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以下犯上

作者:林羽樂
“何以見得?”賈琮忙道。

  龐超道:“我記得聽你說過,蔣玉菡此人是東廠派在忠順身邊的人,且忠順對其十分寵幸。”

  “應該是,從蛛絲馬跡看,此人應是東廠高級密探。”

  “爲何出現在北靜王府?”

  “莫非忠順完蛋後,東廠又將他派到北靜王府了?”

  龐超搖頭道:“我一直在反覆思忖,今上爲何敢兵行險着,以身爲餌,釣屠斐等人上當。”

  “不是因爲李猛倒戈麼,今上掌握了屠斐一黨的計劃。”賈琮道。

  “這是出了什麼事?”另一邊尤氏、李紈、探春三人得了信兒,帶着衆媳婦趕過來。見賈琮也在,忙和他見禮。

  賈環接過來一看,見膏子呈白色,也沒什麼香味,確實不是傳說中“膏凝雪瑩,含液騰芳”的樣子。

  寶玉指着他笑道:“你倒會挑時候。也罷,我這屋裏的東西,你看中了什麼儘管拿去,值什麼。”

  賈環訕訕一笑,不敢再說,他見識過賈琮殺人如麻的樣子,打死他都不敢找賈琮去鬧。

  這會子又調唆我和毛丫頭們去鬧!如今三姐姐管家,你不怕三姐姐?你敢去,我就服你!”

  我一個女孩兒家,知道什麼是‘粉頭’‘面頭’的!姨奶奶犯不着來罵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買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呢!”

  寶玉見他來了,放下書起來,笑道:“你不在家收拾行囊,怎麼來我這裏,可是缺什麼東西?”

  “芳官,始作俑者,念你初犯,我也不打你,只革你一年銀米,再有下次,決不輕饒!

  至於你們四個,竟敢對家裏太太動手,還有沒有王法!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賈琮冷笑道。

  罵道:“小淫婦!你是我銀子錢買來學戲的,不過娼婦、粉頭之流,我家裏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貴些,你都會看人下菜碟兒!

  兩人商議已定,賈琮便起身往園子裏去,準備去看看寶琴,對這瓷娃娃般天真爛漫的小丫頭,他頗有些憐愛。

  ——

  園子裏,賈環住處,趙姨娘、彩霞、彩雲等人正一邊抹淚,一邊替他收拾行裝。

  賈琮道:“先生是說北靜王?他怎麼能知道?”

  賈琮聽了半晌,已明白了七八分,因看着芳官,道:“你爲何偷樑換柱,戲弄環三爺。”

  趙姨娘道:“你快休管,橫豎與你無干。乘着抓住了理,罵她那些浪淫婦們一頓,也是好的。”

  麝月眉頭一皺,就要開口譏諷,這尊小鼎價值上萬銀子,還是老太太親自賜下的。

  這邊芳官轉身進去,心中不忿,十分看不慣賈環小眼薄皮的做派,想着娘娘賜的東西,寶玉都還沒用,哪裏捨得給他,因隨便另取了兩罐給他。

  如今他身份不同,分外容不得奴才的冒犯。

  彩霞忙道:“爺說的是,這個也一樣。”說完給彩雲使了個眼色,不讓她再說,忙把東西收起來。

  我也用不着,這是女孩兒搽的,我不搽。我是要當將軍的,整天搽脂抹粉,豈不教人笑掉大牙?”

  如今看來,應是另有一個分量極重之人,爲今上提供了與李猛完全相同的情報,兩相印證之下,今上方纔敢將計就計。”龐超緩緩道。

  這是寶玉愛物,見他拿去也有些心疼,苦笑道:“你既喜歡就拿去,你若能就着它讀些書,也不辜負了。”

  若說沒了,又恐他不信,難道這不是好的?我便學戲,也沒往外頭去唱。

  旁邊有路過的婆子、媳婦都圍了上來,一面笑,一面假意相勸,煽風點火,只看熱鬧。

  回了家,賈環獻寶似的把膏子拿出來,對彩霞、彩雲笑道:“喏,這兩罐紅雪膏,你們一人一個,拿去搽罷。”

  賈環忙道:“娘,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寶二哥也另給了我兩件好的,這事兒算了罷。”

  趙姨娘被他這句話戳了肺管子,騰身而起,罵道:“我腸子裏爬出來的,我再怕不成?這屋裏越發有得說了。”因奪過一罐膏子,便往外走。

  而忠順懵然不知,以爲他是夏守忠的人,對他毫不懷疑,因此被他輕易刺探出復辟太上皇的密謀,告訴了北靜王,北靜王又密奏於今上。”

  芳官捱了兩下打,哪裏肯依,便撞頭打滾,潑哭潑鬧起來。

  趙姨娘在一邊早聽見了,對賈環有了媳婦忘了孃的行徑頗爲不滿,蛆心的孽障,虧得是老孃腸子裏爬出來的頑意兒,有了點好東西巴巴地就送給丫頭。

  龐超笑道:“若要驗證,倒也簡單,只需請戴內相幫個小忙即可。”

  賈環一溜煙跑到賈寶玉院子裏,襲人、麝月等忙迎着他。

  賈環聽說有好東西,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彈起來,笑道:“我這就去,這回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必得去寶二哥那裏打打秋風。”說完一陣風般跑了。

  藕官、蕊官等人嚇得哭起來,忙跪下求饒。

  賈環不以爲意,倔強地道:“危言聳聽。當年我三哥也沒帶這什麼膏子,還不是好好的?

  “不,難道今上不怕李猛詐降?必定還有些原因,使其對李猛的倒戈深信不疑,方纔敢挺而走險。”龐超道。

  芳官等心頭一驚,只顧磕頭,一句不敢說。

  寶玉鬆了口氣,道:“值當什麼,芳官把前兒宮裏賜的兩罐膏子拿來給他。”

  “以前我以爲是粘杆處的密報,不過想來此等隱祕之事錦衣衛都一無所知,粘杆處也未必知道。

  賈琮瞪了圍觀衆人一眼,冷笑道:“不論誰是誰非,這羣蠢婦不說勸解,反而隔岸觀火,唯恐天下不亂,着實可惡。

  賈琮沉吟道:“先生這個猜測十分大膽,還須驗證。”

  笑道:“遼東苦寒,聽說寶二哥這裏有上好的‘紅雪膏’,最能防寒,求賜些給兄弟帶上。”

  賈琮道:“事情不大,此風卻決不可長!沒了上下規矩,奴才竟欺到主子頭上,這個家還成個家麼?”

  大天白日又嚼什麼蛆,這兩個丫頭哪裏不好,整日把你服侍得妥妥帖帖,我看着都十全十美。

  都給我帶下去,各領二十鞭子,革半年銀米。”

  登時與趙姨娘滾作一團,抓扯不休,口中喊道:“你只打死我們四個就罷!”

  不是因爲兩罐膏子,而是其對上下尊卑的蔑視。

  芳官狡辯道:“因‘紅雪膏’沒了,怕他不信,才把這個給他。”

  按律,僕毆主者,不論輕重,絞。

  訕訕一笑,道:“這也是好的,橫豎差不多,留着擦罷,自是比外頭買的高便好。”

  你倒挑她們的刺兒,又不是她們的意思,有本事你找你三哥鬧去,看一頓軍棍不把你屁股打開了花。”

  賈環又拿起他書案上三寸來高的玉雕雲雷紋三足小鼎,笑道:“這小鼎我拿去焚香,正好讀書。”

  “過獎過獎。”

  趙姨娘聽了卻不伏,似被挑逗的鬥雞般,勃然大怒,罵道:“什麼下流娼婦,竟欺到咱們頭上了,還有王法麼!”

  衆人心中一凜,見了來人,慌忙跪下:“給國公爺請安。”

  彩雲也幫着勸道:“這又何苦生事!不管怎樣,忍耐些罷了。”

  趙姨娘便氣得瞪着眼,粗了筋,一五一十,說個不清。

  賈環搖頭苦笑:“我如今好歹也有官身,三哥時常教導我,怎麼好去和一個小丫頭撕扯?”

  趙姨娘拗不過他,只得罵了他兩句,隨他去了,道:“彩霞、彩雲,這混賬不識好歹,你們留着用罷。”

  賈環笑着進來,見寶玉正靠在牀頭讀書,拱手打了個招呼。

  賈琮冷笑道:“我即刻派人去寶玉房裏查找,若找出來,你可知道騙我的後果?”

  彩雲看了看包袱,道:“還缺一件兒東西,聽說遼東苦寒,冷風像刀子似的刮人,比都中冷多了。

  彩霞兩人登時紅了臉,這邊趙姨娘早已罵起來:“什麼好下流種子!

  “謝寶二哥,等小弟從遼東回來,也給你捎帶些兒土產。”賈環道。

  “國公爺開恩。”衆僕婦聽說要被扣半年月例,都死了老孃般慘嚎起來,早被尤氏等人帶來的婆子拉了下去。

  彩霞兩人又羞又喜,因趙姨娘在不好表露,忙推辭不受。

  賈琮緩緩點頭,道:“明日我就進宮見戴權,順便見見準公。”

  “念你們年幼,情急妄爲,又是初犯,我也不苛責,只罰你們半年銀米,再有下次,杖斃!”賈琮冷冷道。

  賈琮道:“你們小姑娘家的事兒,我也懶得摻和。別以爲我不常過來這邊,就不知道你們的事,我人雖不在,心耳神意卻時時都在。

  龐超道:“我猜測蔣玉菡此人恐怕是三面密諜,明裏替忠順辦事,暗裏是東廠的人,實際恐怕早已投靠了北靜王。

  寶玉要給東西,你攔在頭裏,莫不是要了你的了?拿這個哄他,你只當他不認得呢!

  趙姨娘啐道:“他是你親哥哥,從小兒就是個活龍,再好的東西在他眼裏也不值一文,打發你兩件算什麼?

  寶玉是哥哥,你不敢衝撞他罷了。難道他屋裏的貓兒狗兒也不敢去問問不成?依我,拿了去照臉摔給她去,吵一齣子,也算是報仇。”

  趙姨娘見“天兵”到了,哭哭啼啼爬起來,道:“琮哥兒,你可要給我們孃兒倆做主啊。”

  彩雲笑道:“這是他們在哄你這鄉巴佬兒呢!這不是‘紅雪膏’,就是尋常面脂。

  芳官直挺挺躺在地下,哭得死過去。

  賈琮冷哼一聲,想起平日裏晴雯、金釧兒等人說的芳官目中無人的做派,心中暗惱。

  探春忙問緣故。

  “這話也不算錯。”趙姨娘笑道。

  旁邊藕官、蕊官、葵官、豆官幾個小丫頭,見芳官捱打,義憤填膺,也顧不得主僕之分,一起撲上來摟腰抱臂,撞胸絆腿。

  彩霞掩嘴笑道:“太太,環三爺可比寶二爺聰明呢,闔府上下這許多人,就環三爺入了國公的眼,帶挈您也今非昔比了。”

  襲人等人心頭都有些不舒服,這赤金小船造型別致,做工精細,起碼值兩千銀子。

  剛到沁芳亭,便見幾個小丫頭說說笑笑迎面走來,見她過來都見禮請安。

  賈寶玉坐在一邊,也不在意,只是含笑看着。

  趙姨娘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芳官。因邪火涌上心頭,伸手便在罐子裏摳出一大團膏子,照着芳官臉上摔去。

  “對!”賈琮一拍大腿,“今兒我見到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卻說不上來,原因竟在這裏!

  區區一個戲子,斷斷不能出入王府內宅,兩人必有貓膩。”

  芳官哪裏禁得住這話,一行哭,一行說:“沒了那膏子,我才把這個給他的。

  襲人微微苦笑,只得尋了來給他。

  趙姨娘雖是大人,可雙拳難敵四手,被四個小丫頭壓住,一時竟起不來,只是破口大罵。

  賈環將包袱皮兒鋪在桌上,首先從博物架上捧下來一艘赤金打造的帆船,道:“寶二哥,我此去遼東,看到這船兒,就好像看到你一般。”

  芳官被他眼中的冷酷嚇到了,腿一軟,跪倒在地,磕頭道:“國公爺開恩,是……是奴婢不忿環三爺打秋風,才……才把假的給他。”

  ‘紅雪膏’是油脂、蜂蜜、珍珠粉、花汁等做的,帶着淡淡紅色,我在太太房裏見過。”

  襲人見狀忙拉着她,擺了擺手,給她使了個眼色,如今環三爺輕易惹不起了。

  趙姨娘如今得了敕命,最恨人家說她是奴才、姨娘,氣得上來便打了她兩個耳刮子。

  “襲人姐姐,請拿個包袱皮來。”賈環道。

  賈環道了謝,看也不看,打包便走。

  賈環生怕拿多了被麝月、秋紋等氣不過搶奪,見屋裏好東西還不少,也只得“點到爲止”。

  寶玉笑道:“那可說好了,我要東珠,正好磨粉給她們做養顏膏。”

  因瞪了他一眼,道:“混賬東西!家裏有的是膏子給她們搽,你不帶上,去了遼東看不把你耳朵凍掉。”

  探春、賈環、尤氏、李紈等見他作色,都不敢開口,只肅手聽着。

  “什麼原因?”

  她如今得了敕命,被賈政扶爲平妻,總算過上了太太癮,不必再站規矩。

  “這小崽子總算聰明一回。”趙姨娘欣慰地笑道。

  “謝太太賞賜。”彩霞兩人這纔敢打開來看,同時嗤一聲笑出來。

  “你這是和誰要的?”彩雲道。

  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

  好不好,他們是手足,都是一樣的主子,哪裏有你小看他的!”

  賈環聽了,不免又愧又急,又不願去,只摔手說道:“你這麼會說,你又不敢去。

  龐超道:“他如何能知道,恐怕就是你能在王府見到蔣玉菡的原因了。區區一個戲子,怎能隨意出入王府後宅?豈不奇怪?”

  “環三爺來了,裏邊請,寶二爺在家呢。”

  “罷了!我早聽說你們這班小戲子拉幫結夥,恃寵而驕,前兒合夥欺負香菱,弄髒了她的裙子,也是你們幾個罷?”

  芳官等人也被嚇到了,忙起身福禮。

  忽聽一聲斷喝,“幹什麼!還不給我住手!”

  “好好。”賈環乾笑一聲,暗道三哥都沒你這般奢侈,拿東珠給丫頭做養顏膏,虧你想得出來,到時候隨便給你幾粒珍珠,諒你也分不出來。

  賈環大喜,把眼在屋裏逡巡一圈,看得襲人等暗暗心驚,知道又要破財了。

  寶玉笑道:“拿去拿去,不承望你也明白睹物思人了。”

  因藕官給了黛玉,蕊官給了寶釵、葵官給了湘雲、豆官給了寶琴,賈琮礙於情面,倒不好真個兒罰她們,只能嚇唬嚇唬。

  正要開口嚴懲,忽見賈環跑過來,道:“三哥,本是小事,不值一提,算了罷。”

  賈環便將方纔之事說了。

  賈環笑道:“寶二哥知我也,小弟囊中羞澀,許多東西都不齊備,特來請二哥賙濟一二。”

  寶二爺那裏有宮裏娘娘賜下的‘紅雪膏’,防寒護膚最好,爺何不去討些來帶上,橫豎二爺也用不了那許多。”

  賈環反而沒心沒肺,嘻嘻哈哈不以爲意,調笑道:“彩霞、彩雲,你們兩個哭什麼,又不讓爺碰,如今爺去了遼東,你們鬆快了,再不必擔心教爺佔了便宜。”

  四人嚇得快尿褲子,慌忙磕頭認錯,又給趙姨娘磕頭賠罪。

  你們現在還小,我也不理論。誰若過膩了好日子,反而黑了心肝,小命兒就別要了,不怕死的,儘管作!”

  “是,奴婢謹遵國公教訓。”五人慌忙磕頭。

  “同樣一班進來的小戲兒,看看人家齡官兒?”賈琮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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