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暗示
王熙鳳手端着飯碗,對着滿桌的菜餚,卻是毫無食慾。
雖說林雲下午過來將順天府的差役攆走了,可對方連面都沒露就走了,這讓她一顆心懸了起來,感覺很不踏實。
如果林雲能擺平此事,他肯定會進府來安慰老太太,這麼急着離開,想必還有更棘手的麻煩。
王熙鳳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她恨自己當初爲何要聽周瑞家的蠱惑,同周瑞合夥放那個勞什子印子錢。
這下可好,錢沒賺到多少,卻差點將自己送進順天府去。
原以爲自己的叔父是兵部尚書兼軍機大臣,在朝堂上可以一言九鼎,誰知他連順天府尹都壓不住,還要靠雲兄弟過來鎮場子。
她正在心裏悔恨時,就見小紅急匆匆地跑進來,衝她稟報道:“二奶奶,大事不好了。”
王熙鳳聞言惶恐地道:“是不是順天府的人又來了?”
小紅:“不是,奴婢纔剛聽外頭的婆子說,老太太那邊收到消息,說順天府尹被刺客殺死了,侄少爺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啪嗒~
王熙鳳手裏的玉碗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她手扶着案几想要站起身,卻差點摔倒在地上。
豐兒趕緊伸手扶住她,“二奶奶,您彆着急,侄少爺吉人天相,他肯定會平安的。”
王熙鳳銀牙緊咬道:“走,咱們去見老太太。”
…
榮慶堂花廳內燈火通明,賈母手拄着龍頭柺杖,正在聽賴大向她彙報情況。旁邊還站着賈赦、賈珍、王夫人和邢夫人。
聽賴大說李馥在回衙門的路上被刺客殺死了,賈母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先前王子騰不肯幫忙。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果然被證實了。
賈赦聽賴大說完之後,便衝賈母急道:“母親,這次顯然是有人想陷害咱們賈家,雲哥兒被抓只是開始,若是咱們不反擊,只怕幕後之人會得寸進尺,勢必要將我賈家連根拔起。”
賈母冷着臉問道:“你連幕後之人是誰都不知曉,如何反擊?”
“這~”
賈赦張大嘴巴不知該怎麼說了,他雖說有點小精明,可對權謀之事還是不太內行。
賈珍在一旁提醒道:“老祖宗,您看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娘娘,讓娘娘在陛下面前解釋幾句。”
賈母怒道:“解釋什麼?你想讓娘娘說周瑞是被冤枉的?”
“周瑞已經被府裏裁撤了,他犯的事應該和咱們無關。”
賈母擡手一拄柺杖道:“胡塗,人家想對付的是雲哥兒,周瑞只是個引子,你們到現在還瞧不明白嗎?”
頓了頓,賈母又道:“幕後之人想打壓雲哥兒,讓天子忌諱他,他以後就難有掌兵的機會。”
衆人聞言都醒悟過來,幕後之人針對的雖然是林雲,可打擊的卻是娘娘背後的靠山。
王夫人的心情複雜難言,按說林雲被抓她應該很高興,可幕後黑手是衝着娘娘來的,這就讓她的心提起來了。
娘娘如果失勢,她和寶玉也就沒了依靠,後果如何,不問自知。
衆人正沉默時,就見王熙鳳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撲通一下跪在賈母面前,哭泣道:“老祖宗,請您讓人將孫媳送去順天府投案,好將雲兄弟換回來。”
賈母一聽就怒了,她衝王熙鳳罵道:“投什麼案?你再敢瞎說,我讓人拿繩子勒死你。”
王熙鳳被老太太罵懵了,她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想犧牲自己換回雲兄弟,老祖宗怎麼不領情呢?
賈母衝跟進來的豐兒吩咐道:“扶你們奶奶回去歇着,別跟這兒添亂。”
“是。”
豐兒上前扶起王熙鳳,攙着她朝門外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婆子快步走進來,向賈母稟報道:“老太太,珍珠姑娘在外頭求見。”
賈母忙道:“快叫她進來。”
“是。”
片刻之後,珍珠跟着婆子走進來,衝賈母施禮道:“珍珠給老太太請安。”
賈母:“珍珠姑娘,可是敏兒讓你來的。”
珍珠點頭道:“太太擔心您着急,讓我過來傳個話,請老太太不必擔心,我們三爺沒事的。”
衆人聞言都鬆了一口氣,賈敏既然說林雲沒事,那就多半能渡過這個難關。
賈母:“既然敏兒這麼說,你們都回去歇着吧。”
賈赦很想留下來問珍珠幾句,可老太太既然發了話,他也不好強自留下來。
等衆人走後,賈母讓鴛鴦出去守着,然後衝珍珠小聲問道:“雲哥兒真的沒事?”
珍珠:“太太說了,幕後之人想陷害我們三爺,天子英明神武,又豈會看不透這背後的玄機。”
賈母聞言點頭道:“還是敏兒心思縝密,我險些疏忽了。”
珍珠又道:“咱們三爺早就猜到幕後之人要對李大人滅口,他回府之後,立刻讓人給軒王爺送信,請王爺派人保護李大人,只可惜遲了一步。”
賈母聞言驚道:“你是說雲哥兒早就猜到有人想對李大人滅口?”
“正是。”
賈母:“難怪雲哥兒連榮國府的大門都沒進就跑了,原來他是看到了其中了兇險,這孩子真聰明。”
珍珠:“太太還說了,讓這邊府裏想辦法通知娘娘,請娘娘在天子面前爲三爺求情。”
賈母聞言愣神道:“不是說雲哥兒沒事嗎?爲何還要娘娘求情?”
珍珠:“太太說了,咱們知曉三爺沒事只能放在心裏,娘娘那邊還得做個樣子,不能讓外人看破。”
賈母恍然道:“還是敏兒心細,你回去告訴她,我會讓人照辦的。”
“那我就告辭了。”
珍珠衝賈母施了一禮,隨即轉身快步向花廳外走去。
等她走後,鴛鴦回到賈母身邊,衝其問道:“老太太,侄少爺是不是真的沒事?”
賈母感慨地道:“我先前就在懷疑雲哥兒爲何那麼急着離開,原來是他想到了有人會對李馥滅口,急着趕回去做準備,只可惜遲了一步。”
鴛鴦:“侄少爺做事向來謹慎,他這次肯定會逢凶化吉的。”
“但願如此吧。”
…
這邊,珍珠剛走出賈母院,就被王熙鳳攔住了去路。
王熙鳳急切地問道:“珍珠姑娘,雲兄弟真的沒事嗎?”
珍珠微笑道:“二奶奶放心,我們三爺和太太都說了,這次肯定會沒事的。”
王熙鳳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雲兄弟這次若能平安,我定要去廟裏捐一千兩香油錢。”
珍珠聞言會心地一笑,能讓二奶奶大出血,可是很不容易呢。
…
夜晚時分,楊府書房內。內閣首輔楊宏正在接待來訪的刑部尚書趙曙。
趙曙端着茶杯衝楊宏道:“順天府尹李馥當街被刺殺,陛下責令三法司調查此案,下官此來,是想請教楊閣佬,此案應辦到什麼程度?”
楊宏故作驚訝地道:“李大人遇害了?這是何時發生的事?”
趙曙在心裏暗自鄙夷,你裝什麼裝,這麼大個案子,你身爲內閣首輔會不知曉。
儘管心裏腹誹不已,趙曙還是將李馥遇刺的經過詳細地向楊宏講述了一遍。
楊宏聽完之後問道:“你纔剛說林雲被大理寺抓起來了?”
趙曙點頭道:“不錯,林將軍在李馥死前和他有過爭執,他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楊宏皺眉道:“按說不應該啊,他既然想刺殺李馥,爲何還要趕去榮國府阻止李大人辦案呢?”
趙曙:“也許是故佈疑陣,下官聽說林雲精通兵法,經常以奇謀在沙場爭雄。”
楊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此事必須要慎重對待,林將軍可不是普通武將,你們必須做到證據確鑿才能定案。”
“下官明白。”
頓了頓,趙曙又道:“楊閣佬,您說下官對此案的處理,是寬點好呢,還是嚴點好?”
楊宏含糊地道:“一切都要按律法審理,王子犯法,也要與民同罪,何況是朝廷官員。”
“下官明白了。”
趙曙喝了一口茶後,裝作慢不經心地問道:“閣佬,下官聽說李馥大人是您舉薦出任的順天府尹?”
楊宏聞言皺起眉頭道:“趙大人,你此話是何意?”
趙曙陪笑道:“下官纔剛同賈大人和梁大人在大理寺獄問過林雲,他說只有舉薦李馥的人,纔有可能支使李大人去榮國府抓人。”
楊宏聞言怒道:“一派胡言,他是不是想說我在幕後支使的李馥?”
趙曙忙道:“林雲沒這麼說,他只是說李馥背後肯定有人支使,纔會導致他被人滅口。”
楊宏冷笑道:“這可能是他的脫罪之詞,不足以採信。”
“下官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林雲有不在現場的證據,這個案子不好辦呀。”
楊宏聞言笑道:“想殺人滅口,又怎會親自動手呢。”
“閣佬這話也有道理,只是天子要的是證據,這事可不好辦。”
楊宏:“這是你們三法司的事,本官不好干涉。”
“下官還是想問一句,閣佬覺得這個案子辦到什麼地步爲好?”
楊宏略一思索便道:“能查到證據自然最好,若是查無實證,你們絕不能冤枉林將軍。”
“閣佬放心,下官絕不會做屈打成招之事。”
楊宏故作驚訝地問道:“你們莫非對林雲動刑了?”
趙曙忙道:“沒有,林將軍是天子寵臣,下官豈敢讓人對他用刑。”
“沒有就好。”
趙曙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下官就不打擾閣佬休息,告辭。”
“趙大人慢走。”
楊宏將趙曙送至門外,看着趙曙離去的身影,他在心裏暗自尋思,對方來此是何意呢?是在偷偷地向他示好?還是在懷疑他和這個案子有牽連?
想了許久,他也沒想明白,只得在心裏暗罵:“趙曙這傢伙真是個老滑頭,說話雲山霧罩的,讓人摸不着頭腦。”
楊宏轉身往回走去,可走了幾步,他又頓住了腳步,嘴裏自言自語地念道:“林將軍是天子寵臣,下官豈敢讓人對他用刑。”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裏閃過,趙曙纔剛是不是在暗示他,天子將林雲關進大理寺獄,目的是想引誘幕後之人上鉤。
想到這裏,楊宏背後冒起了冷汗,“天子莫非是在懷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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