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大有深意
賈母瞪了他一眼,道:“如今家裏的管事被你一鍋端了,以後怎麼辦?”
賈琮知道她的意思,笑道:“這有何難,我舉薦幾個,招財、招寶並他們媳婦,是府里老人,服侍我倒也老實,提起來當管事罷。
另外我的小廝旺財,勤勤懇懇,也當個管事罷。其他的老太太看着安排便是,這年頭三隻腳的羊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多的是。”
賈母笑着點點頭,十分滿意,賈琮還算懂事,沒有大包大攬。
“既如此,你就忙你外邊的事去罷。我和太太、鳳哥兒商量一下再定。”
王夫人、鳳姐兒忙道:“但憑老太太吩咐。”
賈琮點頭道:“琮告退。”
出來回到榮禧堂,見掌兵千戶喬尹正候着。
“喬千戶,本案涉及人數甚多,有賈家族人、也有管事下人,回去讓周威給我嚴加審訊,不管牽扯到誰,務必給我一網打盡,人贓俱獲。再送順天府,讓他們從嚴懲處。”
“是,大人。”喬尹忙拱手道。
“若涉及榮國府的兩位老爺……”
賈琮略一遲疑,賈政應該沒問題,賈赦定然脫不了干係。
只是這時代父子幾乎是一體,老子出了問題,兒子定要背鍋,故賈琮雖恨不得親手弄死他,也只得先保下來再說,免得被政敵藉機打擊。
喬尹辦老了差事的,哪會不懂這些關節,忙笑道:“大人過慮了,兩位老爺身份高貴,德劭望重,端方清正,不愁銀錢,怎會牽扯到這些腌臢事裏?
定然是下人畏懼刑罰、胡亂攀咬,或打着老爺們的旗號招搖撞騙。大人放心,卑職定會仔細甄別,不使老爺們清名蒙塵。”
賈琮滿意地點點頭,錦衣衛千戶個個都是人精,和他們說話不費勁。
“另外,若有人攀咬我二嫂子……”
“這等反咬主子的刁奴,卑職等見得多了,豈會受他們的矇騙?大人放心,定不讓人污了二奶奶名節。”
喬尹心中暗想,素聞寧府秦氏、榮府王氏兩位少奶奶風姿綽約、蕩人心魄,豔冠神京各豪門府邸,乃是少婦中的極品。
大人不提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大奶奶,單提二奶奶,此言大有深意,我可要好生領會。
賈琮還不知道自己的“深意”已被人揣摩在心,點頭道:“伱們都是個中好手,我就不多言了。
抄出來的贓款,你們自取兩萬,分給司內的兄弟,就當我賞你們的跑腿銀子。”
喬尹忙拱手道:“弟兄們能給大人效力,無不感到榮光振奮,區區小事,怎敢領大人厚賞。”
賈琮擺手道:“公是公,私是私。你們替我清理門戶,落幾個辛苦錢也是應該。不必多言,照此辦理。”
“是。卑職替弟兄們謝大人恩賞。”喬尹躬身道。
大戶人家的爺們就是不一樣,出手闊綽,不像前幾個鎮撫使,一個比一個摳,被人弄死也活該。
東西兩府兵荒馬亂忙了一宿,賈琮也沒理會,自去歇息,張元霸帶人守在榮禧堂門口,等閒小事也沒人敢來打擾他。
比如,賈家京中幾房族老賈代儒、賈代修、賈代作、賈代儉、賈代儀等齊來求見老太太,在儀門外便被賈琮的親兵擋駕,只扔下一句話,就將這些人趕走。
“三爺有令,今兒老太太疲乏了,誰都不見。要求情的,我送你們去南鎮撫司衙門求情,老太太不管國法刑獄!”
衆老頭嚇得夠嗆,錦衣衛是什麼地方,他們寧死也不敢進去,幾個灰孫子輩兒的不肖子弟,沒了就沒了罷,忙逃也似的跑了。
再如,賈蓉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正和尤二姐、尤三姐兩個姨娘頑的高興,忽聽緹騎上門拿人,嚇得屁滾尿流跑出來。
見是捉拿賴二等幾個管家,鬆了口氣,問清了緣由,忙到西府求見賈琮。
幾個奴才的生死他不關心,他只關心抄出來的家財怎麼處置,別像遼東莊子那般,又被“代管”了罷。
在榮禧堂門口便被攔住,張元霸居高臨下瞟了他一眼,甕聲甕氣地道:“蓉大爺請回罷,三爺歇息了,不見任何人。”
賈蓉看了看他手裏比自己頭還大的銅錘,陪笑道:“元霸大哥,小弟怎麼敢打攪三叔歇息,只想問問賴二那起子混賬家裏的贓款贓物,怎麼處置?按說都是從東府偷竊的東西……”
張元霸哪和他囉嗦,銅錘一揮,不耐煩地道:“家去等着,三爺自有主張。”
“是是是。”賈蓉無奈,想去求見老太太也見不到,只得悻悻而去。
心頭暗想,明兒叫可卿來打聽,定有迴音。
那邊邢夫人聽說這邊管事們大換血,忙急匆匆過來見賈琮,想替王善保等幾個心腹下人謀些差事,想着好歹是嫡母,琮哥兒多少要給幾分體面。
不料也在榮禧堂被攔着,不許進。
“你們真是反了天了,竟敢攔我?把琮哥兒叫出來,我倒要問問,這是什麼規矩!”邢夫人吃了個閉門羹,怒道。
張元霸知道邢夫人身份不同,只得叫人進去通報,不多時,晴雯出來了。
張元霸深知晴雯的分量,忙換了一張臉,笑道:“姑娘,大太太來了,三爺的意思?”
晴雯瞥了邢夫人一眼,冷笑道:“三爺說了,公務繁忙,誰都不見,大太太若有事,趕明兒自去尋老太太主張,他沒工夫。”說完拂袖而去。
得了!張元霸轉過身來,又變成石頭人的樣子,眼睛一瞪,道:“大太太請回,軍令如山,標下不敢有違。”
“你!”邢夫人沒想到自己身爲大太太,連在府裏都落個沒臉,只得帶人恨恨而去。
次日一早,賈琮便前往南司。一進內堂,衆千戶便來回事。
“稟大人,昨晚兄弟們沒閤眼忙了一宿,共抓獲案犯93人。”喬尹忙上前稟報。
“怎麼比名單上多了好些?”
“因在審訊中,不少人又供出了尚未記錄在案的同謀共犯。”周威忙道,這可是他的功勞。
“嗯,諸位辛苦了。”賈琮道。
“爲大人效力,我等萬死不辭,這點小事,值什麼?
如今大人就是我等的主心骨、頂樑柱,弟兄們無不誓死扶保大人青雲直上,咱也跟着雞犬升天。”衆人笑道。
賈琮笑道:“我與諸位弟兄榮辱與共、生死相依,有我一口喫的,就有弟兄們半口。”
溫振道:“大人,昨晚趙侍郎、陸侍郎、楊侍郎等舊黨大員都派人看望了在押犯官,問什麼時候能出獄。”
“你怎麼說的。”
“卑職回答,本司將將重建,人手不足,衆犯官的案情又複雜,牽連甚廣,還需時日細細覈查。
本司定會秉公而斷,絕不會冤枉了清官忠臣。請他們耐心等着。”溫振道。
“嗯,很好。在咱南司的事兒沒理清之前,這幾個犯官不許放了,免得舊黨那些人過河拆橋。”賈琮道。
“大人放心,我等明白。”衆人拱手道。
賈琮略一沉吟,道:“本官還有一事要請教各位。此事過後,若真的放了這羣犯官,日後又被查明這些人罪惡滔天,那咱南司……”
周威笑道:“大人勿憂。案子是北司辦的,咱只是接手覈查罷了。
只需找出案卷錯漏之處,奏明陛下,言涉案卷宗前後矛盾、查無實據、屈打成招等,因證據不足,且南司初復,無力覈查,擬疑罪從無,暫釋其歸家,容後再查。”
溫振拱手笑道:“周老弟不愧刑獄高手,這番判斷四平八穩,左右逢源,預留地步。
若日後有人翻舊賬,罪在北司調查不清,案卷不明,與我等無干。若舊黨但敢反水,咱握着這些人的罪證,隨時可以將其抓捕歸案。妙,妙。”
衆人都笑着點頭,若這點手段都沒有,天下官員還會怕錦衣衛?
從與舊黨達成協議的第一天起,賈琮就沒打算信守諾言,自己既然選擇倒向新黨,就已經與舊黨勢不兩立,暫時的合作不過是各取所需,自然要留點首尾。
周威微笑道:“咱錦衣衛要入人之罪,易如反掌,若要替人開脫,那也是探囊取物。”
賈琮哈哈一笑,道:“好!有諸位在,本官可以高枕無憂矣。”
“願爲大人效死。”衆人一齊躬身道。
“周威,榮府的案子我得避嫌,待我家那起子沒王法的東西審明白後,並卷宗、證據等全部移送順天府衙,督促府尹從嚴從重從快判決。對了,府尹是什麼黨?”賈琮道。
“稟大人,順天府尹冉斐乃是文華殿大學士蘇浩初的門生,鐵桿兒的舊黨。”
“嗯,我會和趙侍郎他們打招呼,想來他們不會推辭。”賈琮道。
周威笑道:“大人溫文爾雅,卑職佩服。不過也不必對這些官兒太過客氣,敬酒不喫,咱還有罰酒。
除非他真能清如楊震、陸贄,否則咱讓他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
衆人笑着點頭。
賈琮哈哈一笑,道:“是我迂腐了,那就不打招呼了,省得欠人情。”
“正是。”衆人道。
“不過一定要趕在北司動手之前辦妥此事。”
“大人放心,今天之內卑職保證辦好。”周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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