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爭奪話語權
此前雖說賈家是一門雙國公，又出了一個皇貴妃，可賈家官職最高的政老爺卻只是個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這事確實讓人尷尬。
現在政老爺升任正四品糧道，代表天子又想起了賈家，這要是政老爺辦好這件差事，以後說不定能回京擔任六部侍郎，就算是升任六部尚書也有可能。
在賈府衆人裏面，最盼着政老爺升官的就是王夫人。雖說王家舅老爺是軍機大臣兼兵部尚書，在朝中是個實權人物。可舅老爺畢竟是孃家人，王夫人可以借勢，可終究不如自家老公升官有面子。
接到消息後，王夫人立刻讓丫鬟婆子幫老爺收拾行囊，又讓人置辦酒席，準備爲丈夫慶賀。
就在丫鬟們忙得團團轉的時候，外頭有婆子進來稟報：“回稟太太，老爺回府了。”
王夫人趕緊領着幾個大丫鬟迎出門去，恭迎丈夫回府。
可等了許久，沒見到政老爺的身影，卻聽丫鬟前來稟報：“老爺被老太太叫去了。”
王夫人打發小丫鬟去賈母院裏守着，然後悶悶不樂地回到屋內，坐在暖炕上想心事。
周瑞家的端着一杯熱茶走過來，遞給王夫人笑道：“太太彆着急，老太太想是要叮囑老爺幾句，老爺很快就能回來。”
王夫人接過茶杯，微微頷首道：“老爺去江蘇任糧道，必定公務繁忙，你回頭告訴周瑞，挑幾個機靈點的長隨，隨老爺前去赴任。”
周瑞家的點頭應道：“這個不用太太吩咐，我們家那口子自會安排妥當的。”
頓了頓，周瑞家的又道：“太太，我家那個大小子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您看能不能讓他跟隨老爺出去歷練歷練？”
王夫人：“等老爺回來，我幫你提一句。”
“多謝太太。”
周瑞家的忽然想起一事，她衝王夫人道：“太太，奴婢聽說那邊府裏的侄少爺要納平兒姑娘做妾，二奶奶想將平兒姑娘接回府來，從咱們府裏送她出嫁。”
王夫人：“這事老太太已經和我說了，鳳丫頭這麼做，無非是想送個順水人情，讓那位記得她的好。”
周瑞家的：“太太，二奶奶這麼明目張膽地站在姑奶奶那頭，您是不是應該敲打她一下？”
王夫人聞言皺起了眉頭，她自然想敲打王熙鳳，甚至想過將她的管家權給卸掉。可無奈她找不到接替的人選，要是換李紈管家，那她的寶玉將來娶妻後，新媳婦就不好接手管家權了。
再說，讓李紈來管家，老太太那邊也不會答應的。
周瑞家的自然明白王夫人的心思，她小聲提醒道：“未必非得拿掉二奶奶的管家權，太太只需敲打她一下，讓她知曉輕重就好。”
“你的意思是～”
“璉二爺現在已經有了萌哥兒，可他屋裏連一個小妾都沒有，這哪是豪門公子的作派，太太應該在老太太面前提醒一下。”
王夫人聞言眼睛一亮，自家那個侄女就是個妒婦，真要是讓賈璉納個小妾，肯定會將她給嘔死。
她衝周瑞家的笑道：“到是你提醒我了，璉兒至今連一個屋裏人都沒有，確實不像話。”
周瑞家的：“奴婢看太太屋裏的彩霞長得就不錯，人又機靈，和璉二爺挺般配的。”
王夫人默默地點點頭，表示認可了周瑞家的提議。
…
與其同時，賈政剛來到賈母上房外，就看到兄長賈赦也匆匆地走過來。
他忙衝賈赦拱手道：“小弟見過兄長。”
賈赦：“二弟，可是老太太派人叫你過來的？”
“正是。”
“可知是爲了何事？”
“尚未知曉。”
賈赦還想再問幾句，卻見琥珀從屋裏走出來，衝二人笑道：“大老爺，老爺，老太太請你們進去。”
“是。”
賈赦和賈政走進房內，看到老太太面色凝重地坐在上首，旁邊站着一臉憂慮的賈璉。
二人一起上前，向賈母行禮道：“兒子給母親請安。”
賈母微微頷首道：“政兒，你那件差事可曾定下來？”
賈政：“已經定了，兒子三日後就要啓程前往江蘇上任。”
賈母：“既然天子委以重任，你要好好做事，別辜負天子的信任。”
“兒子省得。”
賈母又道：“叫你們過來，是有一件要緊事想和你們商議。”
“請母親明示。”
賈母：“政兒，你可知曉天子爲何破格提升你爲江蘇糧道？”
“這～”
賈政一時竟無言以對，他也反覆想過天子的用意，卻始終想不明白天子爲何突然提拔他，還讓他官升三級。
賈母見小兒子一臉懵逼的樣子，便知曉問他也是白問，她又轉向賈赦問道：“赦兒，你可知曉這其中的原由？”
賈赦略一思索便道：“是不是咱家大姑娘沒當上皇后，天子纔對二弟作出一點補償？”
賈政聞言眼睛一亮，這個理由到是能解釋得通。
賈母冷笑道：“赦兒，自古天家無親情，你若是這麼想，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賈赦聞言有點尷尬，他總覺得自己比二弟更適合做官，現在卻被老太太一句話打臉，讓他感覺有點鬱悶，也有點不服氣。”
他衝賈母拱手道：“兒子請母親指教。”
賈母：“還是讓璉兒來告訴你們吧。”
兄弟二人這才注意到，賈璉還站在一旁。
賈璉：“回稟父親，老爺。兒子先前聽姑母和雲兄弟討論這事，據云兄弟分析，天子升老爺的官，是想讓咱們賈家配合朝廷施行攤丁入畝，裁撤府裏的奴僕。”
賈赦和賈政聞言都愣住了，攤丁入畝這事他們也聽說了，還在爲賈家以後的日子難過而發愁，卻想不到賈政升官和這事有關。
賈赦黑着臉道：“雲哥兒的分析也未必就準。”
賈母冷笑道：“雲哥兒能做到從二品的海軍襄辦大臣，你居然說他不如你？”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雲哥兒的判斷也可能有誤。”
“政兒，你說呢？”
賈政難堪地道：“兒子以爲雲哥兒的分析多半是對的。”
賈赦又衝賈璉問道：“攤丁入畝還和朝廷制定的政策有關。這裁撤僕役又怎麼說？”
賈璉：“回稟父親，雲兄弟說，攤丁入畝和蓄奴都會影響朝廷的稅收，天子對此深惡痛決。現在陛下以升老爺的官來換取咱們賈家支持天子的決定。若是咱們家不能做出表率，等待賈家的就是大棒。”
賈赦怒斥道：“一派胡言，咱家大姑娘可是皇貴妃，天子再整治也不會整治到咱家頭上。”
賈璉壯着膽子回道：“父親，您別忘了皇后娘娘如今的下場。”
“呃～”
賈赦這下沒話說了，他雖然無法參加朝會，可對朝堂之事還是很關注的，天子和皇后娘娘可是患難夫妻，現在弄得恩斷義絕，再說什麼天子重感情，那就是傻瓜。
賈政衝賈母問道：“母親，您說兒子現在應該怎麼做？”
賈母：“讓璉兒回金陵，叮囑那邊的族人配合朝廷清查田畝，不服從的就踢出族譜，從此以後就與我賈家互不相干。”
賈政爲難地道：“母親，這麼做是不是太過了？”
“那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賈政尷尬地低下頭，他要是有主意，就不用爲難了。
賈母又道：“府裏的僕役也要裁撤一半，就從你們兄弟兩個身邊的僕役裁起。”
賈赦一聽就急了，“母親，我屋裏的人都是有用的，裁不得。”
賈母冷笑道：“有用？你是當朝一品？還是封疆大吏？”
“母親息怒。”
賈璉忙道：“老祖宗，孫兒請求帶頭裁撤，我將隨從裁掉一半，再將奶媽一家子分出府去。”
賈政喫驚地道：“璉兒，奶媽可是從小陪着你長大的，你怎忍心將她們攆出府去。”
賈璉挺起胸脯道：“老爺，我知曉這事難辦，可我要是不帶頭，這事就無法推行下去。”
賈政聞言老臉一紅，這事原本該由他來推動，現在卻讓賈璉這個晚輩來做惡人，讓他太尷尬了。
賈母衝賈璉叮囑道：“璉兒，這事要妥善處理，別讓外人看咱們府裏的笑話。”
賈璉：“老祖宗放心，孫兒會幫他們安排好生計的。”
賈政咬牙道：“既然璉兒已經做出表率，那就將寶玉和環兒屋裏的小廝和丫鬟也裁撤一半。”
賈母嘴巴動了動，她想說寶玉屋裏就不用裁撤了，可賈璉這個能做事的都在裁撤僕役，她要是偏袒寶玉，那就說不過去了。
她轉向賈赦問道：“赦兒，你那邊能裁撤多少人？”
賈赦：“回稟母親，兒子回去合計合計，看能裁撤哪些人。”
賈母一聽就知曉這個兒子再和她打馬虎眼，她冷聲道：“敏兒可是放下話了，若是咱們府裏再不見動靜，她就要和咱們斷絕關係。”
“呃～”
賈赦和賈政又被賈母的話給驚到了，他們那個妹妹自小就是個殺伐果斷的主，若不是生爲女兒身，只怕她纔是這府裏的頂樑柱。
賈政這時有點慌了，要是賈敏和他們斷絕關係，那他在皇宮裏的女兒還指望誰去？指望王家舅老爺支持，那不是笑話嘛。
他連忙表態道：“母親放心，兒子回去和夫人商議一下，儘快拿出個裁撤方案來。”
賈璉突然開口道：“父親，老爺，若是真有不想離府的僕役，可以讓他們和府裏解除家奴關係，改爲簽定僱傭關係，以三年爲期，到期後表現不好的，就不再續簽。”
賈政聞言眼睛一亮，他忙道：“這個主意好，既能裁撤僕役，又能讓僕役認真做事。璉兒，你現在越發的長進了。”
賈赦也捻鬚笑道：“確實是個好主意，璉兒總算是出息了。”
賈璉忙道：“話雖這麼說，可這僕役還是要裁撤的，別讓天子覺得咱家是在陽奉陰違。”
“這是自然。”
賈璉衝賈母拱手道：“若是老祖宗沒別的吩咐，孫兒就告退了。”
“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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