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作者:夾生的小米
江菱一時靜默。

  眼前的幾個人全都齊刷刷地望着她,宜嬪仍舊是那副冰涼涼的樣子,德嬪的目光大有深意,惠嬪幾次想要說話,都被身後的嬤嬤拉住了袖子,唯有一個榮嬪不爲所動,仍舊慢慢地捻着她的佛珠。

  宜嬪又嗤地一聲笑了,圍着江菱走了兩圈,指了指她道:“早先我還聽人說,她與貴主兒是一路的,蒙貴主兒照應頗多,你們瞧着,這像是照應頗多的樣子麼?怕不是被貴主兒推出來,做了擋箭牌罷。”隨後涼涼地望了抱琴一眼,似有些嗤笑的意味。

  抱琴低下頭,走到宜嬪身邊,跪了下來。

  “喲。”

  宜嬪又輕輕戳了戳抱琴的腦門,笑道:“可莫要跪我,宰相門前七品官,貴主兒的心腹大宮女,哪能跪我一個小小的嬪呢。倒是你方纔忠心護主,稱得上是個有骨氣的。罷了,我同你主子的恩怨,

  總不能讓你一個宮女受着,到外邊兒去領十板子,也就是了。”

  抱琴低着頭,有些生硬地說道:“這事兒是我一個人做的,與貴妃娘娘無關。”

  宜嬪輕輕嗤了一聲,又擡眼望了望德嬪,見德嬪亦是面色不渝,才挑起抱琴的下巴尖兒道:“我要做什麼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宮女來置喙。來人,帶出去教教規矩,也好教她知道,什麼叫賞罰分明。‘與貴妃娘娘無關’?怎麼,當我沒看到你和你主子的眉來眼去麼?貴主兒要是不發話,你一個小宮女吃了豹子膽了,敢摔了那碗藥?拖出去。”

  抱琴不知爲何,又有了些如釋重負的表情,低低道:“總算不辜負姑娘昔日之恩……”

  但還沒等她說完,便被兩個嬤嬤拖了出去,外面響起了十下打板子的聲音。

  宜嬪這才轉頭望着江菱,仍舊用那種涼涼的語氣說道:“如何?我替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總該有點兒表示罷?罷了,你先到那邊歇着去,我現在忙着呢,沒閒情料理你。帶過去。”

  隨後便有兩個大宮女強行扶着江菱,將她帶到一邊去了。

  宜嬪這才說道:“今兒咱們是爲了什麼來,你們大抵也能猜到一些。雖然平素咱們關係都不大好,但在貴主兒面前,這些平日的小恩小怨,也算不得什麼了。當日貴主兒在鳳藻宮裏的話,我可還牢牢地記着呢,敢欺到我的頭上——”她指了指自己,眼神變得比冰還冷,“便該想到今日的這齣戲。你們幾個還有什麼話說沒有?要是沒有,那便該提一提第二件事兒了。”

  德嬪仍舊是那副不渝的表情,榮嬪仍舊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半閉着眼睛,似乎一切都同她沒有什麼關係;倒是惠嬪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手,笑道:“真是漂亮。可惜啊,‘那件事’跟貴主兒沒有什麼干係,你貿然提出來,除了讓貴主兒‘受到驚嚇,心疾加重’之外,還能落到什麼好處?別忘了,她現在可是個重病人。”

  宜嬪臉色一冷:“你這樣好心?”

  惠嬪白了她一眼,道;“信不信由你。我雖然素日看你不順眼,但我看她更不順眼。我猜德——”她朝德嬪那邊望了一眼,笑了,“心裏的氣比你還要大呢。”

  “且歇一歇罷。”德嬪終於開口了,朝宜嬪望了一眼,冷然道,“你今日讓我們幾個過來,就是爲了設個套兒讓我鑽,我不傻,能看出來。可我要是不鑽,就要被裏面那位主子的套給箍死了。行,我鑽,今天這個惡人我來做,想要我做什麼,說罷。”

  宜嬪閒閒地撥了撥指甲,道:“我不過是閒的發慌,想找些樂子。至於想要你做些什麼,呵,我可不是裏面那位貴主兒,斷斷使喚不動你的。”

  德嬪氣道:“你——”

  宜嬪涼涼地說道:“我如何?難道還要親自教導你動手麼?”

  德嬪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此時抱琴已經打完了板子,正被嬤嬤們扶着在外面歇息。宜嬪指了指江菱,便又有兩個宮女走到她近旁,一左一右地看着她,似乎是怕她有什麼動作。江菱低着頭,捏着一個小白瓷杯,眼神有些驚異不定,但卻被很好地掩飾了。

  等到德嬪進了屋,宜嬪纔回過頭來,走到江菱身邊,笑吟吟道:“我瞧着你應該是個機靈的,否則不會在貴妃娘娘手底下活了這樣久。前些年她身邊可有不少聰明的宮女,可惜都被逐出宮去了,只留下那一個忠心耿耿的心腹。據聞你在榮國府裏住過小半年?應當見過老榮國公夫人罷?”

  她指的是賈母。

  江菱想起昔日在賈府的見聞,心裏隱隱又有些慍怒,生硬地說了一個字:“是。”

  宜嬪笑着點點頭,道:“好。既然你見過老榮國公夫人,那自然是再好也沒有了。我告訴你一個祕密,先前你重傷瀕死的時候,貴妃娘娘的親孃,也就是他們府裏的二太太,送了些藥材到我宮裏,想借着我的手除掉你。不過後來你的命倒是挺大,生生熬了過去。這是頭一遭兒。次一遭兒,我聽那位心腹大宮女——”宜嬪朝抱琴點了點下巴,“和半年前進來的兩位宮女說過一些話兒,你想不想聽一聽?”

  宜嬪在貴妃宮裏留着眼線,自然知道貴妃宮裏的一舉一動。

  抱琴的臉色倏然變了,掙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卻被嬤嬤按住了不能動。

  江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願聞其詳。”

  宜嬪往旁邊走了兩步,離江菱稍稍遠了一些,才道:“因着你命大,在我們手底下過了一遭兒,也安然無恙,那位老太太便動了第二個主意。當時那宮女說的是:‘老太太說了,不管如何,都要讓元春過了這一關。我這裏有三個主意:第一是趁着她重傷瀕死,讓元春過去瞧瞧她,在太皇太后跟前討個巧兒。要是她的傷好了,便下藥加重一些,一來二回,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第二個主意,她不是今年唯一一個留封的秀女麼?總有一日是要侍寢的。你且留意着,等到她侍寢的那一日,便將元春調換過去,再把藥給換了。’可惜啊,誰都沒想到,萬歲爺居然撤了所有的綠頭籤子。”

  江菱捏住手心,輕聲問道:“那第三個主意呢?”

  宜嬪轉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別急呀。我還有一件事兒想要問你呢。宮裏傳言,萬歲爺這種跟遣散後宮沒兩樣的舉動,是爲了一個什麼人。可這宮裏又沒有誰曾得到萬歲爺的青睞,連你這個伴駕熱河的,都被冷落了整整半年。我問你,萬歲爺在熱河,可曾有過什麼異樣的舉動?”

  江菱閉上眼睛,先前的那些疑慮和不解,都在一霎間煙消雲散了。

  但是那種隱隱約約的焦躁和恐懼,卻一點點地慢慢擴大,讓她更加無所適從。

  ——怎麼會這樣呢?

  她猜到康熙留自己下來,或許是打了別的主意,但是……

  怎麼會這樣呢?

  宜嬪瞥了她一眼,續道:“就當是我剛剛替你解圍的報酬罷。我老實同你說,這宮裏後位虛懸了整整十多年,後邊兒那兩位皇后,都僅僅只做了一日,其餘人在萬歲爺眼裏,多半便只是個死人。因此萬歲爺這樣的舉動,才惹得衆說紛紜,都在猜測這回可能要立後。”

  江菱沒有說話。

  有些事情說清楚了,反倒沒有了從前那樣焦躁和不安。

  其實如果非要說的話……江菱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正待說些什麼,忽然聽見裏面傳來砰地一聲,似乎有茶盞被摔到了地上,細細的碎瓷飛濺了一地。外面的聲音一霎間都平靜了下來,只聽見裏面傳來賈元春虛弱的聲音:“你、你說什麼?”

  德嬪的聲音亦從裏面傳了出來:“好叫貴主兒知道,這宮裏的一個小答應,剛有了四個月的身孕。本想滑胎小產,被我保下來了。”

  一霎間,滿室靜謐。

  四個月前,皇帝可還在熱河啊。

  宜嬪喫喫笑了兩聲,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惠嬪亦呵了一聲,對宜嬪道:“你這一手可真夠狠的。要是貴主兒因此‘激出病來’,德嬪可是兩罪並罰,徹底翻不了身了。”

  宜嬪斜她一眼:“但要是德嬪能證明貴主兒沒病,那兩罪並罰的,可就是貴主兒了。”

  惠嬪一噎,似乎是剛剛反應過來,看向宜嬪的眼神,也多了些不一樣的意味。旁邊有位嬤嬤走上前來,在惠嬪耳邊說了些話,惠嬪低低問了一句“此話當真”,也走進了屋子裏。

  裏面的人變成了三個,還有一個幾次試圖進去,但次次都被攔下來的抱琴。

  宜嬪在旁邊看了片刻,又搖頭道:“居然還有力氣往前衝,看來是打得輕了。來人,將她拘在自己屋裏,別放出來惹事兒。我跟她主子的事情,可還沒完呢。”言罷冷冷地笑了兩聲。

  隨後抱琴便被帶出去了,連帶着賈府裏出來的兩個丫鬟,也都被帶了出去。

  裏面再一次傳出了德嬪的聲音:“這事兒自然是真的。那答應本想要落胎,還一連落了好幾回,可惜都被我攔下來了。貴主兒雖然有心疾,但四個月前,可沒有半點病重的徵兆。這個治下不嚴之罪,怎麼着,也能落到貴主兒頭上罷?”

  緊接着,裏面又傳出了惠嬪的聲音:“貴主兒不用找了,這兩個月貴主兒忙着生病,恐怕已無暇顧及那幾個小答應了罷。這事兒在宮裏,還算是個機密,萬歲爺那裏不知道,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亦不知情。至於是如何瞞下來的——貴主兒你說呢?”這宮裏除了她們幾個,還有誰能藏住一個懷孕的小答應。

  裏面安靜了一瞬,緊接着傳出了重重的喘氣聲。

  “唉別呀——”是惠嬪的聲音,頗有些幸災樂禍,“貴主兒且別忙着暈倒,這事兒不拾掇清楚了,貴主兒暈上十次都沒有用。要說貴主兒這心疾,倒真是有意思,太醫來的時候能安然靜臥,聽到了這個消息又能在第一時候暈倒,但不知貴主兒這是什麼疾呀,隨心所欲的,我也想得一場呢。”

  裏面的德嬪又冷笑了一聲:“怕是唯有貴主兒一人,纔能有這種‘隨心所欲’的心疾罷。”

  於是裏面便不再說話了。宜嬪嗤笑了一聲,朝旁邊的大宮女點點頭,便有兩個嬤嬤、兩個太監走了出去。榮嬪停止了捻動佛珠,看向宜嬪,問道:“這便是你今日的計劃?”

  宜嬪笑吟吟道:“可精彩麼?”

  榮嬪輕輕吁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道:“確是精彩。但這同我沒有什麼關係。我回宮去了。”言罷起身欲走,又被兩個大宮女攔了下來。

  “別急。”宜嬪望着裏面,冷然道,“好戲還尚未開場呢。”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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