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林知的想法很簡單。他覺得他娘跟他一樣,癥結不是在於男人喜歡男人,而是在於被一個男人破壞了感情。如果當年破壞感情的是個女人,也同樣值得厭恨。
雖然算起來他們兩人才在一起沒多久,但林知很想把這人帶回家去得到他孃的認同,以免她還什麼都不知道,抱着讓他成親生子的希望。
他知道這次回家坦白,他娘肯定還是會因爲當年的事暫時無法接受楚然,但只要讓她瞭解到他是真的很愛楚然,她應該就不會再阻攔他。因爲她也是這樣深愛過一個人,能懂他的感受。
所以當姜初亭問他時,他十分堅定點頭,然後面露期待:“我當然確定,你……願意嗎?”
雖然姜初亭當初跟林惜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女人天生心細敏感,難免會察覺出他是誰。不用想都知道,林惜是絕不可能讓他跟自己兒子在一起的。
介時,他要面對的不止是林知被欺瞞的憤怒,還有林惜的火上澆油,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姜初亭此前根本沒料到林知會突然提出這個,太直接拒絕也不好,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林知,你娘知道你喜歡男人嗎?”
林知表現得非常樂觀,“還不知道,不過等我告訴她她就知道了。她對我一向很好,我喜歡的她也不會討厭的。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能接受的。”
姜初亭暗暗嘆息,給再多的時間,林惜也不可能接受的。但是已經跟林知在一起,早晚都要面對這一天的。
姜初亭並沒有馬上答應,“讓我再考慮一下好嗎?”
林知聞言雖然有點失望,但也能理解他,爽快點頭:“當然好。”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會護着你的。”
姜初亭彎了彎嘴角,林知鬆手,將他擁進懷裏,親了親他耳朵。
過了兩天,谷中又來了新的客人,是喬尋。
喬尋笑容滿面同他們打招呼,嗓音柔緩道:“我母親身體不適,我是來找谷主求藥的,真是巧啊,二位也在這裏。”
他客客氣氣的跟之前並無不同,林知也笑了笑:“是很巧,不過喬莊主面上雖然笑着,但怎麼瞧着像是要來找我們麻煩的呢?”
喬尋忙道:“林兄弟說笑了,我們之間無仇無怨,爲何要找你們麻煩?我真的只是來求藥的。你們呢,爲何來此處?”
真會演,其實心裏快恨毒他們了吧。
他們帶謝真離開的時候,喬尋沒派人跟蹤,他還奇怪呢,過了兩天,他才無意間察覺謝真身上有千里香,這種香氣被塗上後本人很難發現,謝真根本就不知情,要不是林知此前打算用,聞過幾次,還真分辨不出來。
謝真身上的千里香效用異常持久,幾天都沒散,洗澡了也沒有用,看來是塗抹了不少,喬尋應該就是打算用這種方式來追蹤。
剛好林知那裏也有一瓶千里香,塗過一次後再塗一次,就能化解香氣了。
他斷掉了喬尋找人的捷徑,喬尋還這樣和顏悅色,隱忍力倒是不錯。
林知很隨意地道:“路過,想來這裏玩一玩,就來了。”
“原來如此。”喬尋又看了他身側的眼姜初亭,忽爾感嘆道:“真是羨慕你們兩位,感情甚篤,時時刻刻都能在一起,我就不行了……也不知阿真現在到了哪裏,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沒人在身邊陪着,肯定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姜初亭神色淡淡看着他,看來他還不知道謝真已經有孩子了,這樣也好。
林知直言道:“喬莊主,勉強人家是不會幸福的,我勸你還是儘早放棄吧。”
喬尋挑了挑眉尖,只當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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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懂,回望他,笑容頗有深意,聲音愈發柔和了:“林兄弟說的是,我的遺憾已經無法彌補,希望你們兩位一定要好好的,要繼續相守,什麼情況下都不要放棄。畢竟,世間難得有情人。”說到後面還伸手輕拍了拍林知的肩膀,最後又瞥了眼姜初亭,帶着僕人繞開他們,錯身離開後,笑容幾乎是於瞬息間消失,眼神變得陰沉起來。
林知轉過頭去看他離開的背影,腦海裏突然想起一件事,喬尋跟迷月谷谷主有交情,飛歌從迷月谷離開後正好出現在長柳莊……怎麼越來越覺得事情有點古怪。
這天下午,秦業竟然破天荒地的沒有窩在自己屋子裏,而是主動邀請林知跟姜初亭去參觀他親自打理的那片藥園。
林知感到納悶,“不是說是禁地嗎?爲什麼會要我跟你去看?我們有這麼大面子?”
“先去看看再說。”姜初亭也想不明白,但有一點很明確,要他們去恐怕不是單純的參觀那麼簡單。
兩人如約而至,秦業帶着他們進去,在門口的守衛們都自覺地讓開。
秦業應該才從煉藥房裏出來,身上仍然是一件灰撲撲的衣服,頭髮亂糟糟,滿身的藥味汗味夾雜在一起,好似從上次見面,他就沒打理過自己。
不過這樣不講究的他,倒是把藥田整理的非常好。
秦業一邊走一邊給他們介紹各種藥材的名稱和藥性。姜初亭和林知雖然都不通醫術,但也知道他這裏都是在外面千金難求的珍稀好藥材。
姜初亭餘光一掃,突然頓住,他看到了右前方生長着一大片瞧着非常眼熟的東西。
林知也看到了:“那不是望仙草嗎?”
秦業目光閃動,看着他們道:“你們認識?對,那就是望仙草,作用大着呢。”
三人一同沿着狹窄的小道走過去,姜初亭盯着這一片幾乎一眼望不盡的望仙草,忍不住問道:“都說這望仙草所需生長環境極爲苛刻,秦谷主是如何能種活了這麼大一片?”
秦業還沒說話,他已經察覺了這裏的不同,低眸細看,土壤顏色和外面的有些不一樣,要更加深些。
林知蹲下身,用手指攆了一小撮土,“這土……”
秦業笑呵呵道:“看出來了吧,這就是祕訣,說起來,這還是你祖母的功勞。”
林知拍了拍手,訝異道:“我祖母?”
秦業一張臉髒兮兮,眸子裏卻有神采,“是啊,這可是蓬萊仙島的土,是你祖母當年親自帶人出海找到了蓬萊島,想辦法從島上挖了仙土,不遠萬里保存好了帶回來交給我的,這才讓原本難求的藥草可以種活。這可真是偉大的壯舉!”
蓬萊島?林宣竟然成功去過蓬萊島?姜初亭暗驚,林知也驚愕無比,他在林家生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未聽過這件事。
不過也是,他祖母一向如此,做什麼事都不會向他樁樁件件說明。
提起林宣,秦業語氣中總是不乏讚歎:“林宣真的是一個有膽識有魄力的女人,只可惜因爲身體原因去得太早,不然肯定還會大有一番作爲。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又看向林知,“其實你們林家這些年一直對我們迷月谷多有資助,許多藥材丹藥都是通過林家的渠道出售,是密不可分的合作關係。你祖母離世後,你娘也是按照她的遺願辦事,這些年給了我許多助力。”
林知瞳眸驟然一縮,“是嗎?”
林宣在時,林家的一切事物都由她本人掌控,身體虛弱實在需要休養時,也會交給幾名親信,而不是林惜或者林知。林知身爲林家的少爺,也只有生意上的一些歷練,而其它的事他一概不知,林宣也不會讓他知道。而林惜,以前最常做的事就是看着雲子闕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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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呆流淚,從接手林家,也沒什麼變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好多事都安排讓林宣留下的人去辦,雖然有實權,但其實也就頂了個家主的名號而已。
所以秦業這麼說,林知很意外,他只以爲祖母以前找迷月谷求藥了,不知道雙方還有合作。他也從未聽他娘說起過。
姜初亭略一沉吟,又微笑問道:“那這樣說,能讓這些珍稀藥材大片存活的也只有秦谷主你一個人了?”
秦業點點頭:“不是我自大,確實是的。種植這些藥材,不僅是要土壤好,而且還需要有照料的能力,否則你就是時時刻刻不合眼地盯着,那也是沒戲。”
此話一出,姜初亭和林知非常有默契地對了個眼神。
林知小時候就是因爲誤闖了一片藥園被提刀追趕,他此前還說裏面有許多望仙草,姜初亭還以爲他是記錯了。
可是如今看來,林知當初沒有看錯,確實是有的。
說不準就是跟迷月谷和林家有直接關係。只不過當時看守的人不認識林知這個小少爺才追趕他。後面藥園就被處理了,成了一片荒地。
而且,姜初亭還想到了一件事,林宣當初逼他吞下去的那顆藥丸就含有望仙草的成分,既然林家跟迷月谷一直有聯繫,那麼極大的可能就是那顆藥丸是出自秦業手裏。
他現在萬分懷疑,秦業跟林宣恐怕不只是合作這麼簡單,他們在計劃幹什麼,而且還通過林惜延續下來了。
難道……要拿人試藥的其實根本就是林宣?這種草菅人命,特別是男人的命,絕對是她的行事風格。
只是他當時開始調查的時候,得知受害人發病於四月前,就理所應當就把早已經去世的林宣排除在外了,都沒想過她就算死了,也還能繼續借由林家的手繼續按照她的意志來做事,禍害世人。
而且就目前所知,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林宣當時不殺他,就是爲了拿他試藥。他跟那些受害的小倌兒服下的應該是相似的丹藥,只不過每個人身體不一樣,反應也不一樣,他較爲幸運,才一直沒有發病。
如果這些推測都是真的,那麼林宣不惜一切人力物力財力,就算死了都要繼續跟秦業合作,讓人試藥究竟是爲了什麼?
姜初亭正思緒飛轉,一擡眸,卻發現秦業正用意味深長的目光跟林知對視。林知停頓片刻,僵硬地將視線移開。
姜初亭心中的預感越來越不好。
這天晚上回去,林知明顯有心事,坐在牀邊出神了許久,如果不是姜初亭喚他,他還不會回神。不過之後就如同往常一樣了,牽他坐在身旁,說笑聊天。
隔天,秦業那邊終於有動靜了,天微微亮就帶人離開了迷月谷,去了他們先前的住過的那個小鎮上。
迷月谷的人武力都不強,姜初亭和林知一路跟蹤,那些人行色匆匆好像都沒有發現。
他們最後進了一處偏僻的宅院,姜初亭和林知直接翻牆而入,兩人身形隱在院門口。
不多時,就聽到裏面秦業說道:“又抓來這麼多,唉,師妹可真是造孽啊。把藥都分開他們,一人一粒,等好起來了就讓他們趕緊走。”
果然是按照意料中的發展,所有一切的源頭都安排在秦谷主那個逝去的師妹身上,而秦谷主成了努力挽回的人。
今天跟來這裏聽到這些,應該也是他們算計好的。姜初亭靜默片刻,望向林知。
林知半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且他似乎因爲有點走神,腳下一動,腳踩到了東西,發出了異響。
“誰在那裏!”
姜初亭和林知想避走也來得及,但林知站着一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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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姜初亭也只好陪着他留下來。
秦業很快帶人出來了,看到他們兩個,表情略有驚訝,“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裏?”
林知走近了一步,湛黑的眸子直視他道:“一大早見谷主匆匆忙忙,所以就直接跟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秦谷主方纔要給誰喂藥?”
秦業道:“就是一些病人,怎麼了?”
“病人麼?”林知自發地往裏面走,旁人攔他沒攔住,他道:“我聽到谷主感嘆什麼師妹造的孽,那麼這些病人可是跟你的師妹有關係?”
秦業:“這……”
林知說話間已經走進院內,再次不顧阻攔,伸手推開了屋子的大門。裏邊關着六七個被蒙着眼的年輕男人,雖然看不全容貌,但基本能看出長得不錯。他們或坐或臥,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都不安地循聲側過頭來,彷彿連空氣都瞬間緊繃起來。
林知哂然笑了一聲,轉向臉色複雜的秦業,咄咄逼人,“秦谷主,他們真的是病人嗎?要不要我找他們一一問問看,都是因爲什麼原因被請來這裏的?”
姜初亭看着這樣的林知,脣動了動沒插嘴。以林知衝動的脾氣,這種反應也在情理之中,但又說不上來的奇怪。
秦業訕訕,看看林知,又看看姜初亭,過了會兒才認命了似地嘆了口氣,道:“確實不是病人,他們來這裏也是有些不得已原因的……二位請隨我來,我告訴你們是怎麼回事。”
林知彷彿強忍着什麼,死死盯着他,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抓着姜初亭的手,率先出去了。
到了外院,秦業跟他們面對面站着,幽幽嘆了嘆,纔開始道:“其實,這些人都是不同地方里的青樓小倌兒,因爲被人在食物裏投了藥,生了怪病,此事還要從我的一個師妹說起,當年,她……”
接下來的話,就跟林知當時分析的幾乎一致。
林知卻沒有因此得意,反而臉色有些難看,道:“所以說,害這些人的始作俑者已經不在世上了?我們可是一路查着這件事來到迷月谷的,秦谷主說的可有半句虛假?”
秦業道:“原來你們一直在查?嗨,這事的確是我師妹不對,瘋瘋癲癲犯下大錯,但是逝者已矣,再追究也沒意義了。你們放心,她害的那些人,我都會盡力想辦法救治善後的,一定會給每個人一個交代。”
看來果然被猜中了,從飛歌開始弄這麼一出,就是爲了讓他們不要再查下去了。姜初亭仍舊保持沉默,他知道此時不需要他說話。
林知緊抿着了一下脣,纔對秦業道:“那就好,我會派人盯着這邊。如若秦谷主說話不算話,那麼倒時我定會將此事公諸於衆。”
秦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呵呵:“放心放心,一定。哦,對了,如果你們以後遇到有反常腹痛之人,歡迎告訴我們,我會安排人處理。”
林知不再多言,彷彿再多呆片刻都不耐,拉着姜初亭,就這樣離開了。
秦業眯着眼目送他們離開後,喬尋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站在他身邊,皮笑肉不笑,“爲難你了秦谷主,就是因爲他是林家的小子,還得陪着演一場戲。”
秦業嘿然一笑道:“確實挺麻煩,浪費我的時間,查誰不好,查到自己家頭上。要讓他不要繼續查,還不能讓他知曉其中真相,也只能這樣提醒了。”
喬尋嗤笑道:“林宣之後林家再無人了,林惜耽於情愛,毫無建樹,林知就是個不理家事的小少爺,我看,林家怕是要沒落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林家再不濟,也夠我們仰仗了,當然了,前提是林家小子不要再試圖把自己家往火坑裏推。否則,不僅林家,你,我,還有那個……都得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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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秦業想了想,又道:“我覺得林知一定是猜到了事情可能跟他自己家裏有關了,所以想盡快結束這件事,算他還有幾分機靈。正好,也不用我再多費勁兒了。不過這小子竟然跟他爹一樣,也是喜歡男人,就不怕把林惜給氣死,哈哈。”
喬尋呵呵冷笑:“是喜歡男人,林惜要氣死不說,雲子闕怕是要氣得活過來。”
秦業感到奇怪,“哦?怎麼說?”
喬尋語出驚人:“因爲,林知跟他爹,喜歡的是同一個男人。”
今夏當時嚷嚷出來的那句話,林知沒注意聽,喬尋在旁倒是聽進去了。
其實當時他也並未過多在意,只是他們將謝真帶走之後,他滿心仇恨,怒意翻騰不止,決意也給他們製造點絆子,才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易容,九重……
其實只要琢磨琢磨,能容易破解其中深意。
九重,應該是九重天。易容,就是字面意思,那天他劍法超羣,打敗了秦玉書,絕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綜合起來,符合條件的人選就浮出水面了。
——來自九重天,劍術高超,又不方便以真面目見人,還有可能和林知接觸上的人,還能有誰?
重點是,喬尋發現林知應該是不知情的。這就有點意思了。
喬尋眸中陰霾,負在身後的手用力收緊,指關節發出一聲輕響,冷笑着咬牙切齒道:“這兩個人壞我好事,就別怪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行至鎮上的街頭,過了許久,林知長長舒了一口氣,兩人在一棵樹下站立,林知笑着望向姜初亭,露出尖尖虎牙,“不管怎麼樣,事情也算解決了。總算是了卻了你的一樁心事。”
姜初亭頓了頓纔不動聲色問:“林知,你真的覺得解決了嗎?”
林知認真點點頭,“跟我之前猜得一模一樣啊。秦谷主能善後是再好不過了,我們耗費了這長時間,能做的都做了,不如就此罷手吧。”見他不語,林知忐忑問:“楚然,難道你覺得還有什麼疑點?”
姜初亭聽他這麼問,哽了一下才微笑道:“也……沒有。只是從我們重逢開始查到現在,事情突然就這麼查清楚了,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姜初亭哪裏不知道林知從參觀了藥園之後,就開始有點反常。他大概知道是什麼原因的,只不過心疼正悄悄掩藏不安的他,纔不說破。
“都累了這麼長時間了,我們就徹底放下這件事好不好?解決了就別疑心了。”林知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迅速轉開話題,“楚然,之前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好了沒有?”牽他衣袖晃了晃,將語調放得非常溫軟,央求道:“陪我一起回家吧,我真的想回去了,陪我,陪我。”
姜初亭凝視他的臉,心緒好一陣暗涌不定,喉中艱澀,沉吟良久,道:“好,我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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