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默契
後萊看着面前緊閉的大門,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
一切都和之前一樣,彷彿楚斯辰從來都沒有回來過一樣。
她的手舉起又落下,卻始終沒有敲在門上。
她在心裏面不停的對自己說:
「沒有事的,他生自己的氣是正常的,來這裏原本也是想確定他是不是平安,只要看到他平安就夠了。
「他現在受着傷,不舒服,恢復好身體纔是最重要的,以後有的是機會和他解釋的。」
這話是她自己說的,她比誰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只不過即便是這樣,她也是在心裏面重複了多遍,纔有那麼微微一點點說服了自己。
不用楚斯辰自己找理由,她已經給他的反常行爲找好理由了。
只不過,是打着她自己的名義......
而楚斯辰那邊,也僅僅只是關上了那扇門而已。
隔着門,用着他能力範圍內最近的距離和她站在一起。
後萊的動作,楚斯辰在貓眼裏面看了個一清二楚。
僅僅只是一牆之隔,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樣子,甚至能透過她的表情看到她的心理世界。
他了解她,甚至有的時候只因爲旁人的一句話,他就能猜到她的反應。
他就像一面鏡子一樣,總是能照到她的內心世界。
可也正是因爲如此,她快樂時,他總是能先一步感受到她的快樂。
也在她難過的時候,體驗到她雙倍的痛苦。
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可親人,是動力,同樣也是羈絆。
他不知道是所有的男女關係都是這麼艱難,還是隻有他的,他甚至都沒有辦法來確定一下。
也或許,他壓根兒從來就沒有想過確定。
畢竟他能確定,他認定的人時候來,即便艱難,也是後萊。
楚斯辰看着她舉起卻沒有落下的手,也不停的在內心重複着:
「走吧~快走吧~無論是回到學校,還是一直待在後旭的身邊都好,只要快點離開這裏。」
或許當她的手落下,亦或者她再說些什麼會讓他動搖的話。
他真的會立馬打開門,把她擁在懷裏,什麼都不管了,或者說直接去找蔣叔自首。
楚斯辰的手都已經扶上門把手了,可後萊,卻在這時放下了手。
他很清楚,壓根就不是什麼心有靈犀。
是她傷心了。
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在這方面是這麼的擅長。
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竟然僅僅只是一次就成功了。
而且很明顯,她還把所有的過錯都強加給了她自己。
接下來,她會後悔,會否定自己,會陷入懷疑,並在這三者之中來回掙扎。
還會裝出一副“我很好”的樣子。
只不過這一次,他不能在像之前一樣,陪在她身邊幫她“化解”這一切了~
他的手慢慢的從扶手上滑下。
他怨自己,也只能怨自己......
“那......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什麼時候想......”
後萊本想等他好一些了再好好聊的,可說到這裏,卻突然改了口:
“我......我明天再來看你~有什麼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機會是自己創造的,即便她的道歉是厚着臉皮的。
儘管沒有得到楚斯辰的答覆,但同樣沒有得到拒絕的答覆。
這句話說完,就像是和他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了一樣。
明天,總歸不是無盡又漫長的等待~
楚斯辰看着後萊撿起了地上的揹包,彎腰起身的時候,還扶着牆緩了一小會兒,才離開~
可這次,無論是她沒有休息好,還是低血糖,他都沒有辦法爲她做些什麼了。
雖然那些人沒有明說,但他們的手段他很清楚,更何況他們已經給自己“提示”了。
比起牧宇,後萊作爲那個威脅他的人更合適,亦或者是他們一起。
所以,他現在能做的,也僅僅只是保她平安就好。
看着她離開,楚斯辰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可這呼出的氣並沒有讓他感覺到放鬆,反而內心更掙扎了。
他踉蹌着走到了窗戶的旁邊,看到了走出大門的後萊上了一輛出租車。
他很清楚這麼遠的距離她根本就看不到自己,但當後萊回頭看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的躲到了窗簾的後面。
直到看到那輛車開走,楚斯辰才緩緩的滑坐在了地板上~
糾結,掙扎~
他想起剛剛在醫院的時候,電話裏面的那個女人。
他很不理解,她說她是符生的母親,那她就是符文彬的老婆。
從記事起,他就幾乎是每天都和符文彬在一起。
他自認爲自己對他的瞭解應很全面了,他身邊有幾個女人他都一清二楚。
但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麼老婆孩子,甚至符生就一直在他身邊他都不知道。
這麼看來,當年能殺了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運氣加成的。
更何況,如果說當年的事情是他矇混過關,但這個女人應該很清楚符生是死在他的手裏的。
“你殺了我兒子,他的位置自然是空了出來,這麼突然,一時之間我上哪裏找人,我覺得你就挺合適的,你之前不是很擅長做這樣的事情麼?
“他人是死了,但生意還是要做的不是?給你個機會重重操舊業不是挺好的麼~”
她當時說了很多話,甚至可以說是對他的瞭解是相當的透徹了。
但唯獨這句話,讓他感到不寒而慄。
自己纔剛殺了她的兒子,她不但沒有將自己“大卸八塊”,甚至還救了自己,以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居。
而且,他沒有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一絲一毫的傷心,就像死的人,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手下,是個和她素不相識的路人一樣。
符文彬在他的眼裏本就是一個瘋子,符生也是。
但現在,這個他壓根沒有見過面的女人,去讓他覺得那兩位和她比起來,瞬間“黯然失色”。
這一次和符生不同,有那樣可以用來手術的正規醫院,能給他治療槍傷卻又能不被警察發現,能憑空處理掉符生的屍體,幫自己打掩護。
他很清楚,自己這次面對的,絕對不只是一個人而已。
自己就只有一個人,連雞蛋碰石頭裏的雞蛋都算不上~
真的要重抄舊業嗎?那父親母親的死,那麼多年的忍辱負重又算的上是什麼呢?
而且,後萊說過的,他是一個好人,即便後萊不記得了,但他還記得。
殺符生是不得已而爲之。
但同樣這件事情也是在警告他,如果不將之前的過錯“償還”乾淨。
那些他拼盡全力都想得到的全新生活,就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笑話......
楚斯辰起身從臥室的舊箱子裏找到了之前用的手機,也看到了舊箱子裏面和後萊重逢那天裝進去的那條手鍊。
也將那個小盒子一併拿了出來。
打開盒子看到手鍊,他瞬間想到了剛剛後萊要敲門的場景,那時她的手腕上也戴着手鍊。
儘管他保存的很好,但可能是放的比較久的緣故,和那條比起來,這條明顯暗淡了一些。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款式,你是怎麼想起來的呢?”
楚斯辰自言自語到。
只不過,說話時的他嘴角明明是微笑的,但在這夕陽照進來的屋子裏,顯得卻是那麼的落寞。
楚斯辰並沒有將那條手鍊放回原位,而是和手機一起放到了牀上。
插好充電器,將卡從舊手機裏拔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張不屬於他自己的電話卡。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將那張卡放進了舊手機裏。
他是在賭,在賭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並不和睦,但同樣,他也對這件事情很篤定。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放在這裏也是一樣。
楚斯辰撥通了牧宇的電話,是快要掛斷的時候他才接通:
“哪位?”
“是我~”
牧宇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去,你終於有消息了,大哥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嗎?我連你常去的那家拳館都去了,你要是在不出現我就要報警了......唉?你換號了?”
牧宇一向都是這樣誇張的語氣,但這次,初四晨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說來話長~”
“你在哪呢?聲音怎麼這樣?”
“在家呢~”
“那你等會,我現在過去~”
牧宇雖然並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但楚斯辰那虛弱的語氣很明顯。
雖然是受傷了,但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你最近都別來我家了,我要是有事情會聯繫你的~”
牧宇愣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正在打遊戲的室友,默默走出了寢室,確定樓梯間沒有人了這才問道:
“出什麼事了?”
難得一見的一本正經。
“沒什麼大事,以後再說吧~就是告訴你一下我沒什麼事~”
儘管牧宇知道一定有什麼事,但還是說道:
“行吧~要是需要我的話就聯繫我~”
楚斯辰扯出了一個微笑,果然,他還是像之前一樣,什麼都不問。
這應該是屬於他們之間爲數不多的默契了。
這樣,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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