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第 154 章

作者:夾生的小米
賈璉嗤笑道:“確實有些不妥,但又有誰敢在貴妃跟前造次?別說是個吏部的郎官,即便是府裏的大老爺和二老爺,在貴妃跟前,也不敢說出半個不字。前日貴妃娘娘坐鎮,將大觀園給拆了一小半兒,裏面的林木花鳥,大都變賣了去,又解了一次燃眉之急。但這府裏的東西,還有多少可以變賣,又能再變賣多少回?再者,這府裏多半的東西,都給他們二房拾掇去了,我和大老爺在這府裏,算是個旁支,除非寶玉將爵位倒還給爺,否則這事兒,爺管不了,也沒地兒去管。”

  說到後來,又似乎有些怨怒。

  江菱沉默了半晌,才道:“沒想到貴妃回一次府,居然鬧出了那麼多的事兒。”

  賈璉冷笑道:“誰說不是呢。現在闔府上下的,都看着貴妃娘娘一個人。貴妃指東不敢往西,誰要敢忤逆了貴妃的意思,二房那位非得發飆不可。即便是平時唯唯諾諾的,都有可能在這時候被逮着錯處,狠狠地訓斥上一回。你要在府裏,應當看得清楚纔是。”

  江菱微垂下目光,喃喃地說道:“原來如此。”

  當初賈元春執意留在榮國府,除了自己病重之外,榮國府被徹查,應該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正如賈璉方纔所言,賈母過世之後,闔府上下弄得一團糟,賈元春剛好在這個時候,替代了賈母的職責,在外給榮國府撐腰,在內則坐鎮榮國府,穩住局面。由於賈元春自己是貴妃,不管是榮國府內還是府外,鮮少有當面削她顏面的,因此便造成了今日這種局面。

  江菱想了想,又問道:“那大姑娘的病,怎麼樣了?”

  賈璉又嗤笑了一聲,道:“我也想知道,貴妃到底病得怎麼樣了。天家開恩,遣了四五個太醫到榮國府,給貴妃娘娘診治,結果一個說貴妃病入膏肓,另一個說貴妃不過是風寒加重,還有一個說貴妃的藥應該加重三分,又有一個說,應該酌情減三分量,簡直不知道應該聽哪位的好。後來還是寶玉親自去請了一位民間的老郎中,纔將病情給定了下來。”

  不知怎麼的,江菱忽然想起,此前剛剛聽到過的“宜妃叫了個太醫進宮問話”。

  賈璉又道:“但我們那位姑奶奶,不知是否被二房灌了**湯,今兒一大早便拖着病體,又到大觀園去了。二房那位說,要分家是好事兒,剛好趁着貴妃和族長都在,把這家和賬目都給分了,省得日後麻煩。爺問過了,她們是要想在家裏佔個大頭,將有用的東西全都拆分過去,前兒還給王家寫了信,不過被我爹攔了幾日,現在應該發往金陵了。你說,接下來應該是個什麼章程?”

  現在賈璉反倒一反常態,問江菱是個什麼章程了。

  江菱低頭想了片刻,道:“小的想,二爺還是儘早同她們撇清干係爲好。”

  不管是賈元春前次妨礙公務,還是賈元春的病,都是一個相當不好的徵兆。

  不過……

  “爺原先也是這麼想的。”賈璉道,“但後來爺想過了,現在撇清干係,難免會便宜了她們。說不得,爺還得再合計合計,給寶玉再使個絆子,讓他一直賦閒在家裏,哪兒都去不了,纔是正理。你說,要是寶玉當真賦閒在家,薛寶釵和薛家,還能起什麼作用麼?”

  江菱怔了一下,下意識道:“薛家是皇商。”

  賈璉眼睛一下子亮了,拍了一下大腿道:“着啊!薛家是皇商,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都不如王家那樣根深蒂固。現在連王家都倒了,薛家哪裏還能保得住?你小子,機靈。”

  江菱垂下目光,沉默了許久。

  賈璉在夢境裏嘀嘀咕咕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早晨,江菱才送了他出去。

  昨天夜裏,賈璉其實又透露過不少信息,比如賈寶玉賦閒在家,又頻頻出錯,早已經被賈政請家法打了好幾回。但王夫人護犢子,每每賈政要打,都撲到跟前去攔着。雖然現在賈母不在了,但還有一個對王夫人言聽計從的賈元春哪。賈政試了幾回,都讓賈寶玉給躲了過去,當然是七竅生煙,寧可去教賈蘭描紅,都不願意再管他們了。

  連賈政都不管,榮國府自然更加唯二房太太們馬首是瞻。

  一開始趙姨娘和邢夫人還會指責兩句,等到了後來,趙姨娘縮頭縮腦,邢夫人閉口不談,王夫人大權獨攬,再加上一個賈元春作爲定海神針,一個薛寶釵從旁幫襯,居然算得上是安穩。

  但其他人的日子,便不大好過了。

  江菱在宮裏等了幾日,等到了親信嬤嬤們帶回來的消息。

  賈元春回榮國府,確實是給榮國府撐了腰,並且效果還不錯。吏部的官員到榮國府問過幾回,都被她擋了回去,沒問出什麼結果。至於沒有貴妃撐腰的王家和薛家,還有隔壁的寧國府,算是遭了大難。幾位主家的老爺和少爺接連被彈劾,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薛家還好,去年已經元氣大傷,今年挨的還少些;王家也還好,因爲已經被罷官,現在不過是罰了些從前的俸祿勉強還能熬得過去。唯有寧國府,因爲姓賈,府裏出的事兒又不比隔壁少,算是遭了大禍。

  老太爺真正出家做了道士,府裏男的削爵女的虢奪誥命,全都乾乾淨淨地變成了白身。

  榮國府將這些看在眼裏,難免有了些兔死狐悲之感。在府裏養病的賈元春,還有賦閒在家的賈政和賈寶玉,都心有慼慼焉。賈元春再一次藉着自己的身份,替榮國府擋住了不少事兒。

  等到十月,賈元春的病更加嚴重,連給他們撐腰都有點困難了。

  便在這時候,惠妃請旨,出宮探親。

  惠妃有把柄捏在賈元春手裏,這是宮裏不少人都知道的。先前惠妃頻頻針對賈貴妃,也是因爲這個緣故。賈元春出宮養病,惠妃留在她宮裏的那些眼線,全都變成了睜眼的瞎子,難免會心中不快。

  因此在這時候,惠妃請旨回府探親,剛剛好“路過”了榮國府。

  緊接着,她藉着探病的藉口,進到榮國府,看望賈元春。

  賈元春已經病得很重,不願意再見到外客。但惠妃這一次,是爲了賈元春出宮的,哪裏會善罷甘休,直接將屋裏的人全都遣到院子裏,單獨跟賈元春談話。薛寶釵想留下來,但留不住。

  外面烏泱泱地跪了一院子的人,都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片刻後,賈元春厲聲呵斥道:“出去!”便又連連地咳了幾回血,硬生生又把自己的病加重了兩分。

  但直到當天中午,惠妃才從賈元春屋裏走了出來。沒有人知道她們都說了些什麼。

  當天傍晚,賈元春的病情再次加重,賈寶玉不得不再次跑了一趟太醫院,將裏面能請的太醫都請了回來。太醫們診斷過之後,都一齊地下了結論:熬不了多久了,準備後事罷。

  彼時闔府上下痛哭失聲,將京城裏的名醫庸醫都請了個遍,不知問了多少個妙手回春的郎中,都說已經沒救了。不過有一位郎中偷偷告訴他們:“貴主子應該是被減了藥,否則病情不會反反覆覆,直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們查查原先的藥方子罷。”

  可當初的那些藥方子,接連換過三四個,經手的人數不勝數,買藥的管事媳婦兒,拿藥的店傢伙計,熬藥的燒火丫鬟,每個人都有可能犯了錯兒。賈政在追查,但沒有查出什麼結果。

  賈元春便只能在牀上一日日地熬着,數着天兒過日子。

  又過了兩天,吏部那邊終於清理完了案底,請旨查抄榮國府。

  這回奉旨抄家的,同樣是去年收拾過榮國府的幾個官員,駕輕就熟,順帶將闔府上下都抄了個底兒掉。由於前段時間,賈元春在拆分大觀園的時候,長房和二房的賬目已經分開,現在雖然還住在一起,但明顯已經分過家了,抄家的官員便有些爲難:到底應該抄哪一家爲好。賈元春雖然病重,但還是出來攔了一回,卻沒攔住。

  這一次的聖旨,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嚴厲,將榮國府二三十年來積累的案底,一件件地寫在了聖旨上,白紙黑字,還附帶着兩大箱子的證據,連賈政和賈寶玉都回天乏術了。

  在聖旨的末尾,又添了賈元春的一條罪狀:身爲貴妃卻試圖妨礙公務,貶爲庶妃;半年前插手太醫院之內務,再貶一級,爲嬪;又半年前,試圖與其母行巫蠱之禍,再貶兩級,爲常在,杖責四十,打入冷宮;十年前推波助瀾,攪風攪雨,罪不容恕,貶爲庶人,發往熱河,不日即前行。

  這封聖旨一出,整個榮國府的人都呆住了。

  緊接着內務府又來人,收回貴妃的朝服冊寶,當着他們的面,一件件地燒掉了。

  王夫人初聞這等晴天霹靂,當場便暈厥了過去,被薛寶釵和李紈扶持到了屋裏。內務府燒掉冊寶之後,又給賈元春請了兩個太醫來,並道:“可別沒等到熱河,便喪命了。”

  但彼時人已經病入膏肓,多請兩個太醫,也不過是吊命而已。

  一場巨大的風暴尚未平息,又有一場風暴席捲了榮國府。

  榮國府上下一併削爵、罷官、虢奪誥命,與隔壁的寧國府一模一樣。

  第二天,王夫人慢悠悠地醒了過來,整個人木呆呆的,眼睛無神,在屋裏枯坐了一整日。她慣用的那些木魚和佛經等等,倒是都給她留着,但現在闔府上下都被查抄,連帶着爵位都削掉了,即便有木魚有佛經,又有什麼用處?

  王夫人枯坐了整整一天,又枯坐了整整一夜,等到第三天早晨,才披頭散髮地來到賈元春屋裏。當時賈元春已經昏睡過去,薛寶釵在跟前伺候着,抱琴跪在牀前只是哭,王夫人將抱琴叫起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獰聲問道:“你還能回宮麼?”

  抱琴的身份是宮女,賈元春雖然被貶謫,但似乎沒有牽連到她。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王夫人又咬咬牙道:“你進宮去跟惠妃娘娘說,宮裏的那位皇貴妃,從前是我們府裏的丫鬟。”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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