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得聽大人,大人說不放就不放”

作者:預言家不會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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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read2;/script情卿?與甄遠一同設局的那位青樓女子?

  姜玥轉眸朝情卿看去,情卿抱着琵琶站在官差前,身姿婀娜,娉娉嫋嫋,肌膚白皙透亮,有如綢緞,其樣貌雖只是清秀,卻也有動人之姿。

  只是她那琵琶……

  “情卿姑娘,你這手中的琵琶可否令我瞧瞧?”

  情卿朝姜玥溫柔一笑,將琵琶遞給姜玥,“大人請。”

  姜玥接過琵琶,撫過上頭的紋路,她的確沒看錯,這上頭刻着的是麒麟,麒麟是大梁信奉的神獸。

  姜玥問道:“情卿姑娘是南梁人?”

  情卿回道:“是,我是被賣到柳月坊。”

  姜玥頷首,將琵琶還給情卿。

  忽然,院外傳來男子的哭嚎聲,其聲沙啞,似乎悲痛至極。

  有官兵來報,有名男主自稱是青湘的相好,硬要闖進來看青湘。

  姜玥命人將他帶了進來。

  男子樣貌粗獷,身材健壯,露出肌肉賁張的兩臂,着一身粗布衣裳。

  他一見到姜玥,便跪了下來,哭嚎道:“大人,求您讓我見見湘兒吧!”

  姜玥問道:“你是何人?又與青湘是何種關係?”

  “我、我叫高莊,是個屠夫,與湘兒情投意合,她說好了,等我攢夠了錢,就同我走,我好不容易攢夠了,她、她怎麼就沒了,怎麼就沒了呢!”

  高莊面上熱淚縱橫,悲痛之感不像是裝出來的。

  “湘兒,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

  姜玥聽了難受,道了聲:“屍體就在青湘的房內,只是你怕是認不出她了。”

  高莊一聽,立刻爬了起來,“謝謝大人!”

  他一路奔着青湘寢房去了,將柳月坊的木梯踩得極響。

  不多時,靠着後院的窗口傳來慟哭聲,衆人紛紛往窗口處看。

  “湘兒!湘兒!啊!”

  那聲音有如鬼嚎,可光是聽着,便讓人難受至極。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姜玥忽然就想起她得知沈奚之被踐踏毆打至死的那日,也是這樣的豔陽天,卻讓人冷得直髮顫。

  姜玥剋制住自己的悲切,目光從窗口移下,卻恰見情卿也擡首看着窗口,眼神平淡無波,嘴裏卻道:“節哀。”

  姜玥皺了眉,這情卿總讓她覺着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是何種感覺。

  “大人,已全數記錄完畢。”

  記錄的官差遞了錄本,姜玥排查了所有人的陳詞,皆無人發現昨夜異動,唯有幾個人沒有人證,但都一一排除乾淨,不見異常。

  又是無功而返,姜玥暗暗咬牙,這兇手殺人簡直是天衣無縫!

  “王評事。”

  王崇聽聞姜玥喚他,走上前來。

  姜玥道:“勞煩王評事去查查近一年內可有人大量購買水銀或丹砂。”

  “丹砂?”

  姜玥解釋道:“水銀是由丹砂提煉而成。”

  王崇明白過來,“是。”

  姜玥突然想起方逢,問道:“方評事呢?”

  王崇一愣,有些支吾道:“方評事他……他手上案子多,今日怕是也來不了了。”

  姜玥挑了眉,見王崇躲躲閃閃的模樣便猜到了,怕是方逢不服她調遣,不願在她手下辦事罷。

  “無妨,我有王評事足以。”

  王崇又紅了臉,姜玥道:“那丹砂和水銀一事便拜託王評事了。”

  “分內之事,姜評事不必客氣。”

  姜玥笑着點頭,王崇也靦腆一笑,退了出去。

  暗藍色的天綴了幾顆星,姜玥乘着馬車回府,途經西市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她開了小窗往外看。

  街上盞盞紅燈籠,點點亮如繁天星。

  “阿玥?”

  姜玥尋聲看去,“婉之?”

  方婉之走近馬車,欣喜道:“你這是打算回府?”

  姜玥頷首,往方婉之左右看了看,除了侍女,便無旁人。

  “你一人在逛廟會?”

  “嗯,可要一起?”

  “好啊。”

  姜玥於是下了馬車,隨着方婉之在街上閒逛。

  “你怎地一個人到這逛,不跟其他姑娘約着一起?”

  方婉之挽住姜玥的手,“其他姑娘都只是泛泛之交罷了,若是約了,便是應酬,要花心思的,那我倒不如自己逛。”

  兩人相挽着,走過一個個攤販,小攤上掛着的紅燈籠裏亮着昏紅的燈火,映過方婉之的臉頰,明後又暗,暗過又明。

  姜玥瞧見她嘴角一直是揚着的,總是含着溫柔的笑,可她卻覺得她是孤獨的,是苦的,是不快樂的。

  姜玥反挽住方婉之的手臂,“以後你要想來廟會便來尋我,我陪你一起來。”

  “你平日公務繁忙,我哪好意思讓你陪我?”

  姜玥挑了眉,吹了口哨子,拱手輕佻道:“爲小娘子上刀山下火海,小生都不懼,更何況……”她執起方婉之的柔荑,在她手背上一吻,朝她眨了一眼,“更何況是陪小娘子逛廟會呢。”

  方婉之被她逗笑,卻佯怒道:“你這從哪裏學來的浪蕩子做派?真真是……”

  她用帕子捂了臉,嬌羞道:“真真是叫妾身心如擂鼓呢!”

  言罷,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滿心的寂寥似乎就在此刻散盡,燈火搖曳下,心暖如熱爐。

  在西市的另一頭,有一座金碧輝煌的閣樓,那是上京城有名的賭坊,雖是夜裏,但裏頭也熱鬧喧囂。

  有黑衣人翻了牆從裏頭出來,緊接着賭坊便有護衛衝了出來,追着黑衣人而去。

  而此時,在賭坊正對面的一攤玉鋪子前,有一人長身玉立,手持一塊玉,聲音清潤,“這玉,我要了。”

  陸沉青付了錢,往與黑衣人相反的方向去了。

  局已設成,如今就看這魚兒上不上鉤了。

  此時姜玥和方婉之停在一小攤前看着精緻小巧的香囊,方婉之頗有興致道:“這香囊不錯,要多少錢?”

  攤主喜道:“二十文。”

  “好。”

  姜玥對香囊不感興趣,她隨意看了看周圍,卻瞧見一人雙指間持一薄刃,輕輕地割斷了一婦人腰上綁着錢袋子的帶子,帶子一斷,錢袋子便落到那人手中。

  那人藏了錢袋子,卻瞧見姜玥的目光,他也不慌,反而對着姜玥做了個鬼臉,還吐了舌頭。

  姜玥挑了眉,這扒手好生囂張。

  但她也不惱,反而示意他看向身後,扒手察覺姜玥的意思,轉身一看卻嚇了一跳。

  陸沉青正站在他身後,默默地盯着他。

  扒手拔腿就跑,陸沉青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腕上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層皮,剩下的全是骨頭,硌得慌。

  扒手掙脫不開陸沉青的手,便用左手夾着的薄刃去傷陸沉青的手。

  姜玥於是高聲道:“小心!”

  方婉之這才發現異常,轉首去看陸沉青。

  那薄刃泛着冷光,險些劃傷陸沉青的左手,他撤了抓着扒手手腕的手,另一隻手卻抓上了他的肩膀,同樣是硌得慌的骨頭。

  扒手腰一彎,滑開了陸沉青抓他肩膀的手,他立刻拔腿就跑。

  姜玥抓了攤主用來裝香囊的木箱,直接砸向那扒手,可沒曾想那扒手竟滑溜得很,敏捷地躲過了木箱的襲擊。

  就在姜玥驚詫之際,陸沉青已然飛身而上,撕了屋檐上用來裝飾的紅綢帶,紅綢帶飛射而出,纏住了扒手的腳腕。

  “啪”的一聲,扒手正面摔在地上,被綢帶拖着往後飛起,一下便摔到了陸沉青身前。

  姜玥頗爲驚詫地看着陸沉青,他居然會武?

  那扒手哀叫一聲,站了起來。

  陸沉青臉一沉,以爲他又要使招,卻沒想到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緊緊抱住陸沉青的雙腿,哭嚎道:“饒了我吧,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弟幼妹,他們都還仰仗我喫穿呢,實在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才偷的,我把錢袋子還了便是,您饒了我吧!”

  扒手一邊哭,一邊從身上掏出今天偷的三五個錢袋子。

  路旁有人瞧見那是自己的錢袋子,紛紛驚呼上前取走自己的錢袋子。

  被偷了錢袋子的人氣憤道:“公子,這人竟行這等偷竊之舉,就該抓到府衙去,好好懲戒他,讓他不敢再偷!”

  陸沉青看了看他骨瘦如柴的身子,眉頭一皺,鐵面無私地用紅綢帶把扒手捆了起來。

  扒手:“……”

  但他還不死心,“大人,你看我這身無二兩肉的,實在是日子悲苦,您饒了我吧!”

  陸沉青嚴肅道:“無論日子過得如何,都不是你偷盜違律的託辭。”

  “隨我去衙門。”

  方婉之愣愣地看着清雋正直的陸沉青,忽然一把把姜玥推了出去。

  姜玥一愣,回首看她。

  方婉之卻不看她,對陸沉青行禮道:“妾身見過陸大人。”

  陸沉青頷首,“杜夫人。”

  方婉之笑道:“這扒手身手敏捷,又滑溜得緊,陸大人若是一人送這扒手到府衙,怕是有些危險,不如讓姜玥陪您送去吧。”

  姜玥挑了眉,頓時明白方婉之的意思。

  她笑笑,“婉之說的是,還是下官隨大人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不……”

  姜玥抓上捆在扒手身上的紅綢,一面笑得人畜無害,一面打斷陸沉青道:“走吧,大人。”

  陸沉青:“……”

  夜色漸沉,皎潔月光下,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往順天府去了。

  姜玥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對面的陸沉青,陸沉青蹙了眉,不看她,耳根卻漸漸紅了。

  姜玥看着他通紅的耳垂抿着脣偷笑。

  “大人今日也來逛廟會?”

  “嗯。”陸沉青一如既往地冷淡。

  “我還以爲大人不喜歡熱鬧呢。”

  “聽說,你攬下剝皮屍一案?”陸沉青突然問道。

  姜玥聞言眼睛一亮,身子微傾向前,“看來大人還是十分關注下官的。”

  陸沉青又皺了眉,“身爲都察院御史,對朝中百官負有監察之職。”

  “噢。”尾音拉得老長,姜玥故作遺憾道:“原是如此,下官還以爲是男人對女人的關注呢。”

  陸沉青聞言,臉色越發冷了,但耳垂也越發紅了。

  他沉聲道:“姜評事還是休要胡言的好,以免有損女子清譽。”

  此話一出已是重了幾分,他這是覺得她不知廉恥,故意撩撥?

  可姜玥卻不以爲然,反道:“大人此言差矣,下官並不認爲追求所愛是件有損清譽之事,這世間有千千萬萬人,能於千萬人中相遇已是不易,若是扭扭捏捏,被他人搶先一步,豈不是抱憾終身?”

  “你……你……”陸沉青被她這一番話噎了又噎,這回不僅是耳垂通紅,連臉頰都泛了幾分紅。

  姜玥憋了笑,故作懵懂般眨了眨眼,問道:“下官如何?”

  陸沉青難得心緒起伏甚大,他微惱道:“無事。”

  姜玥將脣抿了又抿,好不容易纔把笑意壓下去,她轉首看向正在一旁看戲的扒手,問道:“看了這麼久,覺得我與大人可般配?”

  陸沉青更惱了,沉聲道:“姜評事!”

  可那頭扒手卻來了精神,“嘿嘿,我若說般配,能放了我嗎?”

  姜玥朝陸沉青吐了吐舌頭,對扒手展顏一笑道:“那可不行,我得聽大人的,大人說不放就不放,”她轉向陸沉青,賣乖似的道:“對吧?大人?”

  陸沉青按捺住羞惱回首,卻見昏暗的馬車內,她的雙目亮若星辰,他不由得一愣,不自覺地“嗯”了聲。

  應完,見姜玥滿眼笑意地看着自己,陸沉青方纔覺出不對,這話顯得她與他多關係匪淺似的。

  陸沉青額間青筋跳了跳,這姜玥真是……

  還未想出如何形容,馬車外車伕便道:“順天府到了。”

  陸沉青提着扒手先行下了車,姜玥緊隨其後,三人在順天府門前等候,順天府守門官差進裏頭通報,不出多時,順天府尹急急忙忙從裏頭出來。

  “陸大人,您怎麼來了?這小小扒手哪裏要您親自來送?你着人吩咐一聲,尹某立刻便派了人去拿了。”

  要論品級,兩人皆是朝廷正三品官員,可這順天府尹在陸沉青面前卻是矮了一頭,伏低做小。

  陸沉青將扒手交給順天府的官差,對順天府尹拱手作揖道:“來來回回甚是麻煩,青一人足以,便不勞煩尹大人了。”

  順天府尹摸着小鬍子笑道:“大人如此體貼,尹某真是遠不能及啊!”

  “咦,這位姑娘……莫不是姜勝之女姜玥姜評事?”

  姜玥亦作揖道:“尹大人,正是下官。”

  “你們二位怎地一塊來了?”

  “回大人,下官與陸大人在西市廟會偶遇,便一塊過來了。”

  順天府尹眯眯一笑,看着兩人的眼神都帶着不尋常的曖昧,“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陸沉青一眼便看穿了順天府尹心中所思,於是道:“姜評事擔心我一人捆不住這扒手,這才同我一起。”

  “好好好,兩位可要進來坐坐?尹某前幾日得了些好茶葉,陸大人嚐嚐?”

  “不必了,夜色已深,青便不多叨擾府尹了。”

  順天府尹又瞅了眼姜玥,於是自以爲體貼道:“那不如二位帶些回去對飲?”

  陸沉青語氣漸冷,“還是不了,青先行一步,大人免送。”

  順天府尹也不好強塞,只覺這陸沉青未免太難伺候,強笑道:“好罷,二位慢走。”

  三人對揖後,姜玥與陸沉青上了馬車。

  “天色已晚,先送姜評事回府吧。”

  姜玥狡黠一笑,調侃道:“大人如此體貼,下官真是遠不能及啊。”

  陸沉青瞅了她一眼,便閉目養神去了,儼然一副休要同我說話的架勢。

  姜玥暗暗偷笑,深知他疲於應付那些溜鬚拍馬之人,於是便不再多說。

  順天府前駛上一段,再拐了彎便是姜府。

  “大人,姜府到了。”

  陸沉青這才睜眼,可姜玥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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