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深埋
東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可以說是非常客氣了，就像多年沒有見面的老朋友那樣。
可也僅僅只是這麼一句話，說完，態度就急轉直下：
“可是楚斯辰和後萊的這筆賬你要打算怎麼算？”
正如蔣申所想的那樣，一點不差。
像他們這樣的人，嘴上說着不拘小節，可實際上卻是隻要抓住了把柄就至死不放手的人。
這樣好的機會，他們又怎麼可能會錯過？
甚至有的時候他都懷疑，現在眼前這一大攤子爛事。
到底是因爲這些他們才找上自己，還是他們其實是有事情有求於他，才搞出的這些事情。
蔣申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他的問題。
他很清楚，無論他說什麼，怎麼回答，最後所面臨的，都是一樣的。
“你們想怎麼算？”
“呵～你現在果然和那時候那個膽小的蔣警官不一樣了哈......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符生死了～”
“......死了？”
不得不說，這着實是在蔣申的意料之外了。
符生，雖然從來都沒有見過面，但是兩年前的那個案子，他們打過交道。
那些他在警局裏面偷偷換掉或着刪掉的直接的，或者間接的證據，其實都是符生提醒，告訴他的。
當時他說的一點都不差，專業程度，堪比警察。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這個符生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毒販。
而且，換個角度來看的話，東方對他的事情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了。
普通的毒販，是絕對沒有這樣的“待遇”的。
甚至就連當初的萬江被警方調查的時候，他都沒有做過什麼，可見這個人的重要性。
可現在，他又對這件事情有點迷茫了，如果是那麼重要的人。
現在的他，怎麼又會這麼輕而易舉的說出來他的死。
“是啊，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他嗎？”
他這話一說出來，蔣申就感覺到了心頭一緊。
“......”
蔣申想到了受傷的楚斯辰，之前還在想，他怎麼就突然被他們找到，還受傷了，現在看來，這一切應該都是已經計劃好的。
“看樣子，你已經猜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蔣申不想相信，也不能相信。
“有什麼不可能的，這幾年你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了，再說你能猜到是他楚斯辰，不就相信是他了嗎？”
“你們一定是搞錯了，他不可能殺人的，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
本本分分？
或許蔣申用這個詞來形容楚斯辰，或許就說明，在他的潛意識裏，這麼多年來，就從來都沒有把楚斯辰當作一名學生來看待吧～
“蔣警官，別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的，他身手好着呢。
“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殺的人什麼的，對他來說就輕而易舉何況是現在了？”
“......”
即便蔣申不斷的在心裏面暗示自己，他說的話不能相信。
可還是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楚斯辰的時候，他的那雙眼睛，的確並不是一個十幾歲少年的眼睛。
那時的他，只是以爲他是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自然是不能把他和那些在溫室裏面長大的孩子相提並論。
可現在，好像當初的那些疑惑，都被解開了。
“而且，你還不知道楚斯辰的真實身份吧？”
“楚堯的兒子。”
“對，可楚堯的這個兒子，要比他父親厲害多了，可以說是小小年紀，就已經名揚四海了，而且你應該也聽說過他的，他之前的名字叫......Owen。”
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了。
Owen，這名字，他當然聽過。
那些年，在符文彬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之前，Owen可以說是他們的主要目標了。
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短短的三年的時間裏，他們警方基本能確定死在他手裏的人，就高達23人之多。
而這，還沒有加上他們不知道的。
死者多數都是死在東南亞附近一帶，而在大陸只有兩人。
兩名死者死亡間隔時間極短，僅僅只是相差幾個小時而已。
而因爲死者均是他們一直長期調查的毒販，才和國外的警方聯繫上。
經過殺人手法，和一些間接的證據，他們確定了兇手就是一直被東南亞多國通緝的Owen。
可相比那些毒販來說，他這個人更像是作爲一個殺手而存在的。
而且經他手死的人，死狀極其慘不忍睹。
即便他們僥倖找到了屍體，也要通過DNA比對，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
而之所以這麼謹慎的一個人，會出現在他們警方的視野裏，是因爲那個時候，他們接到了一通舉報電話。
匿名的，直到現在他們也沒能確定那個人是誰。
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出了名字之外，沒有一點他的線索。
別說是一張照片，或者是畫像了，就連他的名字，他們都不能確定是他的真實姓名，還是僅僅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可現在想想，五年前Owen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突然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中，而楚斯辰出現，也同樣是在五年前
儘管他不想相信，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一切也並不僅僅只是巧合而已。
當年犯罪心理學的專家給他做過側寫。
性別男，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間，年齡偏小，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甚至可能會更小，外在性格孤僻，佔有慾很強，但在能力方面很自負，可內心實際上是非常敏感的，但意志力很堅定，小的時候經歷過重大的情感創傷，類似於親人離世之類的......
當時那個心理學家說了很多，但蔣申是典型的用傳統的手段來偵破案件的，對什麼犯罪心理學之類的東西，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當然，除了除了性別之外。
甚至當年他有的時候，還會向他側寫出這些的反方向調查。
可現在，在內心接受了Owen就是楚斯辰這個設定之後，總是覺得當年那個專家所側寫出的人和楚斯辰的確是有些相似。
好像僅僅只是過了一天而已，好像很多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一般。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即便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他也沒有辦法像當年那個小警察一樣了～
甚至可以說，他現在已經和他們站在同一戰線上，而非對立面了......
蔣申掛了電話，就在學校旁的那個衚衕裏面待了很久。
直到太陽落山，路燈亮起。
又直到路邊的大排檔從熙熙攘攘，變成了空無一人。
他想着東方和他說的那些話，甚至花了大量的時間，來“吸收”他話中的內容。
無論是那些他不想做的事情，還是那些他不想相信的事情。
這一樁樁一件件，對他來說，沒有一件是容易的。
而這一次，面對他們所提出的要求，他甚至都沒有拒絕和猶豫。
即便他知道，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難～
“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我們的生意一直都是符生在搭理，而這段時間我們正好要出一批貨，海關那邊最近查的嚴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能進到雲南境內也挺不同意的，南寧這邊最近你也知道，我們已經被扣了很多貨了，至於損失，估計你在新聞上也聽說過了。
“所以不管用什麼方法，這批貨一定要萬無一失......會有人幫你的。”
東方的話像是命令一樣在他的腦袋裏轉着，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書記，比起他痛快的答應了，他更犯愁的是這件事情到底要怎麼做，至於他說的那個幫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他是相信警局裏面一定還有他們的眼線的，這點很久之前他就知道，東方雖然咩有說是誰，但也並沒有打算瞞着他。
但是直覺上就讓他覺得，他所指的這個人，一定不是警方的人。
不過，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就是他剛剛去看楚斯辰的時候，也確定了楚斯辰不知道他和楚堯之間的事情。
似乎比起知道楚斯辰是殺人如麻的殺手，他更在意的其實是他知不知道當年的事情。
蔣申沒有結過婚，至於什麼父子親情什麼的更是不理解。
可這麼多年來，雖然交集不多，但他已經把楚斯辰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了。
知道他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大學的時候，甚至會覺得比自己立了一等功還要驕傲。
甚至剛剛確定他沒事之後，看到他屋子裏面有個女孩子的時候，會有一種作爲老父親看到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總之，對於他的事情，他都是高興了。
而且，只有他過的越來越好，就像楚堯所希望的那樣，成爲一個普通人，上學，工作，結婚，生子，他纔會覺得自己被原諒了。
可現在，他的心裏除了想保護這麼一個殺人兇手之外。
還貪戀着他們可以像之前一樣，讓那個他和楚斯辰都沒有辦法直面面對的祕密永遠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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