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金山銀山
此事還是由林姜而起,她想通過海運讓一批完全不一樣的‘物品’流入大周。
要想運作這件事,就不得不簡單瞭解一下大周海運的朝廷規定。
歷來皇商出海,除了支付高昂的手續費在戶部辦理官方出海文書外,還要在貨物進入大周的時候交納不菲的‘海稅’。
帶出去和帶回來的貨物都由當地官衙門審查造冊,確保沒有夾帶什麼違禁物品,尤其是大周朝的武力裝置,火、器等物——從前不是沒有利慾薰心私通外敵,藉着海運把大周朝軍伍中的裝備偷偷運給海外的黑心商崽。
當然被抓獲後,其下場也很是慘烈,按照通敵賣國罪,像風乾魚一樣被掛到了菜市口,供百姓參觀,起到了絕佳的示警作用。
在每一個意圖叛國的人心裏,起碼都灑下了風乾魚大小的陰影。
故而大周沿海設有出海港口的城鎮,官衙門都兼着‘海衙門’,負責檢查出入口商品。
俱林長洲看來,大周的海衙門,幾乎就是現代海關的雛形了。
衙門在檢查過商品無礙後,官吏還會對數目進行登記,記錄一船帶回來多少箱貨物,以此開始收錢——五十箱以下收取五千兩的海稅,五十箱以上就收取一萬兩。
最後由各地海衙門將這《海外貨船數量登記冊》,每年送回京城戶部報賬,這纔算一圈完整的海運。
這種按箱子數目一刀切政策,就導致皇商們爲了自己的利益,都只拼命運海外的精緻小東西,譬如胭脂水粉香水小鏡子等,塞得滿滿當當,以求少裝點箱子,壓縮在五十箱以內,好少交五千兩銀子。
可以說戶部這樣簡單粗暴的規定海稅,導致許多佔空間大,科技含量高的西洋玩意兒無法傳入大周,至於文化技術相關的書籍文本就更沒人帶了:誰會花錢去運些書本子來,又沉又佔地方還賣不上價格。
這在林長洲看來是非常可惜的。
不過,林長洲哪怕可惜,也不會主動多管。對他來說,許多朝代的末世烽煙他都親身走過了,可以說日光之下並無新事了。於他,每一個世界終將是過往,他要專注的唯有自己的宿主。
林姜是神醫系統,又不是聖明皇帝系統。所以林長洲只會爲她提供資金,提供一個金錢堡壘,至於林姜不在了以後,他的最終任務也就結束。
這個世界是否會洪水滔天,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還是林姜主動來找他談起此事,問起海外的科技。
林姜記得紅樓的世界,應當對應是清初,再早也是明末了。西方很快或是正在進行工業革命了。
而這十來年裏不斷流入大周的西洋藥、自行船、機關匣以及兵部官老爺們喜歡引以爲珍寶的西洋槍,都可以證明西方的飛速發展。
大周目前是兵強馬壯的富足,但這些西洋大力發展科技火藥,要是不能流入大周,或許過上二三百年,大周就會是另一個大清的縮影。這富饒的土地,終究會引來裝備齊全的強盜。
林姜不是對清朝有什麼感情,是對那個她熱愛的種花家有無限的感情。
朝廷落後於人,遭殃的永遠是,只想安穩過自家小日子,跟她一樣的普通人。
關於怎麼避免遭殃,林姜從來相信偉大科學家的話,“手裏沒劍和有劍不用是兩碼事”[1]。就是能以德服人最好,但要做好以武德服人的準備,才能保證不被外敵欺辱。
所以她來請教林長洲,問問他能否藉助海運,讓大周的未來更上一層樓。
林姜看的出,皇上不是個閉關鎖國的性情,他其實很能接受新鮮事物。
林長洲只是問她:“這與你的最終成就有什麼關係呢?無關的事,不必理會。”
他神情淡漠,世界的興旺他見多了,他不甚在意。
見林姜在乎,他也只是理智地說出自己的判斷:“大周的軍備與明朝相仿,都有自己的神機營,還有拉大口徑、炮的偏廂車,不比西洋火器殺傷力小。據我看,一百年內,大周是不弱於西洋的。一百年後的事,原也與你我無關了。”[2]
那時候林姜不管有沒有完成最終任務,人也都不在了。
林姜聽他對此事完全不感冒,就來獻殷勤來說服系統爸爸:“科技進步也不光是爲了大周啊,一旦與西洋通過海運交流廣泛,西洋藥物傳進來,由我帶着太醫院來引領試驗和廣泛應用,那我的聲望值不也是大把大把的來?”
她雙手合十:“我想做您帶過最好的那批學生,儘早達成最終成就!”
這句話打動了林長洲,於是他矜持表示:“既然你這麼上進,爲父就給你想想辦法。”
這纔有了前頭林如海見到的,林長洲哪怕回了京城,也並肯不多陪伴女兒,對女兒的婚事也不上心,只是沉迷於算賬的狀態。
林長洲實則是在爲林姜的要求,加班加點算這筆賬。
林長洲邊加班邊難得發出人性化感慨:這給人當爹也是不好當的,還得鼎力支持孩子的夢想,還不能只口頭說說‘爸爸支持你’,需得付出真實的勞動力。
唉,真是不如當貓的日子啊,每天的工作就是撲撲球。
待他將所有賬目算完,就只剩下一個重要的先決條件,那就是皇上同意開放更多海運的權限。
對此,林長洲不準備去做一個憂國憂民的官員,去給皇上談起閉關鎖國的弊端,說什麼引進科學技術的好處。他要做的從來很簡單,就是掙錢,有什麼比白花花的銀子流入國庫,更能讓皇上動心看重海運的嗎?
待過了上元佳節,林長洲就把今年領到出海公文的皇商們,集中起來開了個會。
他向來開門見山,直接提議道,勸商人們捐出今年海運的三成利潤給皇家,讓皇上開放更多的海運的權限。
衆人不由驚詫譁然。
這個年代的商人們,又不許科舉做官,許多人讀書只是爲了識字算賬,並沒有什麼遠見,在乎的唯有金銀。這纔有了商人重利輕別離的詩句典故。
聽林長洲提出這件事,算算三成利潤的真金白銀,絕大部分皇商都看不到將來的宏圖,只有無盡的心疼和斷然不肯的拒絕。
唯有幾個有魄力的纔看到了將來的前景,覺得咬牙大出血也要答應。
林長洲原本就沒指望每個人都有高瞻遠矚,會一口應下——好處且還不夠分呢,要分給聰明又大膽,敢於喫第一隻螃蟹的人。
於是不答應貢獻利潤的皇商林長洲也沒爲難,只道未來有些生意會專給這些同意將今歲利潤供給國庫的人做,其餘人別再爲此事爭執便可。
醜話說在前頭,種樹的時候你們可以不出力,但到時候別想過來蹭着乘涼。
其餘商人們都連聲應下。
那些膽小的商人不肯出錢,見林長洲沒強迫他們貢獻,給他們小鞋穿就很感謝了,只想着趕緊捂着腰包跑路。
更有些皇商不是膽小,而是知足常樂。覺得靠現在這條自家的海運線,固定賺到的銀子也妥妥夠花十輩子,不想再拼搏了。
不管他們是什麼心思,都當場簽字,表示以後就此事絕不鬧意見。
留在林長洲這裏的六個大皇商也不是不心疼。
他們能有這樣的見識和魄力,生意做得自然就極大。這一年他們在海運上投入了不少心血,跑跑顛顛忙的不得了,賺了不少錢,可生意做的大,需要運轉的資金也多。
這三成的利潤可是幾十萬呢,原本是想用來投入到明年的生意本錢中。
如今就這麼砸出去了?
有兩個皇商算了算賬,不由心疼的面有菜色,還倒了兩顆藥吃了下去。
林長洲無語,因留下的人都是一條船上的,林長洲還掐着他們所有人的命脈‘出海公文’,於是索性開誠佈公道:“諸位都是縱橫商海之人,什麼時候這麼實在了,說是三成就真是三成啊?”
在座幾人面面相覷:咋的,林大人你連皇上也敢忽悠啊?
他們做生意做到這個份上,當然有過手腕技巧的,把人忽悠瘸了那是常有的事兒,但這個朝代,商人怕死了當官的,更何況是天子了,根本沒想過林長洲在這裏搞春秋筆法。
林長洲給他們交了個底:“原本我以爲也就兩三人願意留下,沒想到倒有六位有識之士。既如此,每人就拿出十萬兩來,我這裏再出四十萬兩,一百萬就儘夠了——去年海運交給戶部的稅款不過十七萬兩有餘,如今我們翻幾番就適可而止。”
一下子給出去太多,以後反倒不好進步了。
一聽十萬,在場皇商們全都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十萬兩白銀啊,毛毛雨啦。
以他們的家產來說,十萬兩實在不多,況且這又不是扔錢進水裏,這可是一份眼見會有大回報的投資啊!真要他們交出幾十萬兩,他們也會咬牙交的。
這會子他們也轉過彎來了,只怕林大人是故意說出三成利潤來的,一來能夠勸退一些目光不夠長遠,膽識氣魄不夠的人。二來,也是爲了皇上的顏面。
總不能跟皇上說,我們給陛下點毛毛雨。
當然要說,我們割肉獻給陛下三成利潤!
向皇帝表示:這要是刨去夥計們的人工費和貨船的維修費等,這一年基本就相當於不賺錢啊。但就是賠本,我們也願意把所有的銀子都奉獻給開海運英明的皇帝陛下。
這聽上去才敬重君父啊。
衆位皇商簡直撥雲見霧:啊,真不愧是林大人!
這波操作在大氣層!
果然,這一百萬兩銀子由林長洲一送上去,皇上龍顏大悅。
皇上這半年過得可是苦啊——因爲敗家的親爹,把皇室私庫折騰了個底兒掉,皇上連宮中編制都裁減了小一半。
近來他發現了‘後宮顏值雪崩式下降’這個嚴重的問題,不由覺得自己這個皇帝悽悽慘慘慼戚。
林長洲此舉大大的擴充了皇上的私庫,而這一百萬兩還只是單獻給他的,並不包括戶部已經報賬到國庫的海運稅收。
可以說,這一年從海運上來的錢,比去歲就翻了好幾個跟頭。
皇上是個務實的人,立刻開始重視起海運這塊大蛋糕來。原本他給林長洲這個遊弈使的位置,更多是奔着縹緲神仙去的。
可現在看來,看來海外不只有神仙,還有金山銀山啊。
而神蹤難巡,這銀子可是實實在在裝在國庫裏的。
沒有什麼比皇帝陛下的重視,更容易促進一個事業產業的發展了。
年後一開朝,皇上就連連讓戶部擬了好幾回海運的條陳來看,甚至還設立了一個皇家海亭寺,給一些閒得無聊,浪費國家爵位銀子的宗親找了活幹:幫着去郊外監督建造朕的皇家海船吧!
首當其衝被拎過來打工的,就是在家裏抱着小妾正美滋滋喝酒的襄王。
一收到聖旨,襄王的震驚悲痛程度不亞於五雷轟頂,卻又一點不敢反抗自家皇兄,只好滿面憔悴,悲傷無比地來到了工作崗位,像個被捏扁了的大湯圓似的,天天蹲在這裏做起了監工。
其餘閒散紈絝宗室,被扔到這京郊海亭寺裏勞動改造的也不在少數。
爲避免被皇上踢過來當包工頭,許多喫喝嫖賭的宗親一夜間就幡然醒悟浪子回頭,再也不挑肥揀瘦,而是爭着搶着去幹‘京兆尹府’‘宗人令府’內的差事,努力在京城內部爲皇室做一份貢獻。
一時間,京中宗室內風氣都是肅然一新。
而皇上如此大動干戈,甚至開始早皇家海船,可見陛下自己,是要在這海運生意上大大摻一股的!
還有比聖意更好的風向標嗎?
於是至二月初,林長洲準備離京時,海運已經炙手可熱到誰都想來啃一口的程度了。但無奈皇上是最大的東家,這是爭不得的。誰想跟皇上搶大頭,就要失去自己的頭。
於是其餘人只好眼巴巴看着,各種走門路想要插一腳,蹭點剩下的油水。
那些真正的高門大戶自然有跟那六戶皇商相熟有往來的,可以叫了來吩咐幾句,也從中入一股子。
但許多官位頗低,家族逐漸失了體面的人家,就只好主動低下身子去聯絡皇商們,意圖加入一下。
皇商們第一次感覺到,有官員倒過來主動給他們笑臉是什麼滋味!
這真是的破天荒的事兒。
士農工商,士人在最頂層,商人哪怕有錢也只能在底層。
正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在這京城中,他們做商戶的,到哪兒不得賠笑臉?如今居然有官老爺們主動對他們示好,想要分潤一二。
就爲了這個,那六家皇商也覺得這十萬兩銀子大大的值得:果然是跟着林大人有肉喫!
但對薛家來說,這個正月過得,卻是一天比一天煎熬:作爲原本最大的海運籤子持有皇商,如今他們卻連門檻都邁不過去,被擋在了外頭。
在幹瞪了一月眼後,薛家看着越發紅紅火火的海運事業,實在是熬不住了,由薛姨媽親自上門,哭着求了王子騰這位兄長。
想請兄長出面爲中人,藉着今年林姜兩位姑娘的喜事,好讓林、薛兩家冰釋前嫌!
薛姨媽現在想想,真是對王夫人無比怨言:當年他們家都有退縮的意思了,結果王夫人給他們頂出去了,如今苦果還是要薛家自己吞。
要不是爲了寶釵的婚事,薛家真想搬走算了。
回京過年的王子騰,被妹妹哭到了眼前,也有些心疼。
在他眼裏,薛家要搶生意的事兒也過去兩年了,去年你林長洲把薛家的臉都要打掉了,害的薛家現在在皇商羣體裏由老大龍首變成了擡不起頭的冷板凳選手,你們也該出完了氣了。
今年海運大勢,正該通力協作,林家也該擡擡手了。
於是王子騰屈尊降貴準備親自去找林長洲這個五品官聊一聊。
沒錯,今年林長洲回京後,皇上還升了官,私下裏君臣笑言是道不能讓他比女兒的官位低,對外自然是說林長洲有功,加封了個五品的戶部官職。實際做的仍舊是遊弈使的工作。
王子騰作爲從一品,自覺親自上門是給了極大的臉面。
而在他眼裏,林長洲懟過薛家一次,王家沒有出手,就是已經兩清了。王子騰這回上門,是準備自己來插一腿賺點錢,順便再替薛家說好話的。
結果林長洲別說買他的面子,放過薛家,他根本就不同意讓王子騰插手海運之事。
王子騰當時都懵了:什麼?我居然都被拒絕了?哎,是我啊!九省提督王子騰啊!
見林長洲直拒,王子騰大怒,甚至忍不住露出了一點威脅之意:將來我出京巡視,巡到兩廣和福建的海港上,清查商船貨物,你難道不怕?!
他有着這九省檢點巡視的名頭,要在地方部門海衙門上動動手腳爲難林長洲,在王子騰看來,不要太簡單。
他不信這個道理林長洲不懂,所以王子騰才自信滿滿地表示要在海運生意上插一手——這樣就是自家的生意了,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將來我纔不會找事。
林長洲還真不怕,到時候就看看,是王子騰你這個虛位的從一品九省提督管用,還是皇上的金字招牌管用。
被林長洲毫不委婉的拒絕後,王子騰這回是真的惱火了,也是面子上掛不住了。
他都不許夫人再提林家,而鳳姐兒也因與林家關係好,在回孃家的時候吃了些閉門羹。
但比起靠叔父,鳳姐兒還是更想靠自己。
都讓王子騰氣成這樣還束手無策,她當然覺得林家更強啊。鳳姐兒是妥妥慕強派。
孃家想給她閉門羹喫,鳳姐兒還不上門去吃了!
她轉身就讓賈璉帶着她上林家拜訪去了,提出要常來幫兩位妹妹籌辦婚姻大事,在內宅瑣事上幫忙。
鳳姐兒的提議很中肯也很實用。
要是黛玉定親,林姜作爲姐姐自然可以幫着籌備,可問題是兩人是幾乎同時傳出婚事來,那到時候過六禮的時間估計也差不多。總不好兩個姑娘各人管各人,或者交換一下替對方辦。
況且林姜也沒有精力把目光放在內宅。
鳳姐兒提出的幫忙,很是及時。
賈母也同意鳳姐兒來幫忙,只道要讓黛玉的婚事圓滿妥帖,她以後閉上眼纔好去見賈敏。
而王夫人聽說鳳姐兒以後要常去林家幫忙後,就來尋賈母,說起探春到底不如鳳姐兒,管家是管不過來的,不如讓李紈和寶釵也幫襯一二。
這話當場就被賈母給頂回去了:“珠兒媳婦倒罷了,讓寶姑娘這種親戚家的姑娘進賈家管家是什麼意思?你這做太太的身體不好,侄兒媳婦和女兒代勞就夠看了,怎麼還勞動上親戚了?再不濟,家裏總還有姨娘的吧,讓周姨娘幫也強些。”
直接給王夫人噎死。
周姨娘在府裏完全是透明人一個,賈母連她都擡出來說話,就是把王夫人這個提議踩到地上跺了兩腳。
王夫人再次鎩羽而歸。
這日鳳姐兒從林家回來,聽晴雯把這話回了,笑得前仰後合:“也難爲二太太怎麼想了來,我又不是出遠門不回來了,不過隔幾日去林姑父家幫襯一二。家中有三姑娘看着,再有你們看着,也就儘夠了。”
沒有大觀園,也沒有宮裏的娘娘要應酬。對榮國府來說,就少了好些要料理的事情。
晴雯幫鳳姐兒摘下頭上沉甸甸的金鳳來,又問道:“奶奶哪回過林府去,可帶上我好不好?我給林院正又做了幾雙新的官靴呢。”
鳳姐兒點頭:“下回就帶了你去。”
晴雯就笑起來:“雖不值什麼,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說這話,是爲着年前林姜給她治了一回病。
作爲外孫女,過年前黛玉自然要來給賈母拜年,林姜作爲在榮國府住過一年多的人,也就跟着來了——她還挺想念鳳姐兒跟三春的。
到了鳳姐兒這裏,林家一打眼就看出晴雯狀態不太對,只見她聲音嘶啞雙頰飛紅,在冬日裏鬢角還在微微冒汗。
果然是晴雯這兩日有些着涼,偏生她是個要強的人,自覺這是被撥到鳳姐兒這來,第一回幫着料理過年的事兒,就硬撐着不肯休息,越發嚴重起來。
林姜將她叫到內室,施針過後,又取了片布洛芬給她吃了,對她笑道:“回去睡一覺吧,保管就好了。”
對林姜來說,這真是再小不過順手而爲的事兒了。
可對晴雯來說,她記得牢牢的:林院正可是太醫院之首,要請她的王公貴族排着隊遞帖子,她不過是榮國府的丫鬟,林院正居然肯爲她醫治!
晴雯是個暴炭脾氣,更是個恩怨分明的性子,自此把這件事刻在了心裏。
她的針線活是榮國府一絕,鳳姐兒偶然提過一回:宮裏送出來的官服也罷了,上頭有特殊繡紋,不得不穿,可配套的官靴,林院正是從來不要的,她都是請外頭繡房再做合適舒適的。
晴雯聽過這件事後,就總記得給林姜親手做靴子,果然精緻舒服更勝外頭的繡女所做。
林姜誇過一次好後,晴雯就更起勁了:在她看來,這是她極少能爲林院正做的事情了。
鳳姐兒與賈璉說起這事兒也全是感慨:“只看林院正肯給晴雯看病,就真是醫者仁心了——晴雯能有什麼好處與她呢?可見純是心地好。”
賈璉點頭:“這話很是。”又說起林如海來:“林姑父對我也不錯,處處願意指點,林院正是在姑父家裏長大的,定是受了姑父的薰陶。”
說完又笑:“倒是林院正的生父,林遊弈使脾氣不同些。”
別說不給薛家臉,連王子騰都直接抽回去。
說起這事兒鳳姐兒還有些擔憂:“唉你還說笑。我叔叔的脾氣,我可是知道的,受了氣再不肯嚥下的。以後他要出京往南邊去巡視各省海防,說不得就要給林家使絆子,這樑子豈不是卻來越深?以後只怕連我都不好見姑父一家子的。”
賈璉不着急:“你怕什麼呢,王家是王家,你是我賈家大房的二奶奶,這事兒姑父一家必是分得清的。”
甭管王子騰心裏多咽不下這口氣,林長洲還是按部就班地出京準備下海。今年爲了推進海運擴大化一事,已經耽誤了他很多時間了。
比起這在京城,他更喜歡無限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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