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_130
“你怎麼了?”一道清潤深沉的聲音響起,喚了一下申令禕。
“你……怎麼醒了?”申令禕慢慢地看清了身旁躺着的人,臉色平靜,目光清炯,不像是睡醒了,倒像是沒睡着過似的。
“醒了。”謝允說道。
“嗯,天還早,夫君再睡會吧。”申令禕打了個哈欠,找過來一件外衫,披着下了榻。
謝允往她去的方向睨了一眼,見她去了耳房,不多時有一陣洗漱的聲音傳來。
申令禕梳洗後,又在了鏡臺前,由一直伺候她的那個貼身婆子,替她綰髮,她那一頭烏亮的青絲,在那婆子的手上,靈巧地綰好,又用一隻簪子別住。
透過隔開寢房和裏間的這道香雲紗帷幔看去,謝允看見她白玉般的側顏,纖長濃密的羽睫半垂,在試配那對耳鐺。
很美,謝允道。他被眼前的這一幕傾倒,竟迷迷糊糊地赤腳下榻走去。
他擡手掀開那道香雲紗,愣愣地站在那裏,看着梳妝了一半的申令禕,喉結滾了下。
“額……二爺,您醒了,奴婢這就喚人預備熱水。”春娘先是怔了一下,見謝允衣裳右衽襟微開,顯然是剛睡醒,未更衣就出來了。
春娘忙放下犀牛角梳,行禮退身出去了。
申令禕脣瓣微張,目露意外地望着謝允,說道:“夫君,你醒了,我這就叫人送水來。”
其實幾乎每日謝允都比自己醒得早,但是他向來不會在外人面前以裏衣示人,如今這是怎麼?
“禕兒,我昨晚夢魘了。”謝允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將她緊緊摟在胸膛裏。
申令禕聽着他胸膛裏的呼吸,感受到了來自於他內心深處的不安。
這很不像謝允,謝允不說別的,其實膽子是異於常人的。
他敢在遇到刺客前以身擋劍,他敢在宮變時參與進去。申令禕不明白了,究竟是什麼樣的夢境足以令謝允感到害怕。
謝允摟着她,低頭嗅了一嗅她的頭髮,然後又側首和她交頸廝磨。喘息裏,有着憂慮。
“夫君,你做了何夢,可否說與我聽聽?”依靠在謝允的懷裏,問道。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謝允悽聲說道。
申令禕羽睫顫了顫,握緊了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凝視着他說道:“我愛你。”
謝允擡起眼簾,灰敗的眸子裏漸漸散發出點點光亮,他說道:“你說了什麼呀。”
“我愛你的,夫君。”申令禕甜甜一笑,站了起身。
謝允激動興奮,情不自禁地又握住了她的手,說了一句:“禕兒記住,勿欺於我。”
夢境裏,他夢到申令禕雖然對他客氣周到,溫順體貼。但是臉孔始終是冷若冰霜的,像是在看一樣擺設。
“嗯。”申令禕點點頭,自己沒有哄騙他,自己對這個男人肯定有着跟別人男子不同的情愫。愛是肯定愛的,只是程度較之前不同。
謝允目光落下,看着申令禕上了一層胭脂的脣瓣,張嘴含住,旋即閉上眼睛,吻了上去。
申令禕閉着眼睛,心裏默默數着時間,見差不多了,便從他的口中卷出了舌頭。
謝允意猶未盡地望着她。
申令禕臉上掠過一抹笑意,壓着聲音說道:“二爺,外間還有人呢,”
謝允笑道:“我竟一時忘了,”隨即又環着她的柳腰不放,大有膩歪膩歪下去的勁頭。
申令禕嚴肅道:“夫君,梳洗吧,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說完,她又放溫柔了聲音說道:“夫君,你先去梳洗,我妝還未好。”
說完,她要喚春娘和侍書進來。
謝允扭過了她的肩,制止道:“不用她們來了,我來。”
申令禕噘嘴,道:“夫君,別開玩笑了。”
說句實話,今日是她第一次在京城同一天見這麼多人家的夫人,她到底年輕了些,這簪環衣履的搭配,都是很講究的。
豈容謝允玩笑?
謝允推她坐下,問道:“我瞧你已經不是好了嗎?剛纔在猶豫不決什麼?”
“我在想,是用這對耳鐺,還是這對?”申令禕蹙起一雙好看的娥眉,遲疑不定道。
“不都很好看嗎?”謝允拿起來,在她粉白粉白的上,比了下。這兩對耳環都是雨滴翡翠,只不過一雙清綠通透,一雙墨綠深沉。
比了一下,謝允說道:“這隻更趁你。”
申令禕苦惱,說道:“我也知道這隻趁我。”
謝允不解:“夫人糾結什麼?”
“這個顏色,會不會顯得……總之,就是沒有那麼成熟穩重……”
申令禕看着躺在手心裏的清綠翡翠,緩緩說道。
謝允輕笑了一聲,說道:“自己喜歡就好,不用管別人。”
申令禕垂眸,默默不語。
“爲夫給你帶上。”謝允說道。
申令禕微硬着玉頸,由謝允動手,將金鉤穿過耳洞。耳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怕謝允扎到了自己。
所幸,謝允雖爲男子,卻還算心思細膩,並沒有弄疼了她。戴好後,申令禕朝她盈盈一笑。
這一下,謝允心肝盪漾了起來,申令禕實在是太美了,一顰一笑間,若流風之迴雪。
申令禕款步去了側間,看來是挑選衣衫去了。這時,外間丫鬟也來稟,說道:“二奶奶,水來了。”
謝允令她放下就可,自己巴巴地跟去了裏間。
申令禕脫了外衫,只着裏衣,見他進來,不由得問道:“夫君,怎還不去梳洗?”
謝允走過來,站在她背後,低聲問道:“你昨天怎麼睡了這麼早?”
昨天她也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着的了,但是她記得,自己那時候,並不想和謝允做點什麼。
“昨天比較累,故睡得早了。”說完,申令禕回首問道:“夫君幾時睡得?”
謝允沉默了一瞬,半晌,才慢慢說道:“昨天我魘着了。”
“我曉得了,今天我讓下人給你煮碗安神助眠的湯喝吧。”
謝允擺擺手,道:“不用。”
說着,他關上了隔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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