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兩道陽謀
下着松花色綴花邊的月華裙,外罩胭脂水色的千褶褙子,領抹印金緣飾,行動處“裙兒細褶如眉皺”,極具小家碧玉含而不露的風情。
賈琮也算喫過見過,仍爲之目眩神馳。
見她瓜子臉蛋,蛾眉如黛,目如明星,脣若抹朱,嘴角微微上翹,未語先笑,顏色竟似不在黛、釵之下,氣質卻又迥異,少了幾分詩書薰陶的文雅,多了一絲與生俱來的媚意。
“國公爺,請用茶。”
賈琮笑着接過,忍不住問道:“北靜王府的丫頭都這麼漂亮麼?本公倒開了眼界。”
那麗人抿嘴一笑,道:“奴家是王爺的侍妾,只是還未服侍過王爺。”
“當然是插手軍中權柄,讓我聽他們的號令。嘿,聖上讓他們四家王府入軍機處參贊軍務,他們竟真的拿起雞毛當令箭,聚爲一黨。
北靜王招呼他坐下,擺手笑道:“小王素來不好此道,留她在府裏也是白放着。
北靜王點點頭,道:“小王就怕世兄多心,使得貴我兩家生了嫌隙,就不美了。”
賈琮緩緩點頭:“這也不難猜。”
龐超微微一笑,道:“其四,又是一招陽謀,將戴權之事相告,既賣你一個面子,又能挑動你和戴權不和,讓你自斷一臂,倒是一步好棋。”
龐超擺手笑道:“我說的是她服侍男人方面,必有過人之長。”
賈琮對這些睜眼說瞎話的事兒早已免疫,道:“王爺多慮了,琮絕無此意。”
“你我世交,自當互相扶持關照,這也是應有之義。”北靜王擺手笑道。
如意皺眉道:“你們不是世交麼?你得罪他了?”
龐超捻鬚笑道:“其一,以進爲退。其二,禍水東引。”
賈琮道:“確是如此,因戴權是借我名而行,王子騰知道他和我的關係,故不敢不辦。
賈琮一驚:“王子騰?”
因此,我必定出手阻止,這樣一來難免就要得罪戴權。”
“你呀,莫要逞強。畢竟東南西北四王在軍中根基深厚,門生故舊遍佈天下,不好輕易撩撥。”
如意道:“他意欲何爲?”
只是清繳虧空,茲事體大,小王爲世兄計,還是勿要操之過急,若惹出亂子,於世兄亦非好事。”
此等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皇上問起來,我等卻也不好回答。
龐超不置可否,道:“且不理他。今日之宴,北靜王顯然是想拉攏人心,孤立你並分化國公一脈。
他落了難,北靜王將他撈出來,也合情合理。”
“什麼辦法?”
賈琮想到那雙撩人心扉的小手,大腿又有些發癢,乾笑道:“先生明見萬里,佩服。”
賈琮從北靜王府出來,心中已蒙上一層陰翳,雖還未想透,不過他已能判定,水溶不簡單。
如意蛾眉微蹙,反握着他,道:“你撒謊都不知道笑一笑,定是有事,休要瞞我。”
賈琮眼神一凝,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也過謙了,快去把王爺請來罷,本公還有事。”
你若斷他的財路、傷了他臉面,他必定與你反目,正好落入北靜王彀中,偏生你不得不管。”
如意見他面沉似水,不說不笑,大異往常,奇道:“怎麼了?”
論爵位、論相貌、論家世、論年紀,自己對北靜王都沒有什麼優勢。
王爺正因知道奴家仰慕國公久矣,才命我出來服侍呢。”
賈琮笑道:“若是以往,小弟倒卻之不恭了,只是如今家裏也是鶯鶯燕燕,鬧成一團,再不敢隨意進人了,省得麻煩。”
若世兄不棄,便領了去,正好紅粉配英雄,就算幫我一個忙。”
北靜王點點頭。
賈琮微微一笑,反問道:“王爺不懼麼?”
“你想怎麼服侍?”
“北靜王爺恐怕有些看不慣我了。”賈琮嘆道。
賈琮細細聽完他的解釋,笑道:“我就知道先生定有法子,如此滴水不漏,高枕無憂了。”
“原來如此。請問姑娘芳名?”賈琮隨口道。
賈琮眉頭微皺,拱手道:“多謝王爺告知,琮回頭便細細查訪。”
錦瑟眼神一黯,強笑道:“國公過謙了,王爺姬妾衆多,又哪裏輪得到奴家服侍。”
北靜王笑道:“世兄豪氣干雲,誰人不知?
如意想了想,道:“要不我進宮和母后說說。”
賈琮道:“你知道我向來不會撒謊。”
北靜王笑道:“你莫多心,今上命我等參贊軍務,故知會世兄一聲。
賈琮只能得出這個猜測,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水溶也太小覷自己,以爲老子見了美女就走不動道?
不多時,水溶匆匆趕來,拱手笑道:“怎麼,錦瑟服侍得不好麼?”
賈琮目不轉睛盯着她,心中冷笑,若以爲拿個美人兒出來就能忽悠我,北靜王可就太天真了。
賈琮擺手道:“本公怎能奪人所愛,何況王爺風流倜儻,遠勝與我,你跟着他豈不更好。”
“是。”錦瑟忙去端來矮凳,把賈琮雙腿舒舒服服放在凳上,跪在地上輕輕揉捏起來。
老子網開一面,你得人情,想得倒美,怪道捨得使美人計。
賈琮心中暗哂,以如今形勢即便他手下留了請,那些人也不會感謝他,只會感謝水溶這個“爲民請命”的賢王。
北靜王點了點頭,也不多言,道:“另有一事,還須與世兄商議。
賈琮笑道:“我正因想到這點,才斷然拒絕,說起來此女姿色倒是絕佳,而且是王爺侍妾,還沒開臉,若能一親芳澤,倒也是樂事。”
北靜王叫侍妾來招呼,規格倒是挺高,難道以爲我是好色之徒?
“奴家錦瑟。”
“哦?這樣,那你給我捶捶腿罷。”賈琮道。
賈琮苦笑道:“你若服侍好了,本公也恐被拙荊怪罪。下回,下回待我請了命,再讓你好生服侍,如何?”
當下不動聲色,心安理得享受錦瑟侍奉,此女手法倒還不錯,比晴雯這丫頭好多了。
錦瑟含羞點頭。
龐超聽完,閉目沉思片刻,忽然問道:“你說在北靜王府又見到了蔣玉菡?”
龐超道:“如今戴權水漲船高,又執掌了東廠,權柄日盛,加之貪鄙無度,慾壑難填。
錦瑟臉色紅暈,聲如蚊蚋,道:“王爺說了,但憑國公吩咐,奴家無有不從。”
“先生說的是,如何破解這兩招陽謀?”賈琮道。
看在世兄面上,今日之前的事,小王並諸位王兄就當不知道,還請世兄與戴內相打個招呼,莫要做得太明顯,教人拿住把柄,讓我等難做。”
“能得國公稱讚,實乃奴家畢生之幸。”錦瑟輕輕一笑,齒如瓠犀。
錦瑟忙道:“不是,奴家……奴家自己也是願意的。”
“嘶……這裏不必了,免得唐突了你。”賈琮忙按着她小手,倒不是他冒充正人君子,實在是敵情未明,不敢妄動。
錦瑟輕咬櫻脣,手指略一撩撥,道:“可是國公爺似乎有些不適,奴家若服侍不好,恐被王爺怪罪呢。”
賈琮擺手笑道:“可別這麼說,你最大的幸運不是能服侍王爺麼?”
“去你的。”如意氣笑了,打了他一下,不過對龐超的智謀,她也甚是敬服。
——
回到家,賈琮直接去找龐超商議,將今日諸事一一說了。
“過獎過獎。”
賈琮冷笑道:“不是我要撩撥他們,是他們主動來撩虎鬚。煙兒放心,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賈琮擺手道:“不,此事與母后無關。若什麼事都煩母后,還要我這個駙馬作甚?”
若深究起來,我脫不了干係,更有甚者會說我勾結內宦,圖謀不軌,對戴權和我來說都是大禍。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北靜王是想把她打入自己身邊當暗間?
“呸,若是女孩子的事兒,你撒起謊來天衣無縫。”如意啐道。
“此其一。”龐超續道:“其二麼,四大王爺已深知沒有實權,難以左右朝局,故互相勾連在一起,借參贊軍務契機,在軍中另豎一杆大旗,招兵買馬。
王子騰是自己的人,故北靜王來找自己,賈琮略一轉念,沉聲道:“此人是誰,請王爺明示。琮才從江南迴來,尚不知情。”
“正因美人兒難得,琮又怎忍奪人所愛,還是王爺留着自用罷。”賈琮笑道。
賈琮點頭道:“這一層我已想到。”
賈琮深吸了口氣,握着她手,道:“沒事。”
錦瑟想了想,笑着搖了搖頭。
賈琮從她方纔的話中,已發現了幾個問題。
北靜王微微一笑,進入正題,道:“今日之事還望世兄莫要見怪,絕非小王有意安排。”
賈琮搖了搖頭:“不是我得罪了他,是我手裏的權柄得罪了他。”
賈琮聞言,心中一蕩,不過轉瞬之間,身爲錦衣提督的警覺亦被激發,綺念頓時被壓下,似笑非笑地道:“王爺叫你來服侍本公?”
“少打馬虎眼,快說什麼事,看我能不能幫你。”如意白了他一眼。
“其三,宴後安排美婢服侍你,想來是投你所好,我猜此女必有過人之處,能讓你一旦試過便不忍放手,於是便可在你身邊安插一個密諜。”龐超道。
“等我回去問過龐先生。”
第一、像她這般級數的美人,居然還輪不到服侍北靜王,難道王爺內宅的競爭比今上後宮更加激烈?
賈琮打死也不相信,去了後宮這麼多次,今上的嬪妃也碰見過不少,除皇后外,哪有這等絕色,便是元妃也根本比不上。
“那王爺真乃我輩楷模了。”賈琮哈哈一笑,伸手在她俏臉上一鉤,道:“你若是我的,我可捨不得讓你服侍別人。”
北靜王笑道:“忘了世兄桃花極盛,前兒還把京中四大行首一網打盡,錦瑟雖有幾分姿色,又哪裏比得上藍大家、任大家等人?小王倒是班門弄斧了。”
近日,聽聞有人悄悄在京營之中賣官鬻爵,走的都是王世兄的路子,對此軍中頗多非議,世兄可知?”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嗯,好名字。”賈琮笑道。
賈琮點點頭:“據我所知,蔣玉菡本就與北靜王相熟,還曾蒙他贈送了一塊茜香國來的大紅汗巾,又轉贈給寶玉。
賈琮忙起身相迎,笑道:“王爺厚愛,琮心領了,與錦瑟姑娘無干。”
錦瑟含羞道:“若國公爺有意,可向王爺討我,他定會應允,奴家願做牛做馬服侍爺。”
錦瑟嗤一聲笑了,道:“天下第一風流才子、國朝第一猛將,也懼內乎?”
“王爺錯愛,琮慚愧。”
賈琮拱手道:“多謝王爺高義,琮自會料理妥當。”
第二、爲何一見面她就迫不及待讓自己討要她,賈琮還沒自大到認爲憑名氣就能征服北靜王侍妾的地步。
錦瑟道:“遇到王爺雖是大幸,可天下讀過書的女子,哪個不想親眼見見國公爺呢?
對象麼應該是被你放棄的那三家國公府、史家兩侯,並一干伯爵、子爵等勳貴,這從飲宴之人可知矣。”
“是。”錦瑟略帶哀愁地看了賈琮一眼,起身款款而退。
明知清繳虧空是聖命,仍然推你出來當靶子,就是讓你進退兩難,必定要得罪衆人,這是陽謀。”
“若是迫於王命,還是算了,本公從不強人所難。”賈琮道。
“戴內相。”北靜王道:“朝中文武皆知世兄和內相交情深厚,若世兄不知情,一旦科道言官彈劾起來,恐代人受過。”
“王爺說笑了,琮豈是小肚雞腸之人?”
如今得罪了北靜王,就等於得罪四家。”賈琮道。
感到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緩緩上移,慢慢觸及敏感區域,賈琮漸漸起了些反應。
賈琮道:“王爺所言極是,琮亦知這是個得罪人的活計,奈何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也只得硬着頭皮幹了。”
“這是爲何?錦瑟不入世兄眼麼?”
“高枕無憂言之尚早,北靜王運籌帷幄,算度極深,不可小覷。”龐超道。
“北靜王確是人傑。”
“不,他比你想得還要深。”
。