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療妒妙方
“顰兒有何吩咐?”
賈琮笑嘻嘻地伸出手剛要過去摟她,忽然想到她是屬狗的,自己身上全是藍薇的味道,這不是自投羅網麼,忙把手縮回來,打個哈哈。
黛玉何等靈慧,見他心虛的樣子,白了他一眼,也不理論,道:“方纔薛姨媽派人來傳話,說錦衣衛把蟠大嫂子拿了去,又到處找你不見,你看怎麼辦?”
賈琮強忍着笑意,皺眉道:“混賬,我幾天不去衙門,底下的人就翻了天了。
此事我待會再去計較,派人告訴薛大哥,就說我自有主張,讓他們不必擔心。”
黛玉點點頭道:“因是朝廷公務,又礙着寶丫頭的體面,我也不敢隨意告訴人,只等你回來決斷。”
“顰兒心細如髮,爲夫幸甚。”賈琮笑道。
黛玉略帶嘲諷地啐了他一口,冷笑道:“我倒是想粗心些兒,省得老是抓着某些人的馬腳,沒得多生些閒氣,何苦來呢。”
賈琮尷尬一笑,道:“好顰兒,你說的話越發深奧了,我卻不明白。”
她擔心的不是賈琮偷喫,而是和薛蟠、賈璉之流一般葷素不忌,管他髒的臭的都來者不拒,那就糟糕了。
賈琮忙道:“好顰兒,你蘭質蕙心,宅心仁厚,替我想個法子,我重重的謝你。”
黛玉斜睨了他一眼,略鬆了口氣,藍薇她自然認識,不論人才談吐皆是上上之選,且依賈琮貪得無厭的性子,納入房中是遲早的事。
“你呀,就知道往自家臉上貼金,究竟要禍害多少女孩子才罷。”黛玉瞪了他一眼。
黛玉只覺渾身一麻,忙推開他站起來,面紅耳赤嗔道:“你要死了,說什麼瘋話。我才懶怠理你。”
“呸,還想瞞我,都是馮遠來見你,多早晚見你去拜望過人家?”黛玉嗔道。
賈琮訕訕笑道:“顰兒,我這不是身不由己麼,何況你情我願,哪裏談得上禍害二字。”
“藍薇。”
賈琮忙擺手道:“去馮胖子家裏談了些事兒,什麼胡混,休得冤枉好人。”
黛玉氣得伸出春蔥般的玉指在他頭上狠狠點了一下,道:“你這下流東西,又去哪裏胡混來?”
“誰要你謝,我不揭穿你就罷了,想讓我爲虎作倀卻是不能,你少打歪主意。”黛玉傲嬌地輕哼一聲,別過頭去。
“好個身不由己,倒像是藍姑娘強迫你這國公爺似的,你倒委屈起來。”
賈琮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早答應了人家不讓她沒個下場,你知我夙來言出必踐,一言九鼎,怎會騙個女孩子,那不是讓你看輕了麼?
你可別告訴煙兒她們,我還沒想好怎麼接她進門兒呢。”
賈琮知道她不是個好騙的,乾笑道:“這不是禮尚往來麼,咱也得回拜一回不是?”
“放屁!哼,你再不招,我告如意和寶丫頭去。”黛玉說着起身便要出去。
還好,現在看來這混賬的眼光倒還不低。
“誒誒,有話好說,何必叫人呢。”賈琮忙抱着她,求饒道:“我招還不行麼?”兩害相權取其輕,對付黛玉一人,總好過對付三人組。
“好顰兒,你幫我一回,我……嘿嘿,怎麼樣?”賈琮貼過去,輕輕含着她晶瑩圓潤的耳垂,低聲笑道。
黛玉粉拳在他胸前捶了一下,道:“你說不是禍害人家,以後怎麼辦?就這麼一輩子不見天日養在外面不成?”
兩人正打情罵俏,忽聽外面有個小丫頭進來稟報。
“是誰?”黛玉微撅着嘴道,心裏有些委屈,家裏這麼多美人兒,還出去偷喫,下流東西着實可惡。
“太太,公主殿下派人傳話,說晚飯好了,請國公爺、太太用飯。”
“嗯,知道了。”黛玉忙斂去羞容,抿了抿輕薄的脣兒,生怕被人看到當家主母“輕浮”的樣兒。
“咦,你是齡官兒?怎麼在這邊?”賈琮認出來人,奇道。
“奴婢齡官,見過國公爺,因戲班子散了,老太太便把我們分賜給了諸位姑娘。”齡官臉一紅,垂首道。
黛玉解釋道:“因國孝之中,一年之內不得筵宴音樂,老太太說戲班子留着也無用,不如散了。
要把一干小戲兒放出去,問了她們,都說願留在府裏服侍,便把齡官、藕官給了我,寶官、蕊官給了寶丫頭,還有鳳丫頭、嬋姐姐、湘雲、大嫂子、探丫頭她們都得了。”
賈琮道:“好好,齡官兒以後跟着太太多讀些詩書,也是好事。”
“奴婢謹遵國公爺吩咐。”齡官最是害羞,一直把頭低着,不敢看賈琮。
黛玉白了他一眼,死性不改。
賈琮啞然失笑,攜着她手出去,低聲道:“顰兒,我是見不得女人的人麼?
齡官兒這麼小,我還不至於飢不擇食到這般地步罷?”
如今齡官也才十四五歲,確實小了些,不過古人早熟,年齡也不是問題。
黛玉掩嘴輕笑,道:“這可保不準,如今某些人說的話十個字裏半個都信不得了。”
“好你個顰兒,竟敢譏刺於我,忘了夫爲妻綱麼?有本事今兒別求饒。”賈琮惡狠狠威脅道。
黛玉臉一紅,見下人都跟着身後遠處,忙啐道:“你再胡言亂語,仔細我把你的事兒告如意去。”
“誒,行行,我該死,我胡唚,顰兒饒我一回。”
知道明日賈琮又要下江南,又是兩三個月不得見面,衆女心裏都十分不捨,又不敢表現出來讓賈琮擔心,席間只撿些兒高興的話說。
賈琮見衆女都有些強顏歡笑的意思,笑道:“放心罷,不會太久,這次我不坐船了,只走陸路,星夜兼程,十日內便到金陵,辦完差再火速返回便是。”
如意道:“哪有這麼急,又不是教你送八百里加急,仔細身子要緊,慢些遲些也不值什麼。”
賈琮笑道:“我這不是歸心似箭麼,想着路上快一日,便早一日回來。”
寶釵笑道:“也不必這般趕時間,我們在家裏都好,你自安心辦差便是。”
衆女都笑着稱是。
賈琮環視一眼,見完顏姐妹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略一轉念,已猜到了幾分。
笑道:“你們喜靜不喜動,在家裏待着自然妥帖,不過也別悶壞了。珊兒,城外的莊子建的如何了?”
完顏珊笑道:“我還道大哥忘了呢,現在兩個莊子各色事物都齊備了,只是地方太大了,空蕩蕩的,只有千餘婦人照料馬匹、打理諸事。”
賈琮微一沉吟道:“我意在彼處另建個莊子別院,咱們一家人得閒了去散散心,省得住在城裏憋悶。你們以爲如何?”
衆女都是一喜,晴雯第一個拍手笑道:“好好,咱們都去頑。”
完顏姐妹更是歡喜不盡,齊聲叫好。
賈琮笑道:“既然如此,不妨建大一些,日後也好接老太太她們出去疏散疏散。
珊兒叫工匠把地理圖畫來,給諸位姐姐們看看,哪裏栽花哪裏種樹,對了,定要多種桃樹,咱們把那塊地方做成世外桃源如何?再生幾十個桃谷六仙,豈非快事?”
衆女嗤一聲盡都笑了。
黛玉嗔道:“桃花源本是極好的,偏你說什麼渾話,若有幾個‘桃谷六仙’在裏邊胡攪蠻纏,哪還有桃源意境,白糟蹋了好地方。”
賈琮哈哈一笑,道:“顰兒差矣,有桃源必有桃仙,否則失色矣。”
寶釵道:“可是有什麼出處麼?”
賈琮“傲然”一笑,道:“你們只知陶潛的《桃花源記》,卻不知爺還有幾句詩呢。”
黛玉眼睛一亮,道:“速速吟來。”
賈琮想了想,吟道:“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如何,有意境否?”
衆女被詩中意境打動,無不點頭,露出心神嚮往之色。
黛玉細細咀嚼了幾遍,笑道:“果然是好詩,似乎還有下文,琮哥哥何不一併吟來。”
賈琮只記得這幾句,哪有下文,忙道:“現作的,沒詩興了,顰兒替我續上。”
黛玉笑道:“我可不敢狗尾續貂,留着你日後作罷。”
賈琮乾笑點頭,我做得出來個屁。
衆女又興致盎然討論起莊子建造問題。
賈琮見寶釵有些心事,悄聲道:“寶姐姐不必擔心,底下人不過是例行公事,待會我就去把薛大嫂接回來。”
寶釵聞言鬆了口氣,含笑點頭。
一家人其樂融融喫過飯,賈琮便藉口衙門有事兒出來,直奔南司。
——
卻說夏金桂一到南司就受到了“最高禮遇”,刑訊房裏除了兩個滿身血污、衣不蔽體,被拷打得奄奄一息的女犯人外,就她一個人衣衫整齊,且也鬆了綁縛,座椅茶水俱全。
掌刑千戶周威親自出馬,面帶笑容,訊問於她。
夏金桂本已嚇得魂不附體,見此情景,以爲錦衣衛忌憚她的身份,頓時氣焰又囂張起來。
指着周威鼻子罵道:“你們好大的狗膽,我是你家大人的嫂嫂,你們敢審我?!”
周威滿面春風,笑道:“蟠大奶奶息怒,下官等也是例行公事,怎敢對奶奶無禮?
貿然相請,不過是有幾樁夏家的舊案請夫人賜教,說清楚後,自當恭送夫人回府。”
夏金桂冷笑道:“什麼案子?”
周威翻開卷宗,神色一肅,冷冷一笑,多年酷吏生涯磨練出的煞氣,頓令屋內陰氣森森。
夏金桂一個富家刁蠻小姐,哪裏喫得消這個威勢,渾身一顫,毛骨悚然。
“熙豐九年三月二十五日,夏家派豪奴強買民田,栽種桂花,打死農戶張明達,如今死者幼子告到南司衙門,可有此事?”周威淡淡道。
夏金桂一驚,忙道:“大人,我並不知情,定是誣告。”
“熙豐八年六月十二日,爲爭一處桂花局,你家唆使地痞尋釁滋事,砸了花卉商人莊向榮的店鋪生意。
不僅訛了他的錢財,又將他痛毆一頓趕出神京,使其重傷之餘,悲憤交加,死於路途。你可知道?”周威道。
夏金桂又驚又怕,連聲道:“絕無此事,定是有人嫉妒我家生意好,栽贓陷害。”
周威不理她,又道:“熙豐七年八月初九,爲給你過及笄的生兒,你家看中了白員外家一顆三百年的金桂樹,硬要強買。
白員外不從,你們便僱青皮混混綁了白家少爺以爲要挾,方纔得逞。
白員外求告無門,氣得以死明志,白夫人也殉夫而死,這是白家少爺的狀子,你認不認?”
這事兒夏金桂倒是知道,不過她哪裏知道買棵桂花樹還有這許多內情,忙雙手亂搖,道:“一派胡言,我家何曾做過這等事。”
啪!周威將卷宗往案上一拍,冷笑道:“蟠大奶奶,你家的事兒可不止這幾件,我看你定是件件都不認了,我也不必廢話。”
夏金桂強辯道:“都是子虛烏有之事,教我如何認?還望大人明察。”
“子虛烏有?”周威冷冷一笑:“若無真憑實據,也不敢上門敦請大駕,既然夫人矢口否認,就莫怪我等得罪了。”
夏金桂尖叫道:“你們敢對我無禮?!不怕掉了腦袋?”
衆錦衣校尉都笑起來。
周威哂道:“夏小姐,莫不是你以爲你家出了這許多腌臢事兒,還能當薛家的大奶奶不成?
既不是薛家大奶奶,於我等而言又算什麼?莫說你一介女流,便是當朝朱紫大員我等也殺了不知多少,何況你乎?
再說,我早聽聞你在薛家跋扈蠻橫、不守婦道、不敬丈夫、不孝婆婆,又出了這檔子事兒,我猜薛家的休書早已寫好了罷。”
“你,你胡說!我是薛家大奶奶,你敢動我半根寒毛,定國公不會放過你們!”
夏金桂嚇尿了,哭喊起來,這才知道原來窩窩囊囊的薛蟠纔是她最大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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