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作者:以五易十
宋景溪削薄的脣漸漸揚起,墨眸深深的望着那枚玉佩,心內豁然明媚。

  少時,阿青正端着紅漆描金的烏木托盤走了進來,上盛着幾樣小菜。見宋景溪坐在牀沿上,蹬着錦靴,忙將托盤放在外間的桌上,進去道:“世子這是要上哪兒去?”

  “鎮國公府。”宋景溪下地踏了兩下,便欲朝外走去。

  阿青疾步擋在了門前,“夫人已有交待,近日不許世子再出門了。”

  宋景溪不慌不忙的走至門前,雙臂交疊倚在門上,睥睨着矮他半頭的阿青,淡淡道:“我數三個數,三——二——”

  阿青大張着的手臂漸漸放了下來,一臉不情願可又知擋不住他。打小起,世子要去的地方,他從沒能攔住過。不僅如此,還要穿着他的衣裳,在屋內替他遮掩着。

  他兩道眉皺了起來,呢喃道:“世子這回,定要早些回來纔是。”

  宋景溪微揚了揚眉,拍了下他的肩頭便走了。

  因着花神節要到了,鎮國公府上下皆忙忙碌碌。下人見宋景溪入了府,忙將他引去了正堂。

  甄瑤着一身淺粉色襦裙,穿梭在擺滿了各樣花兒的廳中,兩根飄帶亦隨風飄逸,似是這花叢中的彩蝶。

  早已將站在一旁的甄廷瞧迷了眼,正欲上前搭話時,卻見這隻蝴蝶翩翩飛去了宋景溪的方向。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景溪哥哥。”甄瑤斂首拜了拜。

  宋景溪略擡了擡手,示意她起身,視線只在廳內來回掃着。

  甄瑤從旁折下一隻海棠,輕舉到他眼下,輕聲道:“景溪哥哥,你瞧,好看嗎?”

  宋景溪微微低下了眸子,忽而笑道:“大姐姐呢?不若邀她一同賞花。”

  甄瑤眼眸微閃,神色漸漸暗了下來。頓了頓,仍鼓起勁,笑道:“姐姐許是在忙,我們——”

  話音方落,只聽他道:“那我去喚她來。”

  甄瑤聞言,方纔忍住的淚花兒,登時攏不住了,哽咽道:“不要去尋她了,好不好?”

  見身前的人,哭的淚人兒一般,宋景溪亦着不住了,一把扯來一旁的甄廷,朝他使了一個眼色,便要溜走。

  “你明知她已許了別人還要去嗎?”她忽而歇斯底里道,見宋景溪面色未變,更是惱了,不顧林氏的囑咐,脫口而出道:“她已跟人私奔了,你去尋罷!”

  說着驀地將手中的花兒折斷,孃親說的果真沒錯,那個狐媚女人當真留不得。

  甄廷見她出言無狀,忙上前攔道:“媱兒,不可胡言!”這等罪名,豈是可以胡亂編排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裏何時你有說話的份兒了?我們鎮國公的爵位,你還沒承襲呢!”她一怒之下,說話狠厲起來,句句直戳甄廷的痛處。

  鎮國公乃一等爵位,立下潑天的功勞才能得的。他卻因甄鴻文膝下無子便白白得了,引的多少人嫉恨,在身後暗罵。

  甄廷被她一遭話兒堵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宋景溪卻置若罔聞,只沉浸在她方纔的話裏。

  甄妘,私奔了。

  片刻後,宋景溪拔腿就跑,朝着沉香閣方向去了。

  走過長廊,便見秋月跪在沉香閣門前,日頭正盛,她已臉色慘白。

  “甄妘呢?”宋景溪瞧見那門緊闔着,低首問道。

  秋月見總算有人來了,忙跪朝着宋景溪,重重的磕了幾下頭,泣道:“世子,求求世子救救姑娘,我家姑娘準是出事兒了。”

  宋景溪一聽,已顧不上許多,撩開了後袍便蹲下身來:“你說什麼?”

  秋月兩下擦乾了臉上的淚,跪直了身子回道:“昨日劉嬤嬤來傳話,說要預備着花神節了,正堂的人手不夠了,便將我撥了過去。直至晚間,方回至院兒中。姑娘……姑娘已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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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見了。她們不但不幫着去尋,非是一口咬定姑娘是與那書生私奔了,還將我罰跪在此處,不許我去見侯爺。”

  宋景溪一面聽着,一面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縱使她真要離開,也不該連這玉佩都不要了。

  ……那書生呢?

  這句話到了嘴邊,他終是沒有問出去。即便她真要跟那人走,他也要親口聽她說。

  天色漸漸轉涼,榻上着喜服的女子緩緩得睜開了眸子,欲坐起身來,卻發覺周身皆被束縛住了。

  她着慌的擡眼掃一圈,四下甚是陌生。

  自己被人擄走了?!

  甄妘扭動着身子,待嗓子眼兒要發出聲音時,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只餘咿咿呀呀的輕.吟。

  直至她的動作將牀柱碰的作響,枕在外榻上的人才披了外褂,匆匆走入裏間,將她的身子扶了起來,“妘兒,你醒了?”

  甄妘將眸子凝向他,神色逐漸從訝異變爲了憤怒。

  竟是他做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妘兒,我不會傷害你的,”陳玉扶着她的雙肩,低聲道:“可我也不能將你解開,不過你放心,待到了寅州,我們成了親,你便可自由了。”

  誠然,此時他說的話,甄妘一句也聽不進去。她想努力說些什麼,可一張口,仍不能出語。

  看着甄妘發紅眼圈,他輕輕撫上了她的肩,緩緩解釋道:“這藥只是暫時的,你的嗓子是好着的,只這幾日說不了話。”

  他的這一觸碰,引得甄妘雙手攥緊,渾身發顫,只覺一陣惡寒。

  他瞧出了她眼中的厭惡,頹喪的鬆開了手,她面色才略回暖了些,“我去端一碗粥來。”說着他逃也似的起身了。

  趁着他出去的空隙,甄妘嚥了咽喉。

  她要回去。

  甄妘微挪了挪身子,欲站起來,可雙腳被綁的緊,她咬着牙費勁半晌,也未挪動寸步。

  她蹙着眉,長舒了一口氣。

  將眸子望向身上的這一襲紅衣,牀頭的桌案上還有一塊繡着鴛鴦的喜帕。

  她默了半晌,想來,他便是用這帕子一遮,稱她是新娘子,即便是抱着回房亦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她的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除了喜帕並未瞧見任何銳利的器具。可供她逃脫的器具。

  須臾,她瞧見了角落的一個紅漆木匣子。她藉着牀柱的力,欲走向桌邊。好容易立起了身子,揹着手去探桌上的木匣子,卻一個不穩整個人栽倒在了地上。

  陳玉端着一碗白粥推門而入時,便瞧見了這副景象。

  他忙將粥放在一旁,疾步上前抱起了她,“可是傷着了?”

  甄妘眸中仍是隻有冰冷,回至榻上,她便挪着躲開了身子,眼中的厭惡之色盡數落入陳玉眼底。

  他落寞的起了身子,端了那碗白粥進來,舀了一勺送至甄妘跟前。

  甄妘深抿着脣,低眸望向身上的繩子,意思再明顯不過。

  陳玉將那一勺粥緩緩放回了碗中,道:“除了這個,我都能應你。”

  甄妘終究未能讓他替自己解了綁,後來不知怎的便睡着了,醒來時人又已在馬車上了。

  轎簾外的風輕輕吹着,透過狹小的縫隙,她瞧見了外頭的光景。已出了城了。

  陳玉坐在她身旁,微微闔着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甄妘目光落在垂在眼前的轎簾上,定定的回思着昨日的事,他定是下了什麼藥,因而自己醒着的光景只有這半日。

  偌大的鎮國公府,僅憑他一人之力,何以能將她這麼一個大活人弄了出來?

  甄妘心內不由哂笑了一聲:她就這般留不得她?

  陳玉是被她腹中作響的聲音吵醒的,近兩日滴水未沾,原本嫣紅的櫻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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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泛起了薄皮。

  “總要喫些的。”他從身側的包裹中拿了一塊餅遞到她嘴邊。

  甄妘亦明白,如此耗下去,先撐不住的人,是她。

  微微張口,輕咬了一口,使勁嚥了下去。饒是未進過水,喉中乾澀,嚥到一半便噎住了。

  陳玉幫拿出了水壺,扶着她的頸,給她餵了下去。馬車搖晃着,這一喝,大半水流進了她的喜服中。胸前起伏處,也盡是潮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下意識便揚起袖子,欲往上擦去。垂眸便見大片雪膚印入眼中,殷紅的嫁衣將她襯得更爲嬌豔,也少了幾分往日的冷清。

  甄妘猛地搖起了頭,往日冰冷的眸子裏此時涌出了少有的倉惶無措。

  “妘兒……你、你別怕。”陳玉甚少見她這般懼怕的模樣,心登時被化掉一般,忙慌亂的放下了手,眼眸中滿是歉意。

  他原也不敢輕薄與她,到底是十多年來放在心底的人。

  他會按林氏說的將甄妘帶出來,一則確是他心內自卑,害怕妘兒會跟了那世子。二來,他生怕有一天林氏會將用錢收買他來甄府的話說出去。

  待到了寅洲,他依然會努力考去功名。他陳玉對天起誓,若日後得了三甲,便會將這世上最好的都進獻於她。

  “我先將你的手解開,你自己擦一擦罷。”他如此說着,便探去她身上,費了好大勁頭,纔將手上的繩子解開了。

  甄妘斂了眸中的氤氳之氣,轉身將自己胸.前衣襟上的水清理了一番。

  帕子在布料上緩緩滑動,她眼波流轉間便生了別的主意。

  甄妘雙手忽而緩緩覆上他的胳膊,朝着他手裏的繩子搖着頭,一雙瀲灩秋眸直將他瞧的軟了心腸。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她從未這樣瞧過他。

  陳玉躊躇了半晌,還是將手中的繩子收了起來,“等我們去了寅州,便即刻完婚,我娘已在那裏候着了。你知道的,她最是歡喜你了。”

  甄妘只輕勾了勾脣角,未置一言。可這放在陳玉眼裏,已是極大的順從。

  她知道,此時,順着他纔是上策。且不說她如今渾身發軟,無半點氣力,即便是全力去對他,勝算也寥寥無幾。

  馬車行了一路才至一處驛站,保險起見,他還是用帕子遮了她的頭,將她從馬車上抱了下去。

  “開間上房。”

  陳玉方將她抱上木階,她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猛然間,她拼命的想喚出聲來,可每一句,皆化爲了低低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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