
“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對不起。”小楠說：“我只能告訴你，我遇到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這些事情是沒有辦法用我們的常識去理解的……但是，就是因爲這樣的原因，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而且不單單是對你，對於其他所有的男孩兒也是一樣……”
“所有？”韓錚不服氣地問道：“那你的訂婚戒指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那是障眼法，也是護身符。”小楠鬱悶地說：“可惜一點兒作用也沒起到，反而白花了我好多錢……”
韓錚一驚，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張口結舌地看着小楠。小楠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繼續說道：“也許有一天，我會把這個祕密告訴你；也許那一天永遠都不會來，誰知道呢……但是不論怎樣，我想請你理解我尊重我……”
韓錚無語，小楠再次伸手用紙巾給他擦臉，這一次他沒有再躲開。“小韓，讓我們做好朋友吧……”
韓錚望着小楠默然良久，終於輕輕點了點頭，眼淚在瞬間徹底失控，眼前的少女頓時化作一片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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